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從加拿大回來已經有一個星期了,夏歡發現自己現在開始适應這樣的生活。每天會期待一個人回家,當他晚上在書房忙于工作的時候,她會找個舒适的姿勢斜倚在離他最近的地方看書,偶爾不舒服的動上一動,就會發現有雙眼睛盯着自己,可是每當擡頭朝他望去的時候,他便會輕咳一聲然後移開眼抿着唇不說話,可是在第二天便會發現書房裏同一個位置,多了一張可以躺下的柔軟的沙發。

他會握着她的手,在花園裏一起完成一幅還沒有做完的畫。

她開始習慣于每天早上一醒來,他為她在廚房裏已經準備好了的她喜歡的粥。

她開始越來越期待新一天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他交給她一封信,還有一本日記。日記是她母親留下的,信是何硯泊托他轉交給她的。

初春的傍晚天氣依舊寒冷,她不解地望着他,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仍舊開不了口。

她不知道裏面是些什麽,可是拿到它的那一瞬心便開始鈍痛,漫無邊際。在仿佛抓到了什麽的同時,卻永遠的失去了它。

她躊躇半響,最後将它們放在了一邊。

“不看嗎?”他的半張臉隐在房間的暗影裏,幾乎要和如此的暗夜融為一體。

“我們先吃晚飯吧,我想喝你煮的粥。”

他沒有回答,望着她,半響才吐出一個字:“好”

廚房裏燈光明亮,她像個粘人的小孩從背後環住他的腰,将臉貼在他的背上。他去冰櫃取泡好的米,她就像個小拖油瓶抱着他跟在他的後面。他的動作整個放慢了一拍。點火的時候小心翼翼的往後退,她知道他是怕火不小心會傷到她。即使知道他擔心,她還是一步也不想離開他,他一句話也不說,壓抑的感覺讓她想哭。

當滾燙的水不小心濺出來,灑在他手上的時候。她立刻放開了他,想要遠遠地逃到一邊再不拖累他,他卻一把抓住了她想要縮回去的手,他凝視着她,依舊緊抿着唇卻是一句話也不說。

她立即将頭埋進了他的懷裏,緊緊地抱住他,她的聲音有些嗚咽,她說:“我不會離開你的,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今天的飯吃得很慢,一直吃到粥都涼了她還舍不得離開,最後她看着他眨眨眼:“我還想喝杯水。”

飯吃完了,澡也洗了,最後她坐在床沿捧起了那本日記。

躊躇半響,再躊躇半響,她仍舊舉棋不定。

日記本保存得很好,甚至連泛黃的頁腳都沒有。她伸手撫摸着灰黑色的封面,聽到背後有個聲音傳來:“夏歡,只要你擡頭,”她望向他,他的眼底有種讓人無法拒絕的溫柔,“你會發現,我一直都在。”

她突然很開心,沖着他微笑:“好”

緣分天定,幸福應該由自己把握。既然已經錯過一次,這一次,無論如何,不想放手。

她垂眸,打開手中的日記,幾乎是立刻,就墜入無邊的流年。

我是何玉。

我是難産,在生下我的同一天我媽媽她就死了。我知道爸爸非常愛媽媽因此他不喜歡我,他不說,但我知道,因為我的名字裏有個玉字,我媽媽的名字裏也有個玉字。

不過我過的還不錯,我有一個疼愛我的哥哥和一個會照顧人的姐姐。姐姐名字叫何流蓮,大我五歲,不過自小體弱多病,多是呆在家裏不出來。

大我四歲的哥哥叫何硯泊,他很聰明,功課好,長得像女孩子一樣好看,爸爸很忙,他在爸爸面前表現的很懂禮貌很乖順,因此爸爸在飛往世界各地的時候很放心地讓他照看我。其實大家都被他給騙了,因為他邊拉着我往外跑,邊說:“玉兒你放心,我以後去哪玩都會帶着你,有我一只鳥雀兒絕對少不了你的,對了,你是喜歡鯉魚還是金魚,鯉魚在河裏就能釣到了,金魚還要去公園偷偷地用網子撈上來,”看我目瞪口呆的樣子,他老氣橫秋的拍着胸口保證:“沒事沒事,我絕對不會讓你下水的,我網金魚速度很快的,管理員抓不到我。”

因此毫無疑問的,在他那幾年的帶領下,原本溫柔乖順的我被教育偏了方向,爬樹,捉鳥雀兒,下雨天抱着書包跑去捉泥鳅,然後功課交給哥哥搞定。至于爸爸給我請的鋼琴,美術,補習老師,在我和哥哥刻意的幾次“修理”下,該走的差不多都走了。爸爸一邊怒其不争一邊漸漸也失去了對我的教導耐心,轉而繼續忙着他的工作。

初中的時候我被送去了離家比較遠的寄宿學校,那是我所知道的最好的貴族學校。那時哥哥已經上了高中,我們離得很遠,他再想跑過來找我玩都不可能了。我很失落,從小我都是跟着哥哥,當然,我唯一的朋友也只是我的哥哥。

來到新的學校快一個月了,我漸漸适應了這種枯燥的周而複始的生活,我喜歡一個人玩,有一天我發現學校裏面有一片杏林,那時暮春,整片杏林結滿了密密的青色的小果實,不知道為什麽,給我的第一感覺居然是一定很好吃。我想這一定是受了哥哥的影響。我瞅瞅周圍沒人,就偷偷溜進去摘了一個放進嘴裏,一口咬下去整張臉都忍不住皺到了一起,和想象中的一點也不一樣,又酸又澀一點也不好吃。

帶着滿肚子的失望,我準備回去了,剛轉身,頓時驚呆,一個男生居然正站在一棵杏樹下看着我。我窘的滿臉通紅,心想剛剛他一定看見我的醜态了。一氣之下,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在經過他的身邊時,我發現他竟然在沖我笑,不是那種大笑,只是微微的笑,我一邊跑一邊在想,嗯,笑得還挺好看。

在學校裏我對待任何人都是不冷不淡,不和誰非常親近,也不刻意地疏離誰。別人沖我笑我也微微含笑。這些是以前哥哥拍着我的肩膀教導我的,我覺得這一招很不錯,別人不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麽,我也不想讓人知道,當然,我最期待的還是每個月哥哥來學校接我,然後滿世界的帶我玩,只有那時我才會龇牙咧嘴的大笑。

自認為很普通的我,自從進了這所學校後居然追求的人還不少,心想難道是我長的太漂亮了我自己都沒發現?因此我再一次地照照鏡子,在确定自己和風華絕代的母親實在沒法比後,對于這些突如其來的邀請,我幾乎是全盤拒絕。

後來有一個轉學生轉到了我們班,聽說他是從中國來的,中國?我開始有了一點點好奇,因為我媽媽就是中國的,我以前還看過關于介紹中國的萬裏長城。

他被班主任領進來的時候全班女生都尖叫了起來,那時我正在睡覺,覺得自己被打擾到了,就擡起頭朝他的方向揉了揉眼。他沒有看見我,他沖着班裏同學笑,神态儒雅到了極點,但也冷淡到了極點。

班主任得意的沖着他介紹:“我們班可是全年級的精英班,好了,你以後就好好在這裏學習吧,那個你暫時就坐到何玉的旁邊去,她可是我們班功課最好的學生。”

我汗顏無比。

這是在誇我嗎?自認為平凡無奇的我第一次受到了這種待遇,不禁有些飄飄然,我擡眼望他,示意我在這。只是他看也沒看我,淡淡的向班裏同學介紹自己:“我叫陶澤林。”

我一時羞憤,幾乎不知道該怎麽反應。好,陶澤林是嗎?我記住了!

不過,他坐在我旁邊,時間一長,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心,竟也輕輕蕩了起來。

我沒事喜歡睡覺,不過現在我更找到了一件樂趣,就是趴在桌子上偷偷看他。

陶澤林是個很悶的人。

陶澤林是個很矜持的人。

陶澤林是個待人很冷淡的人。

陶澤林是個不會笑的人。

陶澤林是,是我見過最最奇怪的人。

不知從什麽時候,我開始對自己竟然已經發現他這麽多“秘密”而激動不已,以至于一度很任性的有想要将這份事業堅持下去的決心。

他待我彬彬有禮,但我更多的是認為他其實是對我敬而遠之,除了必要的寒暄,他從不跟我多少一句話。每日只是看書看書,陶澤林是個書呆子,陶澤林真無趣!

姐姐病情加重了,哥哥開車将我從學校接回了家。

姐姐是個溫柔的人,我喜歡在院子裏躺在她的腿上邊曬太陽邊睡覺,她給我講故事時,我會偷偷喊她媽媽。

爸爸出差去了倫敦,暫時回不來,不過他聯系到了最好的幾個醫生為姐姐看病。病床上姐姐很虛弱,我沒有像往常一樣笑,我是笑不出來,第一次,我有了想要保護一個人的想法,可是我保護不了她,只能坐在一邊拉着她的手,看着她被病魔折磨的痛苦。

姐姐的病情時好時壞,我每日守在床邊給她削蘋果,盡管每日她幾乎什麽都吃不下。可那時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麽多了。

一個月後姐姐的病終于穩定了,在爸爸的堅持下我再一次被送回了學校。

剛回校就趕上了學校的一次大考,是要記錄檔案的。

可是那時我都已經一個月沒去上課了,我想我一定會考得很差。其實我倒不在意,甚至有些故意自暴自棄的想法,這所貴族學校不會留有差生,我想要是我這次真的考得很差很差那我會被學校主動勸退學的吧?那樣就太好了,爸爸就再沒有理由将我送走了,我可以正大光明的在離家比較近的地方上一所普通中學,然後一邊照顧姐姐,一邊還可以繼續和哥哥偷偷一起瘋玩,簡直太美妙了!

我為自己的想法而興奮不已,上課偷偷睡覺,甚至開始期待一個星期之後的考試。

直到有一天打鈴放學後我還懶洋洋的趴在桌子上不想起來,不知過了多久,等我終于睡飽,準備打個哈欠然後去吃飯的時候,這才發現陶澤林居然還沒走。

他看着我,眉頭微蹙,然後牽了下嘴角:“杏子熟了。”

“啊?”我一時反應不過來。

他看了我一眼,嘴角微撇,語氣平淡而微微不耐地:“跟我來。”

我就真的跟在了他的後面,我暗暗跟自己說我只是想看看他究竟想要幹什麽。然後走着走着,我就自動走到他的身邊去了。跟他并肩,我發現他竟然比我高差不多半個頭,要知道我的個子在女生中間也算是高的了,我本來走路就不快,這麽一打量一算計就走的更慢了,因此在反應過來之後我很好奇,他是怎麽能和我走到并肩,而不是遠遠的甩開我一大截的。

我沒想到他帶我來的地方居然是那片杏林,只是此時和上次來不同的是滿眼望去密密的杏子都已經是深黃色,而且果實也大得多。

我眼睛瞟了一圈,最後看他,他竟然在笑,而且和以前笑得不同的是,雖然依舊矜持,可是淺淺的笑意蘊在唇角,仿佛他的眼底都在笑。

他摘了顆杏子遞給我:“嘗嘗看,現在可以吃了。”

我訝然,難怪在班裏轉學的那次覺得他有一點點面熟,原來是我們早就見過了,那天在杏林裏的驚鴻一瞥居然就是他。

我接過來,不客氣的咬了一口,然後忍不住龇牙咧嘴。

“怎麽了?”他的表情有些緊張。

我将杏子遞給他:“你咬一口試試。”

他沒回答,在我以為他不會吃的時候,他居然低下頭就着我的手咬了一口,然後意料之中的,我看見他微蹙着眉将杏子吐了出來。

“哈哈哈哈……”我開始捧着肚子大笑,據長期的觀察,看見他這種表情不拿相機拍下來都是浪費了。

對我的無禮他似乎并不惱,只是走進林子裏細細地找看起來比較美味的杏子。找到後摘下來先嘗一下,感覺還不錯的話就遞給我。葉子落了一地,踩在上面軟軟的很舒服。他走在前面找,我深一腳淺一腳的跟在他後面吃現成的。

直到我的肚子撐得再也裝不下了,我們才并肩坐在一棵杏樹下。我伸手百無聊賴地玩起地上的落葉,被我捏的“吱吱”作響,聽起來還不錯。

半響,他開了口:“以後每天放學後,我幫你補這段時間你拉下的課程。”

我垂眸,幾乎是下意識的搖頭。

他望着我,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悅:“為什麽?”

林間陽光淡淡的灑下,落在他的肩上,望着他精致的側臉,我居然起了捉弄他的樂趣,我說:“要是你每天送我一塊巧克力,我就答應。”

他微笑:“好像是你應該給我學費吧?”

“是你上交實踐費!”我白眼向天,為自己找的爛理由而興奮不已。

不過不知為什麽,我的心,似乎更愉悅了。

好吧,偶很努力的再寫,撒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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