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平清盛知道平賴盛的瘋狂想法後,如果不是兒子兄弟攔着,他會拿刀砍死這個弟弟。
“別攔着我!我要砍死這個不知人倫綱常的畜生!”平清盛雙眼充血,青筋爆出,要拔刀的手被長子和三子死死摁住,“你侄子屍骨未寒,你打他女人的主意!你,你好啊!!!”
“兄長!兄長息怒啊!賴盛,你還不快走真想死嗎!”平經盛攔住清盛,忙不疊沖幼弟大吼。
“人倫綱常?請問兄長大人,我要娶阿绫,哪一點違背了綱常?今上都可以娶自己的嬸嬸做皇後,我為何不能娶自己的侄媳?”平賴盛平靜地看着暴怒的兄長,“現在阿绫恢複獨身,我要娶她有何不可?”
“賴盛!你少說兩句!”平教盛頭疼欲裂,事情怎麽變成這麽一個地步?!
“你混蛋!!!”平清盛暴跳如雷,“今上是今上,你跟今上能比嗎?!阿绫是你的侄媳,這輩子都是你的侄媳,你給我死了這條心!”
“是嗎?那麽兄長大人,我也告訴您,我想娶的女人就是阿绫,如果我無法得到她,”平賴盛冷冷一笑,“我倒真不介意按照流言所說,弄一個男人回來給您當弟媳。”
“天啊!”時子捂着胸口,看着眼前這一切,“賴盛大人您在說什麽!”池禪尼靠在侍女身上,她已經沒有力氣應對兒子的瘋魔了。
“你,你再說一遍!”平清盛不可置信地看着弟弟,“你有本事再說一次!”
“我讨厭一句話重複說,另外兄長大人,如果您以為讓阿绫出家就可以斷了我的念頭,那就大錯特錯了。只要她還是平家人,我還能看見她,我就有各種方法讓她成為我的人,到時候,兄長大人,”平賴盛恭恭敬敬行禮,“還要勞煩您操辦我們的婚禮。”
“我宰了你!!!!”
“兄長!重盛宗盛你們抓緊啊!”
“父親!父親息怒!賴盛叔父你快走啊!!!!”
“大人,這可怎麽辦?”時子急得團團轉,“難道真的讓賴盛大人娶了阿绫嗎?”
“開什麽玩笑!我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平清盛氣得臉色發青。
“兄長大人,恕我直言,賴盛似乎是鐵了心了……”經盛小心地說。
“這可怎麽好……時忠,你別光顧着喝酒,也幫忙出個主意!”時子焦急地看向弟弟。
平清盛也看向時忠,雖說他現在還很氣這個小舅子,如果不是他當初從中作梗,哪裏會有後面的事發生?基盛也不會死!但是他又必須承認,這個小舅子腦子靈活,往往會有意想不到的主意。
“我?”平時忠放下酒杯,見大家都看着他,清清嗓子,“如果說,對于賴盛大人的想法,我一點都不覺得奇怪,你們信嗎?”
“怎麽回事?”清盛皺皺眉。
“姐夫,绫子夫人自盡那天,如果不是賴盛大人及時出現,恐怕就會發生一屍兩命的慘劇。但是,賴盛大人怎麽會在那個時候出現呢?”他摸摸唇邊的小胡子,嘴角帶着一絲意味深長的笑,“賴盛大人,可不住在那裏附近啊,而且那時天色剛亮,賴盛大人就起那麽早?當然我不是說兩人有私,”見姐姐在瞪他,平時忠連忙說:“怕是賴盛大人不放心,一大早想去看看,或者說,根本沒有睡,而是在绫子夫人門前守了一夜?”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面面相觑,平教盛有些頭暈,“等一下,不都說他們倆人交惡嗎?怎麽又……?”
宗盛小心地看看長輩們的臉色,猶豫一下說道:“在我印象中,阿绫姐姐……不是,嫂子确實經常與叔父吵架,但現在想來,每次似乎都是叔父先開的頭……”
“不可能吧,用這麽孩子氣的方式引起心上人注意?”教盛不合時宜地笑出來了,被哥哥經盛狠狠推了一下。
“如果這麽算下來,賴盛大人對绫子夫人的情愫,可不是一天兩天了。”平時忠“嘿嘿”笑了一下,“這麽多年一直在忍耐,真是夠辛苦的。”
“時忠!”時子瞪了弟弟一眼,轉頭看向丈夫,“大人,如果真是這樣,要不……?”
“要不什麽?”平清盛臉色黑得如同鍋底,“我兒子剛死,我這個做父親的就要把他的妻子送到別人身邊去?每年基盛忌日,我怎麽跟他交代?!更何況那人是他的叔叔!傳出去豈不贻笑大方?那些公卿更有話說了!我們平家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的地位,難道就這麽放棄?!”
“那,可怎麽辦?”時子也沒了主意。
“其實也不難。”平時忠慢悠悠說道。
“你說!”
“賴盛大人說了,只要绫子夫人還在平家,還能被他看到,就一定會成為他的人。那如果,看不到呢?”
“看不到?”衆人相互看了一眼,正在納悶,就見宗盛臉色慘白,看向自家舅父,“舅父,莫非,你是要除掉嫂子?”
時忠手頓了一下,擡眼看了外甥一會兒,又低下頭,“也可以這麽說。”
“不行,絕對不行!”時子臉色大駭,“阿绫并沒有錯,為什麽要遭受這等懲罰?絕對不行!”
“我想姐夫肯定明白的,是吧,姐夫?”時忠看向清盛。
清盛盯着小舅子,臉色陰沉,沉默半晌,說道:“也好。”
“大人!”
“父親大人!”
“兄長大人!”
衆人大驚。
“就這麽辦,選一個合适的日子,送她走!誰也不許說出去!”甩出一句話,平清盛拂袖而去,“那個混小子,等這件事結束後,我就是綁也要綁他去成親!”
他一走,衆人雖惴惴不安,也只能各自散去,宗盛追上時忠,“舅父,你怎麽能出那樣的主意!你……”
“宗盛,你有空在這裏跟我理論,還不如立刻去給绫子夫人報信,讓她趕緊逃。”時忠不緊不慢地說。
“哎?”宗盛愣了一下,恍然大悟,“舅父你是故意的……但是,阿绫姐姐肚子裏還有孩子,你讓她去哪裏啊?!”
“她不會回娘家嗎?”時忠皺眉,“是命重要還是孩子重要?”說完轉身就走,留下宗盛在原地發愣。
當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阿绫怔住了,阿菊等也是驚駭莫名,實在想不通為何賴盛大人會有這樣的舉動?
“大人讓我告訴你,趕緊收拾行囊,離開這裏,越快越好!如果準備好了就給我們傳個信,大人安排送你回娘家。”經子低聲說完,小心地看看外面,“我不能留太久,你小心一點,我先走了。”
經子走後,阿绫氣極反笑,那個混蛋惹出的事,為什麽是自己要來承擔後果?!難道這就是這個世道給女人的宿命?!
突然,一個念頭在她腦中一閃而過,雖然很快,但她還是捕捉到了。
平賴盛,你……
“小姐,怎麽辦?”阿菊擔憂地問。
“怎麽辦?”阿绫微微一笑,眼裏閃過久未出現的光亮,“刀都架在脖子上了,我們自然不能坐以待斃。收拾東西,帶上孩子,離開這裏。”她幹淨利落地說。
“是!”見小姐恢複到以往的樣子,阿菊她們很高興。
“還有,阿枝,”阿绫轉頭看向基盛死後就來照顧她的阿枝,“你打算怎麽辦?是要帶着孩子跟我走,還是留在平家?如果要跟我走,那就收拾行裝;如果要留下來,我會給重盛大人留書信一封,請他照顧你們母子,相信以他的人品,他會照顧你們很好的。”
“夫人,奴婢,奴婢也不知道。”阿枝有些無措,“奴婢的父母早亡,無論去哪裏,現在都只有兒子一個人在身邊了。奴婢去哪裏都行!”
“如果這樣,你就留下來吧。”阿绫笑笑,“如果跟着我,可能會吃一些苦頭;留下來,看在你孩子的份上,你也可以衣食無憂。一個人在外,大人無所謂,孩子太小了,不能遭這個罪。”
“奴婢,奴婢聽夫人的。”不能不說,這對她們母子而言是最好的了。
一切準備妥當,阿绫給重盛那邊傳了信,那邊讓她以和經子夫人外出為名,帶上所有人和細軟離開寺廟,早有一輛馬車等在那裏,帶他們離開京城。
剛出了京城沒多久,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正在指導弟弟照看兒子的阿绫正想問怎麽回事,就聽前面有人冷冷說道:“怎麽,嫁給我竟然讓你想逃跑嗎?”
阿绫掀開車簾,就見平賴盛策馬站在那裏,面容冷峻。車夫汗如雨下,不知怎麽才好。
阿绫笑了一下,慢慢下了馬車,說:“賴盛大人,借一步說話,別吓到人。”
賴盛冷冷看了她一眼,翻身下馬,跟她走到一邊。
确定旁人聽不到後,阿绫突然說:“你是故意的吧?想要娶我什麽的,其實都是為了逼我離開平家。”
賴盛挑挑眉,“讓你離開,我有什麽好處?”
“沒有,”阿绫笑笑,“但你知道,如果我一直那樣下去,與死了無疑。”
賴盛沒說話,看着她。
“你是一個善良的人,我知道。”阿绫笑道,“正如那次你告訴我基盛解職,逼我回去一樣。”
“我是為了平家,以前如此,現在如此,将來,也是如此。”平賴盛動動脖子,“你別想多了,我對你這種女人一點興趣也沒有。”
“不管是為了什麽,謝謝。”阿绫笑着說。
平賴盛看着她,“你精神多了。”
“為了逃跑,必須精神起來。”阿绫眨眨眼睛,突然,她張開雙手,抱住了平賴盛,在他耳邊輕輕印了一個吻,“我走了,保重。”
平賴盛身體僵直,擡起手,剛想回抱她,阿绫已經離開。
“我走了!”阿绫揮揮手,“等下次我回來,定讓你刮目相看!”
“你先回來再說。”賴盛握握拳。
“如果我回來,還給你做什錦豆腐!”阿绫笑了,燦若朝霞。
賴盛嘴角帶了一絲笑意,“你也只有那個拿得出手。”
看着馬車漸漸遠去,平賴盛似乎看到那個女人掀起車簾向這邊張望,他不禁摸上耳朵,被她吻過的地方,熱得發燙。
這一年,阿绫十八歲,平賴盛,二十八歲。
绫子夫人失蹤,在平家引起騷動,但很快就平息了。池禪尼看着兒子,依然不動如山,突然意識到兒子為什麽這麽做。
“賴盛,你……”池禪尼想說什麽,卻只覺得心酸,“我這個母親,真的不能為你做些什麽,無論是,哪方面。”
平賴盛身子微微一顫,“母親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他一臉漠然地說:“有吃的嗎?我餓了。”
“好,好。”
平賴盛伸手摸向腰間的玉墜,擡頭向遠處張望,現在,她到了哪裏呢?
遠去與相送,離情此地同。
阿绫,走好。
作者有話要說: 遠去與相送,離情此地同。第一卷結束了,第二卷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