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在笑鬧間,馬車緩慢的停了下來,莫輕雲神色微愣,忙推開身邊的司湛,整理微亂的發髻。
只是她看不見,一頭繁瑣的發髻硬是被她越折騰越雜亂。
“嘶。”玉釵勾到了發絲,莫輕雲一個不察便險些扯掉自己的一撮頭發。
司湛無奈的過去安撫她,眼見小姑娘将自己折騰得不成樣子,索性把她的釵環盡數拆了,用鬥篷将人整個罩住。
“此處沒有多少人,無需介意。”
莫輕雲心道,沒有多少人也還是有人看見他們在馬車裏磨磨蹭蹭了許久,轉眼都不知要被傳揚成什麽模樣。
莫輕雲自入了北州,便知私下裏有人傳言她是禍國妖姬,這般行事可不是做實了此種說法
“你讓他們都閉嘴,今日之事不準外傳。”小姑娘略有些嬌嗔的說道。
司湛點頭應下,轉身吩咐柳生等人。
莫輕雲這才理了理衣襟,正準備掀開門簾,男人已是彎腰把他抱起,從馬車上抱了下來。
莫輕雲怔了片刻之後就随他去了,虱子多了不怕咬,說的就是她了。
“跟着你的付女官呢”
莫輕雲微微垂下眼睫:“被我留在浪滄山了,恐怕現在還跪着呢。”
她惹怒了莫輕雲,莫輕雲未曾讓她起來,只怕是借她十個膽子,她也是不敢再擅專的。
司湛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她今日為何會急匆匆的去浪滄山,挑眉問道:“是她在背後挑事”語氣已是篤定。
莫輕雲揪住他的耳朵,手上用力,說道:“她在我面前搬弄是非,還同侯府的下人設局,這樣的侍從我可不敢要。”
無論付女官是出自什麽原因幫了侯生一把,在莫輕雲心裏,已是把她打入侯生的陣營之中了。
侯生的人,她可不敢留在身邊。
留個情敵的眼線在身邊,莫輕雲自诩還沒有這麽大度,這可不就是埋一個定時炸彈嗎萬一侯生生了殺心,這次是設局讓她知曉侯生的心思,下次說不得便是要投毒暗害了,莫輕雲不得不防。
“你身邊,侯生安排進來的人只怕不殺。”
司湛沉吟了半響,抱着她往殿裏走:“我常年不在北州,後宮如同虛設,宮中的人只怕有不少受過侯生的照拂,此番你不說,我倒真是未曾察覺。”
司湛轉身叫來柳蓮,低聲吩咐道:“你去查查宮裏的一幹人等,來路不明或是與侯生有所牽連到,一律趕出宮中。那個女官,直接送到侯生府上好了。”
柳氏兄弟忙不疊的應下,暗道這付女官可是踢到了鐵板,得虧今日同莫輕雲在一處,司湛心情甚好,否則絕非是把侯生敲打一番便能夠了事的事情。轉而又想起宮中那沒有三千也有八百的數個宮人,兄弟二人瞬間頭都大了。
徹查宮中奴仆,這事兒可不小。
“我身邊得用的人倒是不用擔心,只是一群男人到底是做不來精細的活計,沒成想這便讓人鑽了空子,讓人再去挑幾個女官過來服侍你可好”
莫輕雲皺了眉頭,勾低他的腦袋,紅唇微啓,慢悠悠的吐出兩個字:“不好。”
“就要你服侍我,不準推脫。”
司湛失笑,一連道了三個好字:“都随你。”
莫輕雲臉上的笑意愈發深了些。
打量着她的眼睛不行,宮裏頭的那些女人可沒明裏暗裏的在司湛面前獻殷勤,雖然她倒是相信司湛能夠坐懷不亂,只是這些蒼蠅沒事兒嗡嗡的飛,也是煩人得緊。
二人入了殿中,洛湖神醫已是在裏面等着了。
自從知曉司湛今日能夠拿回金雲草,他便坐不住了,只想馬上将那東西拿到手,治好他的傻徒弟。
“也不知這魔族卷軸是怎麽回事,硬是同輕雲杠上了。”莫輕雲二人甫一進門便聽到洛湖神醫如此感嘆。
二人俱是無語,這事也不好說。
柳生等人也是見了那魔族卷軸的,除了看不見上頭的一個字以外,毫無異常。唯獨莫輕雲,碰上了便是直接傷到了眼睛,這事實在是處處透着怪異。
“那日無邪用你的血引出了魔族卷軸,我覺着無論是明流還是無邪,同你我二人該是有些淵源。”莫輕雲還未說出口的話是,近些日子那越發清晰的夢境,每每都讓她恍如身臨其境。
“只是我對于這兩人并無半分印象。”
莫輕雲提醒道:“那兩人卻是極為了解我們。”
這便是說不通了。
現有明流以故人的身份出現,後又來了個無邪,知道他們二人所有的秘密,這事稀奇得很。
還有這魔族卷軸,為何認定了司湛的血,極為排斥莫輕雲的觸碰
洛湖神醫輕嘶了一聲,拔下一根胡子,瞪着眼睛說道:“莫非是你們上輩子的恩怨”
莫輕雲無語了半響,師父可能還未曾睡醒。
司湛卻是借屍還魂過一次的人,對于洛湖神醫的話自是半信半疑。
莫輕雲感覺到周圍氣氛的凝重,心知這話恐怕是被司湛放在了心上,她也是有上一世記憶的人,她上輩子肯定是沒見過無邪與明流的,況且那是個追求科技的現代社會,哪裏有這裏的神秘力量。
慢着,既然她有上一世,若是之前還有一世呢
時至今日,莫輕雲也不得不感慨洛湖神醫的腦洞之大,随意說笑了一句,卻擦出了真相,莫輕雲隐約察覺到,她恐怕是接近事實了。
事已至此,再瞞下去也是毫無意義,莫輕雲不知哪一天無邪便會将這件事捅出來,索性由自己口中說出來,省去之後的許多事端。
還魂這件事本就是玄之又玄的事情,只是她來到了這個異世,見過的稀奇事還少嗎
“阿湛,我問你,無論我說什麽,你都會相信是嗎”
司湛握住她的手,攥在手心:“那是自然,你說的,我都信。”
莫輕雲深深的吸了口氣,輕聲道:“我是擁有前世記憶的人,上一世死于戰亂,再睜開眼時,便成了莫家的九小姐。”
洛湖神醫倒吸了口涼氣:“世上竟有如此詭異之事!”
司湛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示意洛湖神醫在椅子上做好:“不止是輕雲,我也是,上一世的事情我也記得一清二楚。”
洛湖神醫皺緊了眉頭,喃喃道:“一個兩個的都開了天眼,怎地老頭子我就沒有這種福氣。”
莫輕雲聽了也是失笑不已,洛湖神醫的關注點偏了啊!
事到如今,莫輕雲也只能一口氣将事情說完:“所以,師父您說的上輩子的恩恩怨怨,真的有可能。”
否則何以解釋明流與無邪就跟瘋狗似的咬上了他們兩個
這一世,上一世沒有見過,那麽上上一世呢
顯然,他們四人之間結怨極深,讓明流與無邪二人這麽多年都無法釋懷。
莫輕雲扶額,頭疼。
“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仇怨延續到了現在,而我們還是一頭霧水。”
司湛也是深以為然:“那兩人極為了解我們,我們卻對于他們一無所知,也不知他們究竟意欲何為,我們處于被動,只能見招拆招。”
這般憋屈的狀态,在司湛幾十年的人生中,也是頭一回。
“當務之急,還是得先弄明白無邪與明流的來歷。無邪是魔族,明流卻是同妖族牽連甚深,當日西洲之亂,曾遍地都是妖族的士兵。”
而他們二人同明流的第一次交手,便是在那時。若非莫輕雲剛剛收服了五件神器,打了明流一個措手不及,此時還當真是難辦。
洛湖神醫眉毛都皺成了一條線:“魔族與妖族素來勢不兩立,千年前妖族聯合我們人族,将魔族驅逐至蠻荒地帶,他們兩族又怎會合作”
“若是有共同的敵人呢如果無邪想要毀滅的是魔族呢”
無邪雖是魔族中人,卻是曾在莫輕雲面前揚言要屠殺魔族,借以魔族卷軸的力量将魔族滅族。
洛湖神醫急得在地上亂轉,抓了一把頭發,怒道:“頭疼,頭疼,這事難,難。”
能夠毀滅一族的人物,豈是他們能夠抵擋的而這兩人貌似還是他們的仇人
便是莫輕雲也是心有惴惴。
如今他們就是如同被趕上架的鴨子,便是不想應戰也得應。對方明顯是朝着他們二人來的。
司湛心下微沉,以無邪與明流的能力,他們二人尚能與之持平,只是不知他們手中還握着什麽把柄,這才是最為讓人忌憚的。
“罷了,如今也只能從魔族卷軸中入手,輕雲的眼睛要緊,暫且不去想那許多。”
最後一句話是對着莫輕雲說的,司湛順勢将莫輕雲按坐在榻上,示意洛湖神醫過來給莫輕雲用藥。
洛湖神醫掏出丹藥給莫輕雲服下,回身搗碎了金雲草給莫輕雲的眼睛敷上。
“這藥得敷上六個時辰,六個時辰後,我再來看看效果。”
莫輕雲是被魔族卷軸上頭的蝕氣所傷,故而洛湖神醫翻遍了治療蝕氣之上的典籍,總算是找到了救治之法。
莫輕雲聽了心下一喜,滿目黑暗的日子當真是極為折磨人的,如今終歸是能夠重見光明,如何能讓人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