第 306 章 前世仇怨

是夜,莫輕雲突然從夢中驚醒。

司湛察覺到小姑娘起身坐了起來,擡指點燃了床角的明燭。

“怎麽了”司湛邊說,便輕輕吻着她,試圖安撫小姑娘那顆跳動不安的心。

明燭的火光微顫,輕風拂過,掠下莫輕雲遮眼的白綢,司湛想要阻止時已是來不及。

莫輕雲下意識的捂住眼睛,避過昏暗的燈光。

“有人,阿湛,那裏有人。”

寬敞的內室內除了他們二人還有誰,司湛靜默的注視着微微顫動的燭花,出其不意的擡手。

一道風刃随風而至,燭光顫動得厲害,室內所有的燭火在一瞬間被點燃,總算是顯出了那人的影子。

這是,用念力侵入了他們的寝房

這事司湛也曾經做過,莫輕雲施法的時候還被他借故調戲了一通,只是此人侵入,他竟是絲毫未曾察覺。

司湛在莫輕雲耳邊低低的問道:“是無邪嗎”

能讓莫輕雲如此敏感驚厥的,除了無邪再無他人。

莫輕雲點頭:“你來幹什麽”

落在窗紗上的人影晃了晃,莫輕雲紅唇微抿,将無凰玲握在手中,指尖已是染上了靈力。

司湛不着痕跡的将莫輕雲擋在身後,回頭低聲說道:“這只是念力,他的肉身不知在何處,傷不到他的。”

莫輕雲自然是知曉這個道理,只是想着他又來窺視她,心頭的怒火便怎麽也掩藏不住。

叮。

無凰玲輕響,下一瞬,一道銀光便殺向那處的黑影。

讓人意外的是,黑影竟是被這股靈力直接打散,消失無蹤。

兩人俱是松了口氣,莫輕雲回過神來便軟在了司湛懷裏。

怔怔的看着自己纖細的手指,小姑娘的一雙明澈的杏眼都亮晶晶的:“阿湛,阿湛。”

小姑娘慌不擇言,只一位的喚着他。

司湛在她的額頂落下一個輕吻,将人抱得更緊:“嗯,我知道,我知道。”

“我能看見了,阿湛。”

小姑娘在他的懷裏激動不已的說着話,轉而又開始哽咽起來。

天知道這些只能與黑暗作伴的日子,是多麽的讓人絕望。

萬一洛湖神醫研究不出丹藥,她便是一生都只能同黑暗為伍,看不見光明,看不見眼前的一切。

她唯一後悔的便是沒能多看司湛幾眼,縱使那人的眉眼已經深深的刻在她的心上,依舊是不夠的,遠遠不夠的。

如今,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司湛擡指拭去她眼角的淚,一下接着一下的吻着她,心底軟成一片。

便是在外如何嚣張跋扈,到了他的身邊,莫輕雲還是一個矯氣又矯情的小姑娘。

兩人這一晚當然是再也睡不着了,得虧六個時辰已過,無邪掀開了她的白綢并未對她的眼睛造成損害。

如今莫輕雲一朝得以重見光明,興奮不已,自是拉着司湛絮絮叨叨的說了整夜的話。

這廂的兩人是柔情蜜意,那頭無邪卻是突然起身踢開了身邊的小幾,小幾上已經毫無溫度的飯菜自是潑灑了一地。

有人輕輕的推開門扉,躬着身子進來收拾。

待看到來人那一襲白衣,此刻卻是坐着最為卑微的事情,無邪的眼底閃過嗜血的笑意。

碎片割傷了那人的手指,來人卻不敢怠慢,輕手輕腳便要收拾完退下。

眼尖的看到那人指尖鮮紅的血珠,無邪的眸光越發深沉,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怒火。

“人族,人族,人族……”

每說一聲,無邪眼底的恨意便越勝,最後逐漸多了幾分掙紮之色。

來人被他這般狀若瘋癫的模樣吓壞了,膝行上前抱住他的小腿:“院長,院長。”

無邪怔愣的看着此人,突然生出了嫉恨。

他變成了這般不人不鬼的模樣,而這些人卻是在他的庇護之下安然處世。

“憑什麽爾等豎子,何德何能,讓我為你們耗盡心血!”

“院長,不,陛下,陛下大義,我等子民生死不敢忘。”

無邪“呵”了一聲,眼底是一片冷意,黑白分明的一雙杏眼都染上了陰霾之色:“是嗎”

來人怔怔的回答:“是,是啊。”

“你們倒是活得潇灑,我卻被困在石像之中數百年,只能在暗夜之中行走。”

“陛下,您若是表明身份,定是萬民臣服,我等……”

無邪單手将人提了起來,對着搖曳的月色,唇齒微張,露出一對尖利的獠牙。

來人大驚:“你,你,你不是……”

無邪挑着眼角邪肆一笑:“後悔嗎來不及了。”

話落,無邪已是低下頭一口咬住了那人的脖子,溫熱的鮮血順着傷口緩緩流進無邪的嘴中,滿嘴血腥。

“喂,你可不要貪多,污了你體內的魔族之血可就不好了。”

無邪猶如扔一塊破布一樣将人扔到牆角,抹了一把嘴角,不甚在意的說道:“污了又如何,大不了再找三十個魔族過來為我所用,總歸是賤民一群,死了也無甚可惜。”

明流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深以為然,目光落到牆角的死屍身上,語氣已經轉為深沉:“雲長跟了你許久,你就這般将他殺了,雲泥學院那邊怎麽辦”

無邪皺着眉頭看了一眼衣角上沾上的血漬:“區區一個學院而已,成不了氣候。”

“你這是要舍棄所有”

無邪退下外袍随意的扔在一旁:“不過是時候未到罷了。”

複又将魔族卷軸展開,幾經變故,如今他已是能夠平下心來徹讀卷軸了。

“卷軸上畫的什麽”

無邪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魔帝同他搶來的女人,柔情蜜意,日日笙歌不停歇。”

明流眼見無邪神色平靜,眼底卻是火焰更深,眸光微閃:“你何苦如此折磨自己。人人皆道你最是心善之人,殊不知你那滿腹深情只為那一人,可惜,可惜啊。”

那人并不領情。

這話似是刺到了無邪的死穴,無邪猛的将卷軸掀開覆在桌面上,突兀的站起來。

明流早已在情形不對之時便奪門而走。

無邪定定的看了卷軸良久,卷軸上所勾勒的一筆一畫早已牢牢的刻在他的心底,無法抹去。

他這般日複一日的看着,也不過是為了……

“奪妻之仇,不敢忘,此仇此恨,生死不休。”

莫輕雲信步走在書房中,心中突然一陣心悸,直到扶住書架,才堪堪穩住身形。

這般狀況已是數次了,便是有無邪的影響,如此長久下去也是不行的。

一本古籍從頭頂落下,擦着莫輕雲的額角而過,司湛眼疾手快的将人拉過來,仍是心有餘悸:“這是怎麽了魂不守舍的。”

莫輕雲回眸看着落了一層灰的古籍,咬着下唇看着司湛不說話。

他這般委屈的姿态,司湛便是有一肚子訓誡的話要說,此時也說不出口了,只餘滿腔的心疼與擔憂。

将人圈在身前,司湛語調深沉:“那日在無痕荒澤地中,你曾實力大增,卻認不得我,輕雲,我很擔心你。”

再多的話,也不過是濃縮成一句“我很擔心你”,莫輕雲又是如何不知司湛這些日子提心吊膽的護着她。

那日的情形來的莫名,她也不知,何時便會再一次變成那樣。

“在北關的時候,你也是差點失手掐死我。”

司湛臉上的神色頓了片刻,悵然道:“當時我體內的魔族之力在逐漸蘇醒,我控制不住它,在怒極之時,便會失去理智,被欲忘控制,橫行霸道。”

莫輕雲在後面給他默默的加上一句:“何止橫行霸道,還殺人如麻。”若不是這人當時還有點良心,心裏記得她,否則她也要成為他的刀下亡魂。

“所以,若是我不再情緒失控,那日的情況興許便不會再發生。”

那日是莫輕雲眼見司湛失血過多,險些死在她面前,這才紅了眼睛殺了過去。若是她同司湛是一樣的征兆,那她便學着控制自己的情緒,想來也能避免此事再次發生了。

“只是,我是由于體內的魔族之力不甚穩定,你是純正的人族後裔,又怎會同我一般”

這才是司湛心底最為介懷的,找不到病因,便無法将症狀從根本處摘除。

誰也不知道莫輕雲下一次出現這種症狀是什麽時候。

他知道,莫輕雲已是無故失神過多次了,甚至這些日子,說是噩夢連連也不為過。

每每都從睡夢中驚醒,便是她不欲讓他知曉,只是她紊亂的呼吸依舊洩漏了她不安定的心緒。

“輕雲,你在夢中夢到了什麽是我們的前世嗎”

莫輕雲垂眸,吞吞吐吐的問他:“你相信我們前世也是在一起的嗎”

司湛将他攬緊:“我信,我怎麽舍得将你讓給別人呢”

為了心中的執念,他不甘心就此堕入輪回,借了孫輩的身子還魂,如今好不容易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人,心裏殘缺的一塊總算是補全,他怎麽會放手。

司湛相信,無論是在什麽時候,只要他們能夠相遇,他定然不會讓她從身邊放走。

他的女人,一定要緊緊的綁在身邊,不給任何人觊觎的機會。

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她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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