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3 章 糾葛

莫輕雲心下一咯噔,卻見那人已是笑着擡手去解腰帶。

白玉腰帶被他随意的扔到地上,外衣霎時敞開,那人向來是月朗風清的無雙模樣,此時在燭火的映照下,竟流露出了邪魅肆意之感。

男人唇角微勾,眼角微微挑起,清澈的眸子裏揉碎了漫天的星光,那一瞬間簡直妖豔得驚人。

妖豔這詞本是不适用于男人,只是莫輕雲眼睜睜的看着他微微滾動的喉結,竟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酒水喝多了,有點渴,莫輕雲如是想。

莫輕雲又忍不住打了一個小小的噴嚏,瞧起來窘迫極了。

男人低沉的笑聲回蕩在耳邊,胸膛微微震動。

莫輕雲腦子裏瞬時就蹦出了“花枝亂纏”這個詞,帶着惡意的心思之下,莫輕雲對于眼前的這一張如花俊臉越發嗤之以鼻。

男人便是長得再清隽溫雅,也改不了底子裏的龌龊惡毒的黑心肝。

稍稍定了神色,莫輕雲冷聲喝道:“你在幹什麽”

只是醉酒的小姑娘臉色陀紅,又被人制住了爪子,便是刻意斂起了神色,也沒有讓人生出多少提防之心。反倒處于被人全方位的碾壓的情況下,在司湛看起,懷裏的人就像一只炸毛的奶貓,甚至連微微粘在臉上的碎發也是看起來別具風情。

司湛覺得自己真是栽了,還栽得不淺,可是自己這麽愉悅爽快的認栽又是怎麽一回事

掌心按在榻上,撐起身子,司湛低着頭俯視她,意味深長的反問:“你說呢”

莫輕雲心頭莫名一慌,再一次劇烈的掙紮起來。

“誰要你了,你給我滾淡,全天下愛慕本姑娘的人多得是,何時輪到你來逞威風”

“我随便招招手,就有大把的人撲上來,到時候我左便懷裏一個,右邊懷裏一個。床下還候着一排美男,各個都是人間絕色。”

司湛冷哼一聲:“你倒是過得惬意。”

莫輕雲不肯示弱的回瞪回去:“我日日換着牌子翻,你又能耐我何”

“你算我什麽人”

“有什麽資格管着我”

擲地有聲的三句問話,小姑娘說的嚣張得不得了。每問一句,司湛心裏就是一咯噔,最後簡直是要氣瘋了。

司湛神色冷然的嗤笑出聲:“你想翻牌子做夢。”

未等莫輕雲做出反應,男人已是暗暗磨着牙槽,接着的說道:“你只能呆在我的床尚日日等我的臨莘。”

指節分明的手掌自她的衣襟滑進去,勾出她藏在衣服裏的小短笛,心念微閃,司湛手中的小玉笛便與之契合在一起。

他将玉笛垂在她眼前,聲調輕緩的說道:“你看,我連綠頭牌都給你想好了。這對短笛如何可不是比那千篇一律的牌子要來的讨喜許多。”

莫輕雲昔日最喜看他,運籌帷幄的漫不經心姿态,如今看來,只是讓她氣得咬牙,可恨得緊。

“混淡。”

“你既如此說了,我又怎能不做些什麽,好對得起你的這一腔熱情呢”

擡手拿着玉笛,一點一點的劃過她的臉角,司湛輕聲笑着說道:“這對玉笛名喚落水青雲笛,相傳是魔神贈給心愛的人族女子的禮物,當一半玉笛響起時,另一半玉笛也會随之奏響,直到二人相見。只可惜魔神心愛之人被人皇斬殺與兩軍陣前,魔神也随之灰飛煙滅。”

莫輕雲心道,這故事倒是凄婉,面上卻是毫不在意的冷笑。

“那魔神本就是作惡多端之徒,人皇乃是替天行道。”

司湛臉上的神色微頓,嘆了口氣,無奈道:“我只是想同你說說這段癡晴人的故事。”

“哦,沒想到人首獸身的魔神竟還是個癡情種子。那姑娘是有多瞎,放着風流倜傥的人皇不要,愛上了長得勉強的魔神。”

司湛算是看出來了,今日小姑娘是打定主意要同他對着幹了。

不過是同她講了一番典故,倒是引出來她的一番大道理。

小姑娘不識趣,也就只能拿着蠻橫的手段制住了,總歸她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莫輕雲擡眸瞅見男人眼底的光芒變幻莫測,心頭的不屑更甚。

如今想拿着玉笛來同她訴說溫情,早幹什麽去了。

“世上自诩癡晴的人多了去了,拿着癡晴當幌子行那起子惡徒之事的也不少。魔神若是真心待那姑娘,又怎會讓她落入人皇手中,被斬殺與兩軍陣前。”

司湛臉上的神色微僵,注視着她的眸光不自覺的收緊,神色近乎恍惚:“輕雲,你……”

莫輕雲“啪”的揮開他伸過來的手掌,撇了一下嘴角,冷然道:“起開。”

被她眼底的冰冷刺得心底一疼,司湛突的不管不顧的俯身抱住她,手臂不斷的收緊,力道箍得莫輕雲險些窒息,整個人都正面壓了上去。

“我不走,不走,死也不走……”

男人在她的耳邊小聲呢喃,猶如孩童般的執意霸道,帶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惶恐意味。

莫輕雲縱使心思冷硬如磐石,也不由被他微顫着說出的話語攪弄得一陣心悸。

究竟是在惶恐什麽

她可不覺得兩人之間的糾葛已然到了生死不離,割舍不下的地步。

男人在這一瞬間隐隐透出的驚怒,連帶她,心中也開始隐隐不安起來。

莫輕雲心下嘆氣,這人對自己的影響已是過于沉重。只是輕輕的一句喃語,便能攪動她心間的一池靜水,實在是讓人又氣又怒。分明是那般讓她生氣煩憂的存在。

轉而又想起男人所做的重重惡事,這半息間剛湧起的幾分異樣的思緒,瞬間便煙消雲散,莫輕雲腦子裏只剩下一個念頭。

這個混淡……

“我說,讓你起開。”

司湛恍若未聞,固執的将腦袋埋在她的脖頸間,輕嗅那久違的溫暖香潤。

分明才分別了一天,卻恍然已經離別了半生那麽久……

“司湛。”莫輕雲秀眉緊蹙,不耐的喝道。

男人先前的固執蠻橫在一瞬間盡數卸去,收了全身的張揚淩烈之氣,只是一味的撲在她身上沉默不語。

“明歷。”

司湛輕輕的在她的脖頸間蹭了蹭,便沒了下一步動作。

就在莫輕雲耐心告罄,險些就要破口大罵之際,男人突然擡起腦袋,握住她的雙手按在枕邊,深吸一口氣,定定的看着她。

莫輕雲呼吸一緊,眼見男人深深注視着她的眸子已是有些發紅,心思愈發沉了沉。

輕輕的吐出一口濁氣,莫輕雲直覺得滿心疲憊:“你究竟想要怎麽樣”

“我不知道。”

“你覺得,在你這般蒙騙過我之後,我還能同你心平氣和的說話”

話說出口,莫輕雲越發覺得自己好修養,喝了半缸子的酒,如今還能神志清醒的同這個混淡交流。按理說,她不是應該一哭二鬧三上吊,酒鬼酒就是應該撒酒瘋才是……

小姑娘也是渾然不知方才對着男人又抓又咬的小瘋子就是她本人。

“我想你聽我解釋。”

莫輕雲神色清冷的看着他,語氣淡漠道不帶一絲一毫的情緒:“你說,我聽着。”

男人同她正面對上,她是瘋了般地鬧騰,簡直就是針尖碰上麥芒,誰也不讓誰。司湛膽敢硬起,莫輕雲便能比他更絕情,小嘴你波波說出來的話,能讓他氣到血液倒流。

而此時男人心平氣和,近乎哀怨的懇求她,莫輕雲反倒是冷靜下來了,只是周身都透着疏遠的冷意。縱使小姑娘如今就被困在他的懷裏,司湛依舊感覺得到懷中的小姑娘,心思捉摸不定。

他的輕雲,正在一步步的遠離他……

心底的驚恐越發深刻起來,司湛暗自吸了口涼氣,克制住心底翻湧的情緒,聲線盡可能平定的說道:“我承認,最開始接近你是由預謀的。”

“哦那你說說,是為了天下大義,還是為了人族平安,讓你出此下策,委屈自己裝作殘廢來騙我”

莫輕雲在意的不僅僅是明歷與司湛本是同一人這一件事,還有司湛的腿疾,眼前的男人,借由腿疾,從她這裏騙走了多少心意,如今回想起來,莫輕雲都覺得自己傻得可憐。

被重要的人欺騙了,是一種什麽感受

莫輕雲答曰,心痛。

除了同她有血緣關系的莫鴻宇,唯一一個一直站在她身邊,堅定不移地支持她的人,唯有司湛,或許還有她記憶裏的明歷。便是同莫鴻宇也是多有争執,而司湛,仿佛從未違背過她的心意。順從縱容,一切的一切都讓她在不知不覺中沉淪。

然而現實卻給了她最強烈的打擊。

昔日的種種溫情,依戀,通通不作數,能想到的,看到的,就是眼前這一張與明歷淩厲霸氣的五官逐漸合二為一的一張臉。

莫輕雲咬牙,當真是手段高超,人皮面具做得她都沒有覺察到蛛絲馬跡。

柳蓮一反常态的出現在東洲,她便已是心生懷疑,只是被二人稀裏糊塗的糊弄過去了。或許潛意識裏,她不願意相信自己心底的猜測,任由他們二人編造了一個完美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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