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輕雲心頭苦笑,是她自以為是了,她對司湛的好,哪裏比得上他的三分心意。
莫怪周身的所有人都替司湛嘆息不虞。
此時莫輕雲隐約猜測到了侯生接下來的話,喉間卻是如同嘟着一口氣,呵斥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正在猶豫間,莫輕雲卻是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寒意,如同毒蛇一般将她絲絲纏繞。
這是……
莫輕雲倏然頭皮發麻,想要張口呼喊,卻是恍若失音,只能僵直的站在那裏,任那股視線将她從頭到尾的打量。
最後,陌生的氣息來到她的耳畔。
莫輕雲咬唇,全身都止不住微微顫抖,卻是無力反抗。
為何,每每遇到,她都無法出手反抗,只能如同那案板上的肉一般任人宰割。
“莫姑娘”
柳生敏銳的察覺到莫輕雲的不對勁,連忙湊過來查看,話音未落,莫輕雲設下的結界應聲而碎。
司湛急步走來,瞧見莫輕雲怔然的模樣,心中大恫,揚手扔出一枚銀鈴,袖袍微揚,金色的靈力已是将周圍濃濃纏繞。
待周圍逐漸彌漫起薄霧,司湛神色一厲,擡手将莫輕雲按在自己懷裏,隔空捏碎那枚銀鈴。
銀鈴崩裂,散出一地光華,司湛拂過手掌,銀鈴之中的靈力便化作利劍,朝着一處刺去。
莫輕雲身上陡然一松,逐漸回過神來。
小姑娘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此縮在司湛的懷裏止不住的牙關發顫。
司湛俯首親了親她的額角,用大氅将小姑娘整個包裹在自己懷裏,不留一絲縫隙。
不遠處的侯生見此,愣愣的将即将要脫口而出的話語咽了下去。
男人已是佳人在懷,哪裏管得上其他人。
那般隐秘的心思,他鼓足了多大的勇氣才決定開口,可惜那人眼底,自始至終都只有莫輕雲一個罷了。
縱使他陪在司湛身邊十年又如何
男人眼底即将要溢出來的愛意,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獨那一人不知珍惜。
這般想着,侯生心底的煩擾更甚,眼神晦澀的瞟了窩在司湛懷裏的莫輕雲一眼。
就算是西洲女帝又如何
總不過是一個依附男人以平天下的女人,離了司湛,她什麽也不是,更遑論收複西洲各國,當她的算盤他不知道麽
“阿湛,那人已經走了。”
莫輕雲怔愣了良久,方蹿着司湛的衣袖說出這番話。
司湛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安撫她:“我知道,他被自己的術法反噬,此刻定然是有些難辦。”
莫輕雲擡起頭想要看他,卻只是徒勞。
眸上覆着白綢,眼前更是一片黑暗,更不用說想要看清男人此刻的模樣了。
莫輕雲在心底細細的描繪男人如畫的眉眼,會心一笑。
男人此時定是眉梢微挑,笑得頗為自得的……
轉而又想起方才司湛使用的陌生的術法,莫輕雲心下疑惑便問出口來。
司湛嘴角噙笑,将一枚銀鈴放到她的手心,細細的同小姑娘解釋。
“這是傳聞中玉神留下的遺物——無凰玲,無邪的功法頗為奇特,用的是魔族術法,卻是走的人族靈術的路子,叫人摸不着頭腦。只是這無凰玲乃是魔族克星,方圓十裏內的魔族氣息都會被其反噬回去。”
玉神與無凰玲
莫輕雲心下沉吟了片刻,總算是安下心來,有法子克住無邪就好,總這麽被人窺探也不是辦法。
“無邪今日又行此邪術,莫非傷勢已無大礙”
否則也騰不出手來窺視她。
司湛冷笑,将無凰玲用紅繩串好挂在她的脖子上:“本來我也是不甚了解無凰玲的功效,正愁尋個機會試試,沒想到他竟是自個兒送上門來給我當靶子。如此正好,被無凰玲反噬,沒個三五天,他也下不了床。”
莫輕雲聽了,心底也不免是幸災樂禍,最後的那一絲陰霾也被司湛抹去。
被無邪明裏暗裏的窺視了這麽久,莫輕雲早已不堪其擾。幸而她從細枝末節處逐漸發現了無邪的蹤跡,以此為戒,日夜戒備着。如今他還未近身,莫輕雲便已然能夠感受到無邪的靠近,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否則,莫輕雲當真是連穿衣都是不敢的,唯恐被無邪趁機看了去。
好容易清靜了幾天,無邪再一次卷土重來,此次只怕是被無凰玲傷得不輕。
僅是如此想着,莫輕雲心頭便是舒暢不已。
敵人不爽快了,當然是件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莫輕雲正欲同司湛細細讨論無凰玲的用途,恍然想起後面還站着一個侯生,手上微微用力,将男人推開,掩飾般的理了理鬓發。
方才突生變故,司湛只是一瞬間便來到了莫輕雲跟前,到了此刻除去一直在一邊旁觀的柳氏兄弟與侯生外,周圍早已是站滿了護衛。
在這麽多人面前親近……
小姑娘臉皮薄,定是不自在。
司湛輕咳了一聲,招手讓人盡數退下,牽着莫輕雲來到侯生跟前,言語間是毫不掩飾的寵溺之意:“不是一直想要看看浪滄山的寒梅,難得如此空閑,不若一道走走”
餘下的二人俱是不出聲。
一個是對着方才的變故心有餘悸,另一個則是滿箱的不情願無法說出口。
俱是暗地裏互看不順眼的兩人,如何能夠走到一處
也就司湛這個馬虎沒察覺出身邊兩人間隐藏着的暗流。
莫輕雲只覺這男人實在是遲鈍得緊,身邊窩着一個心思不純的,竟是絲毫未曾發覺。分明對于她身邊的桃花,男人可是如見着蒼蠅一般,敏銳得緊,輪到了自己,反倒是不行了。
相識十餘年,竟是沒看出身邊人別樣的心思,任着謠言遍地飛,莫輕雲都不知道是不是該贊嘆一聲男人心大了。
“說起來,西洲之地靈力貧瘠,冷梅定是不若此處開得燦爛!”男子言語裏透出的肯定,讓莫輕雲眉間微蹙。
靈力貧瘠怎麽了花都開得不如北州,擺明了是說出來埋汰人。
莫輕雲心下稍定,向前兩步挽住司湛的胳膊,揚起如花的笑意:“我們在京都也見過不少奇珍異草,各有各的好,真是不知如何比較才是。”
小姑娘特意強調了“我們”二字,用來宣誓主權,手指也是微微掐緊了司湛的手臂,面上卻是笑得愈發燦爛:“改日你來我們西洲,我同司湛做東,請你賞遍西洲的珍草,縱使比不得這處的寒梅冷香,沁人心脾,也還是勉強能夠入眼的。”
司湛本是北州霸主,莫輕雲言語間卻是把他當作西洲人,意在提醒侯生,二人已是定下終身,炫耀也好,警醒也罷,總歸莫輕雲是不歡喜有人觊觎自己的男人的。
方才還在嘲諷西洲的貧瘠,莫輕雲便不着痕跡的怼回去,順道塞他一臉狗娘。
侯生果不其然臉色都黑了,莫輕雲卻是愈發得意,快走了兩步,提着裙擺在樹下轉了個圈,驚喜道:“好香吶。”
這處的冷梅乃是林中最年老的一顆,樹幹較于其他莖幹便粗壯許多,寒梅更是沉甸甸的挂滿枝頭。
莫輕雲鼻尖微動,便選中了這顆開得最盛的冷梅。
清風拂過,掀起一數的粉白花瓣,落在小姑娘的衣領,發髻之上。
少女一身月白長裙站在樹下,恍若初入塵世的天神。
純粹透徹,不染纖塵。
司湛眼底的纏綿之意更甚,定定的看着不遠處腳步輕盈的少女,目光專注而直接。
“輕雲……”
一聲呢喃從唇齒間吐出,微不可聞。
司湛神色怔愣了一瞬,才晃過神來,幾步上前将人按在懷裏。
莫輕雲被男人緊緊的禁锢住,聽着他聲如擂鼓的心跳,柔聲問道:“你怎麽了”
司湛半響不曾言語,只是越發把她抱緊了些。
他最是喜歡小姑娘安安生生待在自己懷裏的時候,仿佛要将她整個人都揉進骨血之中。
不夠,還是不夠……
心底煩躁火熱的欲忘在叫嚣,便是少女就在他身邊,男人心底依舊生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這種患得患失,在無邪出現之後,愈演愈烈。
深深的看了懷中的少女一眼,司湛擡臂撐在少女身後的樹幹上,向前一步,将莫輕雲擠在臂間,微微俯身便噙上了少女鮮嫩柔軟的紅唇。
這個動作本是做過數次了,只是如今卻仍然不能夠消除他內心的焦慮與不安。
司湛心下嘆氣,雙臂微微用力,将人整個抱起,按在粗壯的樹幹上,更深的吻着她。
男人甚少有這般失控的時候,莫輕雲能夠明顯察覺到男人微微顫抖的身軀。
心下一疼,也顧不得後背被擱住的疼痛,以及男人如狼似虎的力道,莫輕雲努力的放軟身軀迎合着他。
擡臂搭在他的脖頸上,莫輕雲也不忘忙裏偷閑側過頭想要看一眼後面的侯生,那人此時的表情當時精彩極了。
少女仰頭,承受着男人霸道不已的力道,好容易從男人的動作下逃脫出來,紅唇微啓,溢出一聲似有似無的輕吟,帶着絲絲的媚意。
侯生看着,暗暗的握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