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兒的死，端木瑾雖沒有像上次一樣，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但也一天未出大帳，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你問一句她答一句，你不問，她就安靜的躺着。
茹嫂見此，總是不住的搖頭，總覺得端木瑾的命怎麽這麽苦，比自己還苦。
想想當初自己丈夫出事，自己也是癡癡呆呆好幾日，那個時候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兩個未懂事的孩子。
那種痛苦，只要有一次便讓人記憶猶新，而眼前之人，茹嫂又看了看端木瑾，無奈的嘆了口氣。
她一個做奴才的，也說不上什麽話，就算是說了，皇後娘娘也不見的聽。更何況皇上不比自己懂得多，都勸了好久，可娘娘依舊如此。
剛要出大帳，便看到芍藥在門口。
對于這位“婢女”茹嫂總覺得親近不起來。
長得俊俏，卻又高冷疏離。
別的婢女沒事私下打打鬧鬧，可眼前之人，總是神出鬼沒，就是吃飯，也不見得能看到她。
但是每次娘娘出事，她卻一定在身邊。
茹嫂示意的點了點頭，她能猜測到，這位芍藥姑娘，一定是個特殊的人物。
芍藥掃過茹嫂手裏的飯菜，冷聲問道：“又沒吃？”
茹嫂無奈的搖了搖頭。
芍藥接過對方手裏的飯菜，低聲道：“你退下吧。”接着又端進大帳。
端木瑾側卧在軟榻上，臉色蒼白，神情暗淡。那高聳的肚子，突兀的暴露在外面，她也不曾發覺。
芍藥快步上前，放下飯菜，忙把毯子給端木瑾蓋上：“你肚子裏還有孩子，你折磨自己可以，不能委屈了孩子。”
端木瑾看到芍藥，心裏的委屈又犯了出來，眼眸又蒙上一層氤氲。
芍藥本就心疼她，看端木瑾這個樣子，心裏恨不得替她受罪，可又舍不得罵她：“這個姜婉兒，死都不讓人安生。”
這哪是以死謝罪，分明就是讓端木瑾內疚。
芍藥忽然覺得，她還真不了解自己這個師妹。
以前跟在端木瑾身邊，還覺得姜婉兒天真浪漫，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已經功于心計，心狠手辣。
毒術無聲無息中成為藥王谷的前幾位。
看來是大家被她的外表所迷惑，低估了對方的心思。
雖然嘴裏說的狠，心裏也有點怨恨，可終究人死了，也是因為愧疚才如此，而且吃的還是如此狠毒的毒藥。
師父的仇也算是了結。
至于地下的師父和師哥原不原諒姜婉兒，那就是他們的事了。
姜婉兒想的和芍藥一樣，知道姜婉兒這麽做，不是針對自己，只是想讓他們心裏好受點。
可她還是不能原諒自己。若不是她研制出這麽毒的毒藥，師妹也不會死的死的不安生。
“行啦，婉兒也不是那個意思，只是用她自己的方式，讓自己心安，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我知道。”端木瑾慢慢起身，剛要做起來，便覺得天旋地轉，頭嗡嗡作響。還要芍藥眼疾手快，扶住她。
“讓你不吃飯，身體讓你這麽糟蹋，要是師父在，肯定跳起來臭罵你一頓。”芍藥忍不住抱怨，可心裏卻疼的要緊。
端木瑾苦笑一聲：“我到希望師父跳出來罵我。”
“你別以為師父不在，就沒事教訓你啦，還……還有我呢。”芍藥故作冷靜的拍了拍胸脯。
這話說的，他心裏一點底氣都沒有，別說端木瑾懷孕了，自己平時讓着她，就算是平時，他……他也打不過她。
哎，芍藥開始抱怨那個老東西，怎麽就把所有的毒術都交給端木瑾了，現在到好，連個能拿的住端木瑾的人都沒有。
端木瑾睥睨的掃了一眼身邊的人，冷笑一聲：“就你？”
芍藥的毒術，在外人眼裏還可以，可在藥王谷，那可是倒數。要說武功，還勉強湊合。
“怎麽？不行嗎？以後就我們兩個，我比你大，又是你師哥，管你不是應該的嘛。”芍藥躲開端木瑾的眼眸，故作淡定的質問道。
他這個身份，說到哪，都是大，管端木瑾戳戳有餘。就算鬧到楚非離面前，自己也有理。
越想越覺得自己這麽多年都被端木瑾騙了，總想着自己是她的藥人，什麽都要聽端木瑾的，現在才明白過來，這些年虧死了。
端木瑾看着芍藥那暗自懊悔的神情，心裏便覺得好笑，心情一下子好了許多。
“行，師哥，以後你說了算，我什麽都聽你的。”
“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更不能動不動就拽我耳朵。”
“拽你耳朵？”
“是啊，你看我的耳朵都一個大一個小了。啊……”
還不等芍藥說完，端木瑾已經先下手為強，再次拽住對方的耳朵，嘴裏還念念有詞：“嗯，還是這樣說話舒服。”
大帳內，只聽到芍藥的慘叫聲。
楚非離站在帳外，嘴角微微上揚，心裏一塊石頭終于落地。
看來他的決定是對的，芍藥才是緩解端木瑾的解藥。
他心裏有些吃醋，自己明明才是端木瑾身邊最重要的人，可卻只能站在帳外，傻傻等候，什麽都做不了。
楚非離現在覺得自己的地位受到動搖，特別是兩人打鬧的時候，明知道兩人只是兄妹之情，心裏某個地方還是會泛起酸水。
他苦笑一聲，自己這是怎麽啦，以前的胸襟都去哪了。怎麽現在會為這些小事兒煩惱。
楚非離踱步回到書房，見楚雨在門口等候。
“進來。”
楚雨已回複往日的冷靜，一夜之間她想明白，自己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現在不是悲傷和自責的時候。
端木瑾可以，那是因為有大楚有楚非離給她做後盾。
而自己什麽都沒有。
昨夜楚雨在整理姜婉兒遺物的時候，發現對方前段時間整理的草原作戰方案。當初姜婉兒說什麽都不願意拿出來，非要自己冒險。
而現在人已去，這些方案交給楚非離，才是最正确的決定。
“皇上，這是我們主子整理的草原蠻族的作戰方案，請皇上過目。”楚雨雙手奉上。
楚非離挑眉端坐在上首，沒有去接，也沒有說不接，只是整理着奏折。
楚雨心裏摸不清大楚皇帝的心思，見對方不說話，她也不動。
片刻後，只聽到頭頂傳來一聲：“拿上來。”
楚雨快步上前遞上，心裏無端的緊張，後背泛出一層冷汗，被楚非離的氣勢暗暗吓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