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4)

送明鏡王出征,為明鏡王踐行。待趕到王府時明鏡王已經上馬準備啓程,馬後的王府一片哭聲,顯然是剛道完別。哥哥高呼,“明鏡王先留步!”随後籲聲停住馬慢慢抱我下去。我額頭上還纏着繃帶,顯得越發虛弱。

明鏡王見我們後立即停住隊伍,下馬欲要扶我。“夏丞相,你們怎麽來了?沐果丫頭怎麽傷成這樣?前些日子宮宴上就聽聞你身體不适,今日就不必親自來送了。”明鏡王聲音中淨是慈祥,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略帶柔美的五官幾乎看不出這是位武将。

我不禁眼眶有些濕潤,站在王爺面前直直的跪下了。王爺和哥哥顯然未料到我會忽然行如此大禮,立馬便要扶我起身。我偏過手執意不起。

“王爺,此番你去定是危險重重。沐果在此三拜,沒有勇氣負荊請罪,這跪拜之禮王爺就讓沐果心安些吧。”說完我重重在地上磕了三回,幾乎讓我再度昏過去。哥哥站在旁邊,一臉的心疼,卻忍住沒有過去阻止我。他懂我要的尊嚴。

明鏡王輕扶起我,“沐果,本王知道這是你向皇上的谏言,本王不禁想,你這般才能,将來定是大晉國之棟梁。你不必自責,這是本王的命。本王還要謝謝你,至少圓了本王最後的心願。本王知道皇上的無奈,在與不在都是一樣,只有本王退讓,這大晉國才能一直太平下去。”明鏡王一臉坦然,一字一句盡是對天下的憂慮。一朝能有此一臣,足矣。

“父親,父親,等等孩兒!”此時沖出兩個十幾歲模樣的少年,這二人便是明鏡王的二子。繼承明鏡王的容貌,兩人這般年紀就有驚世之容。為首的那個較大的男孩語氣鎮定,漂亮的眉毛不合适的凝在一起。正是那日道夏府拜訪的大世子。較小的那個男孩則給人一種不符合男孩的氣質。他的眉宇中透着妩媚,不細看還會以為是個絕色的姑娘。

明鏡王皺皺眉頭,看着兩個孩子表情凝重起來,“秋兒,不是告訴你了。男子漢應以大局為重!這是你帶着弟弟來胡鬧之地嗎!”

“父親,孩兒只是想跟着您一起上陣殺敵保衛國家。您從小便教孩兒要精忠報國,現在孩兒覺得時機已到。是可以随父親鍛煉之時了!”當真如哥哥所說,這位大世子着實乃棟梁之才。

“胡鬧!本王若走了,誰來保衛王府!你娘親一人留在王府本王會放心嗎!若是你二人真有心,就應該知道自己該做何事!”我不禁越發佩服明鏡王,他一人赴死,但定是盡全力保家。他們有個愛他們勝過一切的父親,果然是虎父無犬子。

兩個男孩跪在馬前,低下頭沒再說話。看他們抖動的肩膀應該是哭了。

明鏡王再沒有多留。上馬後高呼一聲啓程,最後終究沒有回頭。我念道,明鏡王安好。望着他的背影,心下又一陣自責,便複喊道,“明鏡王安好。”再無可話。

第十話 獻衷心

又是一年春風過,如今我也已經是位亭亭玉立的姑娘,離及笄還有一年。自明鏡王逝去也有兩年了。過去兩年裏,我依舊跟着顏先生學習,絲毫不提兩年前的那件事。最後明鏡王終究是過世了,就在他離開後的三個月。來報者說是瘟疫,皇上舉國哀悼。而王府在那天着火,火光漫天,紅了整個京城的夜空。第二天找到所有的屍骸,包括那兩個忠孝皆全的男孩。那樣好看的臉,最後只有一片黑焦。

哥哥時常會去明鏡王一家的墓旁靜坐,有時候一坐就是一整天。當時我只以為哥哥是在為我贖罪,而後來,那便是後話了。只是會經常夢見明鏡王臨走時說的那句話,只有本王退讓,大晉才能太平。就像那句,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下學後我照例去靜涼宮尋卿塵。自那次他中毒後,我随口答應常來,不想他卻無比較真。少得一日都不允。卿塵越發依賴我,我卻不忍叫他難過。只得日日來陪他。後來覺着也沒什麽可頑的,便決定教他一些東西,興致來了想到什麽便教什麽,時而數學時而英語,倒不是非叫他記得什麽。只是打發打發閑時罷了。

卿塵放下手中的筆,忽的耍寶似的拿出一物道,“沐果妹妹,我得了一物甚是有趣,你看。”我細看下去,只見他手上躺着一個小小的木雕蘋果,雖不大,卻雕的十分精致,那水珠更是以假亂真般挂在皮外。不過這也不是什麽稀奇玩意,見他這般愛惜,也不忍道破。只得附和道,“此物甚好,模樣煞是憐人。你且好生收着,別叫他人拿了去。”

卿塵卻将那木雕蘋果遞于我,目光還留在上面,有些不舍道,“沐果妹妹,這是送你的。”

我無奈道,“不必了,我府中還有許多這種玩意,不缺這麽一件。”

他執意塞到我手中,我也推脫不下,只得收下。細看下,這木雕蘋果底下竟歪歪扭扭刻了‘沐果’二字。忽的一愣,木雕蘋果。因看向卿塵,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此物是我尋人來雕的,不過那底下的字是我親手刻上去的。”

我二話不說,忙拉起他的手。果不其然,細白的雙手多了道道傷痕。心下一動,動作越發輕了,“你怎就不知愛惜自己一番。我也會心疼啊。”

他收回手,讪讪笑道,“不礙事。沐果妹妹喜歡便好。”

我假怒道,“上回為我尋羽毛,在樹上險些摔斷腿。上上回為我烤山芋,險些連這漂亮的臉都燒沒了,還有上上上回,顏先生不過是罰我跪了幾個時辰,本不是什麽要緊事,你偏将他最愛的梨花苗子拔了去,先生可是氣了好一陣子,若不是芷卉公主及時送來一株,先生告到皇上那,看你少不了一頓好打。還有那回…”

他忙打斷我,“好妹妹,你可莫要說了。我這不還好端端在這裏嗎。”

“若不是你運氣好,再多幾條命也被整沒了。下次再這般,我可再不理你了。”

“好好好,我絕對保證。你可不許不理我的。”

見他那個樣子,也惹的忍俊不禁。止了笑複嘆道,“你哪回不是這麽說的。”雖是無奈,卻也感動。卿塵癡傻,但真心待一人,便是全心全意。他所表達好感的方式不過那些,便是傾盡所能。只是他越發離不了我,也不知是好是壞。但獨一件,他的癡傻終是福氣,在這深宮中誰還能如他這般。

他聽了只管笑,也不知到底聽進了多少。

我轉移話題,“卿塵,今日我教你的單詞背的如何了?”

卿塵開始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個字。我也沒有生氣。教他念英語只是想鍛煉他的記憶力。對于他的智商,或許是有些牽強了。“罷了,你且去尋玲兒頑吧。我去顏先生那裏了。”

卿塵雖是不舍,但也是知道輕重,到了時辰定不再賴我。

本想着去淑妃那裏看看,可是如今明鏡王殁了,皇上重用淑妃的母舅家,自然常在淑妃那裏。我去了倒擾了他們的興致。還有五皇子近日不知怎麽的,總在宮中尋不到他,學堂更是去的少之又少。

而安妃得到皇上特許,已經回家省親了。悠然自然随同,如此,竟只剩太子和卿塵能一同玩。那些其他的皇子公主又不是很熟悉,要麽就是年幼。如此看來,也只能早些去顏先生那裏了。

到顏先生那裏後,他正在研究古書,一臉的寧靜祥和。這些年他看起來老了很多,年紀才過半百,頭發便花白了。“把昨日教你的劍法再練一遍。”顏先生沒有擡頭,就像在跟自己說話。

“是。”我颔首。

兩年來我的劍法已經大有長進,顏先生說我有習武天賦,不出兩年定能超過禦前侍衛。待我練完,顏先生微微點頭,便開始教我另一套劍法。

一個時辰過去了,顏先生收了劍,“今日就先到這裏吧。”我稍傾身,向先生行禮便要告退。“沐果,你跟太子的約定快要到期了吧。”身後響起顏先生沉穩的聲音。

“是。還有四個月。”

“你覺得你會贏嗎?”

我有點遲疑。這幾年,我只是剛入門的習武,而太子卻是本就有武功底子再加上越發勤奮的練習,要想贏也并非是那樣簡單的事。“不知。”

先生輕輕嘆氣,“沐果,你還在怪為師嗎?”這是兩年來顏先生第一次提那件事。

“先生,既然已經過去兩年之久,學生也沒有什麽好耿耿于懷的。再說那并不是先生的錯。”說是釋懷不可能,只能說淡忘。

“以你的聰慧,不難看出太子的處境。五年前為師收你時便說了,要你保護太子。或許是為師自私了,想着你能嫁給太子定是最好不過的選擇了。為師老了,現在的天下,早已開始更替了。結局是任何人都無法控制的。”顏先生背對着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他的背影依舊寂寥的讓人悲傷。

“先生,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您對沐果有恩,沐果定報之。沐果發誓,不論發生什麽,定會保太子周全。”我單膝跪下,目光堅定。

顏先生什麽話都沒說,輕嘆一聲後便回房了。

第十一話 醉夢軒

回府後,卻未看到哥哥的身影。

我喚來青杏,問道,“青杏,哥哥呢?這個時辰應該待在屋裏的啊。”

“大人他許是有事吧。”這幾年青杏出落的越發标致,小臉蛋水靈靈的,好生讓人憐愛。

“這會子能有何事?”

青杏思忖半日才道,“許是皇上傳召。”

“哦。”正要回房,忽的覺着不對。我回府時并未碰見哥哥,而我才見着府中的車夫。而青杏方才支支吾吾了半天,定是有蹊跷。便威脅的看着青杏,道,“還不說實話?”

青杏素來不會說謊,被我一唬,早是吓走了魂,卻仍嘴硬道,“大人,大人他真是在宮中…”

我作勢便要去宮中尋他,還說道,“若是被我發現被騙了,我這脾氣可不好使。”青杏忙來堵我,連聲道,“小姐,好小姐,您就放過青杏吧。”

“又不是什麽要緊事,且說與我如何了。哥哥的事我又能生什麽氣。”

她這才支支吾吾道來,“大人被太子與五皇子拉去‘醉夢軒’了……”

青杏的聲音越發弱,我的臉色也越發鐵青。醉夢軒是何地我豈會不知道,每日上學經過這裏都會聽到裏面的調笑聲,看穿越小說都會出現這個地方。俗稱,妓院。男人的溫柔鄉,女人的賺錢廠。我很生氣很生氣。該死的太子,竟把我家哥哥拉到那種地方!一想到哥哥在那種地方,就渾身不舒服。那樣一塵不染的哥哥,怎麽能夠。

我随手把書袋往青杏身上衣扔,轉身便往門口走。

青杏見我氣勢洶洶,頓時吓的小臉煞白,忙阻止我,“小姐,你別沖動啊。官場上的應酬也是沒辦法的,你這時候任性會闖禍的。”我不理會她,騎上馬便一陣狂奔。青杏在後面不停喚道,終是趕不上我,少時便沒了生硬。

一路上我想了很多種情況,他們三個坐在溫柔鄉中,各種調笑嬉戲。我是直接沖過去還是假裝路過把哥哥帶走呢。待我走到醉夢軒門口時,我忽然停了腳步。我在幹什麽呢?哥哥是個正常男人,即便他再一塵不染,他也有一個正常男人應該有的需求。我只是他的妹妹,還不是一個親生的,我到底有什麽資格妨礙他的生活呢。終究是個多事之心。

我正猶豫着,擡頭看着醉夢軒三個大字。醉生夢死,這個妓院倒也算是有個不錯的招牌,不愧為京城最大的妓院。門口的姑娘扭着大屁股朝我走來,“小公子,第一次來吧。怎麽不進來呢,本店的姑娘可是燕瘦環肥應有盡有,就看公子您的喜好。今日又剛是本店花魁的首秀,小公子進去熱鬧熱鬧嗎?”我低頭看看自己的打扮,不經意看到胸部那片平平的廣場,再看看眼前兩坨碩大的饅頭。好吧,“小公子”只是沒發育而已。

剛想轉身離開,忽然就有了主意。既然現在是個小公子,何不進去瞧瞧呢。來到古代這麽多年,最特色的地方還沒見過呢。只許哥哥你溫柔鄉裏躺,就不許妹妹我妓院裏逛嗎。想到這我擡起頭昂首挺胸的進門,心裏越發激動。

跟電視裏描述的差不多,嬉笑調情一片迷亂。有些尺度大到讓我這個現代人都臉紅。這時一個大娘年紀的女人走過來,身上的香味簡直讓我無法忍受。“喲,小公子,第一次來吧。喜歡什麽樣的姑娘跟媽媽說。包你滿意。”我知道這應該就是老鸨了。

我稍稍沉聲,故作老練道,“既是第一次來,那你可得把你們這最好的姑娘給本公子找出來。不然這招牌可不是那麽好維持的。今日不是花魁首秀嗎,就讓花魁來陪本公子吧。”

“小公子,你可有所不知。今日這花魁的初夜不是有銀子就能買到的。那得通過我們閣主設的幾個關才有機會贏到的。”

“哦,有點意思。”我饒有興趣的點點頭,沖着老鸨道,“你們閣主是誰?本公子倒是想會會他。”

老鸨臉色微變,“不好意思,閣主從不會客。公子先去包房歇着,花魁出來後我再去叫您。”說着便招呼別的姑娘把我帶到二樓的包房。我看着無趣,也就不深究下去了。

進去房間後便聞到一股很濃的香味。讓人有種飄飄欲仙的感覺。若是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妓院都會點的香。作用是催情。我走過去滅了香開始打量房間的設施。古香古色,布置的非常精致。看着就能聯想到醉生夢死四個字。可見這個老板還是挺有想法的。

房間中間設了一個簾子,略透明的,把床也弄的若隐若現。我緩緩掀開簾子,“啊!”頓時吓的跌坐在地上。床上坐着一位雌雄莫辯紅衣人,衣帶已經松開,露出胸口一大片肌膚,且狀若凝脂,色若桃紅。墨色的長發自然下垂,未作帶縛,幾縷落在地上。聽到我的呼喊,他懶懶的擡頭,一張妩媚之至的臉出現在我眼前。我瞬間忘記了呼吸。

他見我的反應并不意外,便火上添油般勾笑,險些叫我鼻血橫飛。一陣涼風吹來,瞬間清了我的神志,我緩過神,站起身來指着他,“你,你,你,你怎麽會出現在我房裏?!”忽的意識到這是妓院,我暗嘆該死,“該死的老鸨,竟帶本公子來一個有人的房間。”說罷轉身便要走,此時簾子前忽然多了一道屏障。我止步,眉頭微蹙,頓時提了警惕。

“小公子,你不是想要花魁陪你嗎?奴家就是啊。難不成公子眼裏奴家稱不上花魁兩個字?”身後傳來那個紅衣男子的聲音,雖然過于妩媚,卻并不會讓人有反感的感覺。

說罷,他便慢慢走下床,到我身邊,對着我耳語,口氣如絲癢過我心頭,“公子,奴家對您可是一見鐘情呢。”

我轉過身與他拉開距離。“不好意思,我不知原來花魁可以是男子。在下并非鄙夷男子之事,冒犯了,告辭。”

我剛要移步,那紅衣男子便堵去我的路,一雙丹鳳眼盡是委屈,“小公子,別走嘛。陪陪奴家嘛。”嘴上說着,手也不老實的開始纏上我的身體。我瞬間淩亂了。你妹啊,老娘不發貓你當我病危呢!

我擡手出拳,可是卻被他不着痕跡的躲開了。借着力竟險些倒地,他順手一勾,我便直直的躺去他懷中。我這才知道這人身手絕對不容小觑。便不再輕敵,将手肘撞去,他偏過身,卻依舊未放開我。掙紮幾番皆是徒勞。暗自一鼓作氣,反手扯過他的衣裳,腳順勢踢開簾子前的屏風。不知被什麽一帶,整個人向屏風倒去,而那個人妖也很不幸的被我帶了下去。兩個人齊刷刷的到倒在屏風上,他本就淩亂的的衣服也被我拉的全開了。但是讓我更淩亂的事發生了。我在混亂中擡頭,發現哥哥就在我眼前,臉色鐵青。

這時候太子和五皇子也沖了進來,“夏丞相,發生什麽事了?”

我下意識得幫我身下的人妖合上衣服,沖着他們幹笑幾聲,“好巧啊。你們也來嫖妓?”

哥哥的臉色越發難看,我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你丫才來嫖妓呢!我掙紮着趕緊爬起來,結果不是扯到簾子就是踩到衣服,最後又壓到人妖身上,他居然還不知廉恥的叫了兩聲。我更加淩亂了。我只能又幹笑幾聲,用我認為最純真的笑容看着他們,“要不然誰來搭把手。”

房間裏忽然沉默了,大家看着哥哥鐵青的臉都不敢說話。過了許久,哥哥走過來,二話沒說将我拉起來,随後橫抱起我轉身要走。走到太子身邊時,哥哥颔首,“殿下,微臣先帶家妹回府。”

太子揮揮手,語氣裏盡是調笑,“夏沐果,你可真是位千金大小姐啊。當真是讓我刮目相看。佩服,佩服。”太子剛說完,哥哥臉又黑了一層。我暗自對着太子瞪眼,這個時候還提最不開的那壺。五皇子道,“夏丞相,沐果素來性子直爽,但也絕非不知輕重之人。我看你還是讓她好好解釋一番再怪罪也不遲。”果然是好哥們啊,五皇子不愧是懂我之人。

哥哥沒再回話,抱着我出門。我無意中回頭,那個人妖已經坐回床上,紗簾輕合,似笑非笑看着我。

第十二話 眼兒媚

我自知此次犯事大了些,定是少不得哥哥的責罰。一路上也就不敢做聲,唯唯諾諾的跟着。回府後,哥哥依舊陰沉着臉,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便時刻向青杏使眼色,想着她幫襯着我。哪知她因方才我威脅她,巴不得我被哥哥好生管教一番,這會子哪裏還會理我。

我在一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想着不如幹脆些罰,倒省的我這麽煎熬。哥哥伸手要去端茶,我見狀忙殷勤獻上。高舉眉頭,好一番謙卑模樣。哥哥見我這樣也是忍俊不禁,心下的起也是消了大半。随即搖着頭嘆道,“沐果,你說你腦子裏到底裝了些什麽,哪來那麽些小聰明。顏太傅可教不得這些。”

我呵呵賠笑,也不做正面回答。哥哥忽的正色道,“今日之事…”一聽這開頭,我忙恭着身子接下他欲放下的茶水。恭恭敬敬道,“哥哥您說,沐果自當領罰,絕無半點怨言。”

“倒是我不通情達理了?”

“沐果不敢。”

“你會不敢?我倒是不知你有什麽不敢的。”說罷又板起臉。我見形勢不對,直愣愣的跪下,連聲奉承道,“好哥哥,沐果這次真是無意而為的。沐果受些罰不打緊,您且仔細着身子,莫要氣壞了。”

他便不搭我,只問青杏,“小姐去了那個地方你怎都不知攔着些?可是你告訴她我在那的?”

青杏忙道,“即便是給奴婢十個膽子奴婢也不敢教唆小姐去那見不得光的渾地。只是…”青杏偏首暗看看我,我瞪她幾眼欲叫她噤聲。哥哥許是看到,刻意咳咳兩聲,青杏見哥哥這般嚴厲,再撒不得慌,便說道,“小姐逼的緊,奴婢如何拗得過她。方說漏了嘴。奴婢不似小姐練武之身,更是趕不得她,只想着小姐能不生事端才好。”

哥哥素來拿我不得,也是深知我的脾性,聽完青杏的話,我暗道不好。果不其然,他硬下氣道,“你素來在男子中混打,沒個姑娘樣子,我且不說了。可那醉夢軒是何地,也是你去得的?且不說你乃女子之身,即便你是男子,我饒你不得。此番若是不給你些教訓,日後你定會再犯。”

我撒嬌喚道,“哥哥…”哥哥不聞,只瞪我一眼,我忙收住嘴,噤了聲。

“禁你一個月足,這可不為過。”

見哥哥認真了,也知再無力挽回了。可若是當真禁足一個月,這不是要我的命去是什麽。忙央求道,“哥哥,沐果知錯了,這禁足一個月也太久了吧。沐果打贏再也不犯。”

哥哥素來疼我,拗不過我萬般央求,方軟聲道,“那便罰半個月吧。”還未等我再說,便道,“再少不得。你若是再求,只有加的份。”

聽得這般,我也只好噤聲。兵法講究從長計議,暫忍一時。便像打霜的茄子般泱泱回房。哥哥見我這般有些不忍,卻也終是不再寬縱。

回房後卻如何都靜不下心去,心中越發生氣。若不是那人妖,哥哥豈會發現我。還鬧出這樣大的事端,我素來有仇必報,這般輕易饒過他,怎咽的下這口氣。我本是不愛生事端之人,可自從練得半吊子的功夫,加之熟知些軍法後,倒也嚣張起來了。想來太子都奈我不得,怎能叫他占了便宜。這身子青春期躁動越發明顯,使得我躍躍欲試。

哥哥禁我足時從未守着,他知道即便我再大的膽子,也不會忤逆了他的責罰。偏這會他做的絕,直接将門鎖上了。可我素來身手好,即便窗子安的再高,也是攔不住我的。此番溜出去也就志在必得了。我向窗外探探,見四處無一人,心下越發得意。便貓着身子爬出去。正爬到一半,便聽青杏一聲喚,“小姐,你做什麽!”我驚得頓時掉了下來,摔的好一陣疼。

“小姐,你沒事吧?”

我揉揉腰,翻着白眼道,“我這骨頭都斷了啊。”

青杏便吓的這裏瞧瞧那裏瞧瞧,嘴裏更是小祖宗的喚。我怕她将哥哥引來,便生一計,“我這腰着實疼,可若是哥哥知道了,你定是少不了一番責罰。方才的事我也有錯,就不多加追究。我自行去醫館看看,你且幫我守着哥哥就好。”

青杏左右不定,我又叫了幾聲,更為凄慘。青杏只得由了我去。我見事成,裝幾步樣子,待再看不見青杏時才放開步子爬牆出去。

複到醉夢軒的門口,裏面一片嘈雜,許是花魁首秀已經開始了。我此番來本是來教訓那人妖,卻被這熱鬧提了興趣,也就将那事忘了大半。

進去後裏頭已是歌舞升天的場面,正堂上的戲臺有一位美女正跳舞,婀娜多姿。然而吸引我的卻是那個伴奏的女子,像是與這個場景格格不入一般,雖非絕色之貌,卻也如嬌花照水般,目若秋波。而最說得上來的便是她那弱柳扶風,婉轉凄美的氣質,撫琴的樣子盡顯凄涼,琴聲悠揚,令人折服。

我正聽的入迷,奈何曲罷人空,而方才那天仙之音卻是餘音繞耳,欲罷不能。此時老鸨走上臺來,吊着嗓子道,“方才這位跳舞的姑娘便是本店的花魁,不知各位爺可是滿意啊?”臺下一群猥瑣男子們哄鬧附和,引的老鸨一陣好樂。

我忽的意識過來,那跳舞之人乃花魁,而先前糾纏我的人妖只為耍我。孰不可忍。我頓時又來了氣,便跑去樓上的雅間。卻見方才我去的那屋子此時正鎖着門,我暗想,定是那人妖虛了心。想着便提腳踢開。

“啊!”未看到那人妖,卻是一纖弱女子正解裳寬衣,正是方才在臺上撫琴的那位。

我瞬間愣在那裏,進退兩難。剛想走過去安慰她,就被後面的一股力一掌拍到旁邊的桌子上,這力道,簡直是要殺人啊。“該死的,瞎了你的眼!”我轉過身剛想還手,一下子又愣住了,硬生生的停下拳頭。

因為在我面前的竟是五皇子。看到我後他明顯也楞了一下,“沐果?你不是被夏丞相帶回府了嗎?”此時傳來那個姑娘小聲的抽泣聲,五皇子也未等我回答就沖到姑娘前用被子圍住她,“不用怕,她并非男子之身,只是打扮的像小公子而已。”姑娘這時才止住了哭聲,梨花帶雨的小臉探究似的看向我。

我賠笑道,“呵呵,不好意思啊,是我魯莽了。不過你大可放心,我是真真的女子之身。”随後不時的揉着腰,方才爬窗時便摔了,此番被五皇子這麽一掌,更是去了半截腰。“不過人家姑娘換衣服,五皇子該是回避下吧。”我的語氣略帶調侃,羞紅了姑娘的臉。

五皇子自知禮節不合,竟也害起羞來。別過頭不說話。我看着倒是樂趣橫生。不想這個經常出入風月場所的纨绔子弟竟是這般純情,倒是我膚淺了。五皇子直愣愣的起身順道拉上我一同出門,并細心的為她帶好門。

“見過五皇子。”我微微行禮。

他上下打量我,戲谑道,“夏丞相竟也肯放你出來,我看你個閨中小姐做的倒‘名副其實’。”

我幹笑兩聲,“哥哥哪肯放我出來,自是我逃出來的。五皇子,你可不許同我哥哥說。不然我就真做個名副其實的‘閨中小姐’了。”

他哼哼道,“憑什麽我說不得,你這性子,就該罰一罰。”

“若是你說了,我再不與你将那紅樓夢了。今後我再得了什麽好詩,定不給你。”

他對這招倒是怕得緊,便連連道定幫我保密。

我随後轉移話題,擠眉弄眼的問道,“裏頭那位美人長的可真是憐人,這不正是五皇子所尋弱柳扶風的女子嗎?”

他一陣得意的表情,“水月自是我心所屬之人。較你不知要強上多少。”

“啧啧,如今你是得佳人,倒是撇開兄弟這些年的情分了。真是叫我好一陣傷心。”

此時水月姑娘推門出來,一身水藍色的長衫,更顯得清新脫俗。不愧是讓五皇子傾心的姑娘。見我與五皇子聊的火熱,便随口道了句,“聊些什麽趣事,也說與我聽一聽。”

五皇子忙去扶水月,“哪裏說得什麽趣事,這丫頭素來嘴貧,便扯了幾句閑話。”

水月輕笑,“你素來能言善道,竟還有叫你搭不了話的妙人。”方看向我,問道,“不知妹妹如何稱呼,芳齡何許?”

我一一回過,随後又道,“方才有所冒犯還望姑娘別見怪。”水月朝我輕笑,“原來你便是解墨常提起的夏姑娘,水月倒也是早有耳聞。夏姑娘膽識過人,與尋常女子不同。能認識夏姑娘這般奇女子也是水月的榮幸。”聽她直呼五皇子名諱,多少也能看出他二人的情分。

這姑娘這樣知書達理,确實讓人喜歡的緊。“水月姑娘,你也別見外了,我哪是什麽奇女子,我可受不得擡舉。你虛長我幾歲,以後還是喚我沐果。我叫你水月姐姐可好?”

水月點點頭,“這樣自是再好不過了。”

第十三話 鏡花月

這時樓下傳來起哄聲,大家為争奪花魁而興致勃勃。老鸨忽的走到水月面前,對她一陣耳語,聽不見她說什麽,只看到水月臉色大變。

“水月,出什麽事了?”五皇子伸手扶住欲要倒下的水月,關切的問道。

水月凄涼的看着五皇子,幾乎要哭出來,“方才媽媽說今日要我代替花魁接客。最後的贏家由我來服侍。”

“什麽?!她好大的膽!知道是本皇子的人她還敢動!”五皇子欲沖下樓找老鸨,卻被水月拉住了。

“不可,媽媽方才說了,這是閣主的命令。違背閣主的命令都會不得好死。醉夢軒的規矩,進來後每人都得服藥,以示忠誠。若是這次不從,那我必死無疑。橫豎都是一死,又何必掙紮。”水月說到後面更是泣不成聲,卻是一番赴死的模樣。

這麽一個小小的妓院竟有如此變态的規矩。而且連皇子都無可奈何。“水月姐姐,不就是個妓院的東家嗎,犯得着連皇子都要避讓三分嗎?”

五皇子表情濃重,“沐果你有所不知,醉夢軒雖說名義上只是一個小妓院,但其實有一個龐大的組織。這兩年在江湖上瞬間風聲鶴唳,已經是江湖上最大的組織。這家妓院不過是他們的其中一個根據地。我們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這家妓院的端倪,所以這幾日才會帶夏丞相來此調查。水月是我很早便認識的,我為了護水月周全,便也跟着夏丞相一同來此。”

原來哥哥真的是因為公事才來這裏的。哥哥果然還是那個好哥哥。心裏瞬間解了氣。

“那現在如何是好?總不能看着水月姐姐被玷污啊!”

水月凄涼的一笑,“我已經想好了。今生能遇見解墨,是水月的緣分,如今緣分已盡,水月也不能再報答了。”

“不行!本皇子就不相信沒有解決辦法!那我這個皇子身份豈不是白當!”五皇子低吼,表情猙獰。水月只是在一旁抽泣。随後她轉身進屋講門反鎖,不理會我們的叫喚。

聽了他們的故事,自己也感動了。水月是個好姑娘,她為了一個不能給她名分的男子犧牲那麽多。這等烈女子怎麽不讓人心疼。

“五皇子,不就是奪冠嗎?只要贏了花魁不就可以了。我倒要看看那個變态閣主能出多變态的題。”我暗下決心道。

“那我也去,你一人之力勢單力薄。”

“萬萬不可,你乃皇子身份。認識你的人肯定不在少數。若是此事傳到皇上耳邊,對你恐怕是不利。不過你放心,這幾年的學習,文武雙全

Leave a Reply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