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7 章 異象

侯生抱拳告罪:“王上,屬下無能。”

司湛背着手走了兩步,透過窗檐看着紅得發紫的天空,輕嘆出聲:“異象已生。”

莫輕雲順着他的視線往外看,天際之處,已是一片通紅,紅得似血:“《物主本紀》中曾記載,天生異象,必有妖物出世。天若熔岩,必有魔物暗生。這些異獸既是能夠讓術師沾染上蝕氣,只怕已是堕入魔道了。”

司湛摸了摸莫輕雲的發髻,同她解釋道:“我懷疑,作亂的不是靈獸,而是魔獸。”

“數月前,北州爆發了獸亂,待我将所有參與的靈獸清理幹淨時,才發現幕後的主使乃是一頭高階魔獸。”

莫輕雲眉梢微挑:“魔獸”

西洲之地,數百年來連個魔族都未曾出現過,靈獸都被圈禁起來,更何況是能夠毀天滅地的魔獸,壓根就是在絕西洲絕跡了。

“昔日魔王有一只坐騎,通體暗黑,金角虎身,嗷叫一聲,天可崩地可裂。暴怒之時,天地都要為之變色。這是北州的卷軸上最早關于魔獸的記載,魔獸,魔族的寵物罷了。只是同魔族一般,以吸食蝕氣為生,功法要強上普通靈獸許多。”

莫輕雲忍不住追問道:“後來呢”

司湛微微蹙眉:“魔族颠覆,魔獸再無蹤跡,幾近滅絕。”

“所以還是會有漏網之魚,存在于世間,為禍人間”

司湛點頭:“那是自然,不說西洲,便是北州也是數百年未曾出現過魔獸了。算上上次,北州卻是接連兩次被魔獸所亂,這根源,總得尋到才好。”

莫輕雲深以為然,高階的靈獸,普通的煉靈師應付起來便已是費力,更何況北州幾次出現了高階魔獸。

巧合過多,便定然不是巧合,而是人為。

在天眼的入口處,便有人設下雷陣阻攔。進入北州,還有人在天眼盡頭用術法窺視。只是想想這些莫名其妙的淵源,莫輕雲便是心下微凜。

真是永遠也操不完的心……

“讓秦成送你回城休養,不用擔心此處。”

侯生欲言又止的看着司湛,最終長嘆了口氣,看着二人相攜離去。指節分明的手指緩緩撫上脖頸上的傷口,侯生眸光閃爍了兩下,最終趨于平靜,頹廢的靠在引枕上懶得動彈。

莫輕雲二人剛出了大帳,洛湖神醫便擰着枯根尋來,一張老臉都笑成了菊花。

“乖徒弟快看,這是什麽”

莫輕雲答道:“枯萎的根莖。”沒有一絲一毫的靈力,顯然已是失去了生氣。

洛湖神醫嗤了一聲,揚起手裏頭的枯根便要打她,司湛一個大步擋在莫輕雲跟前,劍眉微挑:“神醫這是做什麽”

洛湖神醫氣得吹胡子瞪眼:“臭小子你讓開,我教訓我不聽話的徒弟,你瞎摻和什麽。”

司湛怎麽肯讓開,山一樣的擋在莫輕雲跟前,同洛湖神醫理論道:“輕雲怎麽就不聽話了,打壞了你的小徒弟,你去哪兒找這麽一個天資聰穎的”

一語言罷,忙給莫輕雲遞了一個顏色。莫輕雲會意,站出來長揖到底:“師父,徒弟所犯何錯,還請師父指點。”

洛湖神醫冷哼一聲:“不好好讀書就是錯。”

莫輕雲同司湛俱是愕然,反應過來後莫輕雲迅速回道:“是徒兒的錯,回去定熬夜苦讀,不負師父所望。”

洛湖神醫把玩着手裏的枯根,斜睨了她一眼:“知道就好,身為我神醫的徒弟,竟連食人花的根莖都不認得。”

莫輕雲一驚:“這是那食人花的根莖”

司湛稍稍松了口氣,給小姑娘解圍:“定是那食人花襲擊過來的時候,被硬物所傷,根莖被割斷。此物脫離主體,瞬間便成為死物。”末了,還是不忘給她開脫,“西洲的典籍上只怕未曾記載過此物,輕雲不曉得,也是人之常情。”

洛湖神醫神色微愣:“聽你這話,難道西洲還有何變故不成”

司湛輕咳一聲:“西洲被神宗控制了這麽多年,史籍著作被損毀了不少,魔族在西洲了無蹤跡,對于魔獸的認識自是無從下手。”

洛湖神醫臉色這才緩了些,他倒是以為自己徒兒這些日子忙于朝政,懶怠了修行大事,正欲借此訓誡一番,熟料司湛這小子護犢子得緊,還沒說幾句,就開始買慘,搞得他好似那不通情達理的惡人一般。

這混小子,就期待着全天下人都是惡人,敢情在莫輕雲心中就他一個好人,明裏暗裏的給人上眼藥。

洛湖神醫瞧着自家傻徒弟垂眸沉思的乖巧模樣,暗嘆一聲,混小子為了娶個媳婦也是不容易。

“你瞧瞧這殘根上的土。”

莫輕雲等人順着指示看着殘根上的紅土,俱是心頭不解。

“莫非,這土不是屬于北牙山”

洛神醫逡巡了一番四周,自得一笑:“瞧見沒有,這裏的土可都是黃土,哪裏來的紅土況且……”

擡指将斷根捏在指尖搓了兩把,洛湖神醫皺着眉頭說道:“黏糊糊的,恁地惡心人。”

莫輕雲眼瞅着洛湖神醫兩指間拉絲的那一團,半響無語。

果真是夠惡心的。

幾人正在感嘆間,司湛已是讓幾個小将士并當地的村民過來了。

“過來看看,這土可是出自北牙山”

司湛先前在北牙山同惡獸争鬥過一番,自是知曉所到之處未曾出現過這種土壤。眼下也只好讓此地的駐軍同村民過來認認。

山民在此處傍山而居數十年,對于此處自是了如指掌。

為首的白發老頭子撚着手指上的粘土,一時激動之下,差點喘不過氣來。

莫輕雲臉色微便,忙上前按住他的後頸,一束靈力滲入後頸之中,觸感微涼。老頭子只覺心頭堵塞的那口氣逐漸咽了下去,舒暢了許多。

“老人家莫慌,慢慢來,你可曾到過那處”

老頭子身後跟着的少年見此,從懷中掏出一枚黑乎乎的丸藥,親手喂給老人服下:“祖父,您緩口氣,否則這癫痫又犯了。”

少年聲色清朗,不若成年男子一般的低緩沉穩,莫輕雲忍不住側過臉瞄了一眼低着頭的小少年。

恰巧那少年再此時擡起垂下的眸子,正對上莫輕雲那雙亮若星子的通透杏眸,也是一驚,轉而紅了臉頰,竟是手腳都不知往何處放了。

司湛見她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調戲人家小孩子,也不嫌害臊,反而笑顏如花,一時恨得牙癢癢。

再見那少年傻愣在一邊,眼珠子都不會轉了,偏那雙鳳眸清澈得緊,透着未染塵俗的清明,一副含羞帶燥的嬌俏模樣,更是心頭火起。

暗地裏捏了一把小姑娘的纖纖細指,見小姑娘仍是滿懷期待的看着喘氣的老者,無奈之下只能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

“司湛,你做什麽”小姑娘捂着臉蛋跳開。

男人這些日子忙裏忙外地奔波,手掌粗糙了不少,捏在莫輕雲細膩嫩滑的臉蛋上,當真是粗糙膈人得緊。

偏這人不自知,還合指搓了搓她兩頰的軟肉,小姑娘的臉蛋眼見的就被揉紅了。

司湛面色沉沉,自是不會承認言明自己這百轉千回的心思,朝着驚怒不已的小姑娘冷哼了一聲,下巴微揚就将人拉到身後,擋住少年傻不垃圾的直愣愣的視線。

小禍水,一個不妨就又去禍害別人。

司湛深覺作為人族的救世主,這禍水也只能讓他勉為其難的收了。

莫輕雲暗戳戳的在後頭擰他腰間的軟肉,司湛神色不變,身形更是沒有變化,任由他胡鬧,含冰的眸子掃過後頭跟着的幾個小将,沉聲問道:“可曾見過這種紅土”

幾個小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是搖頭。

“末将等在北牙山巡視了好幾年,也沒見過如此的泥土,況且,北牙山是沒有沼澤地的。”

那紅土捏在手中便有粘性,顯而易見是沾水的,一衆人便心底猜想着這是出自沼澤,沒成想北牙山竟是座沒有沼澤地的高山。

“小老兒見過,見過。”

司湛不着痕跡的掃過那少年扶在老人手臂上的手指,低聲應了一聲:“說吧。”

老頭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發出一聲猝不及防的喘氣聲,看得人平白揪心。

莫輕雲看不下去,再一次将靈力注入他的體內。

年邁的老頭子可謂是一只腳踏進了棺材,身上環繞着一股墓氣,久而久之體內的生靈之力便開始消散,蝕氣纏身,身體越發羸弱,直至死去。

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莫輕雲甫一見面,便知這老人時日不多,如今能撐得一口氣在,也是奇跡,為了讓他能夠将話說完,便注了一口靈力,未曾想沉暮之人的身體,竟是宛若無底洞一般,青銀境的靈力剛流過經脈便被消耗了完全。莫輕雲無法,只能再次将靈力注入此人體內,以求能延緩他的生命。

活到這個地步的老者,可是稍有些動靜都能夠立即猝死的。

“這土,不是咱北牙山的,是北牙山後頭的那座天邪山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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