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3 章 逆天而行

噌。

火苗自男子的指尖竄出,打破了一室的沉寂,将房裏的每一寸空間都照亮。

男子緩步走來,冷眼瞧着不遠處僵直的身影,嗤笑出聲。

那面向明月,盤腿而坐的少年,終于是身形顫抖了一下,“噗”的吐出一口鮮血。

眼瞅着地上那一團烏黑的血漬,男子眉頭皺得更緊,便是站在身後的那一位也是面帶諷意。

“強行逆天而為,你倒真是出息。”

男子逆着光線緩步走進,步履略微蹒跚,神色卻是發狠:“與你無關。”

少年輕微喘了口氣,瞧見石桌上擺放着的羊皮卷,眼底倏然騰起火焰,揮袖一掃,便将那羊皮卷軸掃入一旁的寒潭之中。

“诶。”男子想要出聲阻止已是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寒潭水将羊皮卷軸盡數淹沒,左思右想,還是咬着牙把卷軸給撈了上來,“你千辛萬苦得到的,就這麽扔了”

昏暗的燈光下,少年眼底翻湧的情緒不甚明了,只是那張無害純淨的臉龐此時竟是一片陰狠之意,透着徹骨的寒。

“無用的東西,留着作甚。”

“這話可說得不對,這可是魔帝親手繪下的魔族卷軸,這般毀了也是枉費你的一番折騰。又是裝癡又是色悠,不過能同那人如此親密,你當是欣喜不已的。”男子好整時暇的将卷軸打開,仔細端詳了少傾,只見上頭是一片空白,萬般無奈道,“卷軸上究竟藏着什麽秘密”

眼見少年不予理會,男子追上少年的步伐,不依不饒的問道:“這魔族卷軸只有魔族才能看得懂,我乃妖族,便是同魔族同源,也是不能窺探一二的。”

少年嘴角溢出一聲冷笑:“看了又有何用畫着的是我的女人,算得上他魔帝的什麽秘密”

想起卷軸中那一男一女親密無間的狀态,以及少女眼角眉梢間蕩漾的情意,少年銀牙暗咬。

“是她莫非魔帝的軟肋是那人”

“是與不是,早在萬年前便作分曉。何況這卷軸另有一卷,不知所蹤。”

這份卷軸上全篇記載着二人的恩愛黏膩,到少女有孕而戛然而止,顯然還有前卷。只是他自洞中出來,未曾尋到那前卷。

“那用以克制魔帝的東西,記載在前卷上”

少年神情冷漠如冰:“多年不見,明流,你被魔帝關傻了嗎”

明流氣怒,拂袖道:“我同你這不人不鬼的東西計較什麽。”

少年眼色倏然陰狠,明流側頭,風刃已至,險些傷了他的面皮。

“他魔帝的軟肋素來只有那一人,枉費了我的一番的心思,倒是把我們坑得不清。”

明流眼底閃過寒芒,神色如常的問道:“不知被心上人捅上一刀的滋味如何”

無邪“呵”了一聲,身形微動,瞬時便到了明流的身邊,指尖已是抵上了明流的脖頸,聲音聽不出喜怒:“你說呢”

話音落時,指尖已是劃破了明流的脖子,霎時便留下一道血紅的印記。

明流眸光微閃,擡手握住他的指尖,手上用力,将他的手禁锢住:“你又發什麽瘋,趕緊滾進去治治你的瘋症。”

無邪神色微變,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漬,怔怔地發愣。

明流見此,臉上的笑意更甚:“快去吧,瞧瞧這血都變了顏色。”

無邪注視着指尖的黑色血跡,眸子裏閃過煩躁之色,轉身進了密室。

眼見明流閃身便跟了進來,無邪心頭更是一片煩悶:“你來幹什麽”

明流斜睇了他一眼,再看着一旁瑟瑟發抖的十名男子,語氣玩味道:“小弟見識少,特意跟過來見識一番失傳已久的換血術。”

無邪未搭理他,徑自抓過一名男子,口齒大張,正欲對着男子的脖子咬下,才恍然發現獠牙已是伸不出來。

明流悶笑出聲,遞過一把匕首:“終歸不是魔族中人,便是換血之術也抵不了幾日。”

無邪一把搶過匕首,對着男子的動脈劃下去,近似饑渴的吸食着那處的血液。

濃濃的血腥味在室內彌漫開來,無邪不着痕跡的皺眉,越發握緊了手中的胳膊,指尖深深的嵌入血肉之中。

血液混着着生命之力逐漸流逝,男子從一片茫然中醒來,拼死掙紮。

然而整個人被無邪控制在手中,再多的掙紮也只是徒勞無功。

男子絕望的瞪大了一對瞳孔,咆哮出聲,露出尖利的獠牙。

室內哀吟聲不絕,墨綠的血液四處流淌,彌漫到明流的腳下。

明流眉頭緊蹙,避開流成一條線的鮮血,定定的看着一身狼狽的無邪。

牆邊堆着的十人,已是毫無聲息,只有瞪大的雙眸,以及落露而出的獠牙顯示着來人死前所受過的非人折磨。

無邪站在一片狼藉之中,緩緩的張開雙臂,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滿嘴的血腥味,卻是讓他的每一根神經都開始振奮起來。

明流擡腳踢了踢已經死透的男子,彎身摸上他尖利的獠牙,手上用力,将獠牙摘了下來,沖着無邪揚眉笑道:“就這麽個東西,值得你連自己的血脈都要放棄,甘願堕入魔族。”

無邪冷着臉色看着堆積在一起的屍體逐漸萎縮變成一堆枯骨,臉色帶着似笑非笑的莫辨神色:“沒有嘗過魔族的力量,自然是會知道蝕氣之強盛。”嘗過了,便是再也停不下來了。

明流不屑道:“好好的人族不做,偏要去做那惡名昭著的魔族,想要收拾那人的法子千萬種,也不缺這等蠢法子。”

無邪神色有些癡迷的欣賞着指尖墨綠色的血漬,感受着膈住下唇的長牙,不怒反笑,用眼角瞟着面帶譏諷之色的明流:“所以你注定無論如何都比不過他。”

明流愣了片刻,方才明白他的意有所指,蝕氣是只有魔族才能夠修煉的,眼下無邪一口咬定蝕氣較于他們修習的靈力要強上許多,那他便拭目以待。

“咱們三個當中,獨你最喜白袍,最愛做那教書育人的勾當,如今……”

無邪不甚在意的笑道:“攻心又有何用,咱們便是機關算盡,最後還是敗在他的拳頭底下。”

拳頭大才是硬道理,這句話不管是在何時都是适用的。

明流嗤笑出聲,手上噌的燃氣一團紅色的火焰,極為純正奪目的紅色,看得無邪心頭一喜:“你也有所成了!”

二人心照不宣的相視而笑。

……

“為何今日的太陽久不下山”

“這裏是魔界,日照之力乃是魔族一脈的根本,怎能讓它輕易結束。”

少女恍然大悟,側着身子靠在男人懷裏:“所以,這裏無晝夜之分”

男人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際:“若是太陽落山了,便是魔族大難臨頭之時。”

彼時少女并未将男人漫不經心的話語放在心上,畢竟強大如斯的男人又怎會讓自己陷入如此困境。

直到那一日,一輪妖月高懸,紅日早已消失無蹤……

莫輕雲猛地驚醒過來,一個踞蹴,直愣愣的撞上了木板。

司湛忙湊過來揉着她的額頭:“魇着了”

嗅到男人熟悉的氣息,莫輕雲臉色微白,掀開車簾感受着冬日裏暖暖的日光,這才心下安定了些。

身邊傳來男人的嗤笑聲,莫輕雲回眸,這才發覺馬車裏另外還有一人,遂微微蹙着眉頭問道:“我們這是到哪兒了”

司湛給她整理好衣襟,柔聲道:“在回宮的路上。”又把玩着她的膚若凝脂的手指,打趣道,“你一上馬車便睡着了,可是睡得不安穩”也不知是做了什麽噩夢,可憐見到,醒來便是一副大驚失色的模樣。

莫輕雲深深吸了一口男人身上清冽的冷荷氣息,瞬時靠在他胸前,乖巧得不行。

司湛心下一片憐意,握着她冰涼的一雙手安慰道:“我在你身邊呢,天塌了都不用怕。”

莫輕雲低低的“嗯”了一聲,只是心中的寒意悸動卻是仍未消減一份。

她擔憂的不是自己,而是身邊視她如珠玉的司湛。

自那日從天邪山回來後,便時常夢見那輪妖月,只是夢境從未如此清晰過。

記憶裏的那一男一女,背影如此熟悉,由不得她不多想。

或許是由于今日無邪再次出現的緣故,勾起了她的記憶

侯生垂眸看着少女攢着衣裙的手指,扯了扯嘴角,心生不屑。

噩夢罷了,值當怕成這樣

他這是把莫輕雲的一番心悸當作是邀寵獻媚的手段了。

糟糠而已,偏偏得了司湛的如此愛重。

她是有何德何能

侯生自覺再也無法忽視那兩人越發黏膩的動作,到了府門口便徑自下了車,竟是連個招呼都忘了同司湛打。

司湛微微揚眉,只可惜滿眼都是驚魂不定的莫輕雲,哪裏顧得了喜怒不定的侯生

眼見莫輕雲半響不語,司湛有意要逗她開心,撥弄着她腰帶上系着的銀鈴,笑着說道:“這銀鈴同你倒是極為相配的。”

此話不是作假,在司湛手中平淡無奇的銀鈴,沾了莫輕雲的身,卻是隐隐流轉着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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