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知大師兄喝醉了,為何轉身就走就不怕我一個人留在那裏出什麽好歹嗎”
莫輕雲停下腳步,納悶的看着他:“大師兄你人高馬大的,在雲泥學院還有人能欺負得了你嗎”
莫輕雲臉上突然帶了一層隐隐的笑意,接着說道:“莫非那日大師兄被某個女師姐給輕薄了去名節不保……唔。”
陸清風突然過來捂住她的嘴,惡狠狠的說道:“你這個小丫頭,嘴巴怎地就這麽不饒人”
莫輕雲狡辯道:“我平日裏性子是極好相處的,但要看對人。”
眼下之意便是,我看你不順眼,所以出言諷刺你很正常了。
“大師兄如此失态,莫非被我說準了,惱羞成怒”
陸清風倏然記起那日見過的曼妙身姿,心頭湧起一股無名火,整張俊臉都浮上了紅色。
“輕雲,你同大師兄在說什麽”
莫輕雲答了一句“無事”,便要快步跟上去,卻被陸清風橫臂攔下了。
男子青黑着臉色威脅道:“那日之事,你若是敢說出去半個字,我就……”
莫輕雲向他比了一個放心的手勢,敷衍的點頭:“是是是,大師兄那晚失節之事,我絕對不會說出去。”
陸清風險些可克制不住自己要掐她,然而莫輕雲嘻嘻一下,跑遠了。
陸清風在背後瞧着前面三人和諧的背影,沉默了片刻,便擡步追了上去。
三人被陸清言一路帶着看了不少危險的靈獸,大呼刺激過瘾。
這些高階靈獸攻擊性太強,平日裏都是不準人接觸的。今日為了招呼這群新生學子們,役使們給一一喂了藥,此時都是全身無力的躺在籠子裏,任衆人觀賞。
走到園子深處,便同其他學子們分開了。
陸清風是這裏的常客,每旬總要跟着雲長先生過來檢查幾次靈獸的狀況,故而帶着幾人抄着小路要去看那只黑金巨蟒。
“清風哥哥真是見多識廣,連這裏有條小路都知道。”無外人的時候,陸清言又改口喚起了哥哥。
“雲長先生對你可真好,早早的就讓你接觸學院事物。”金山不無感嘆的說道,他就沒聽說到雲長先生掏心掏肺的對過誰,只是對于門下弟子陸清風卻着實稱得上上心。
陸清風聽了也只是微微一笑,不願多言,倒是主動問起了莫輕雲的身世。
“莫飛燕可同你有關系”
莫飛燕所處的的莫家也是大梁城排得上號的有名世家。因為出了莫飛燕這個“東洲第一煉靈師”,全族都以她為驕傲。
莫輕雲想起了那日在神醫草舍前徘徊的少女,如實回答道:“我同她沒有關系。”
二人同姓,便有不少人私底下猜忌過兩人的關系,沒成想竟果真是碰巧同姓莫罷了。此莫非彼莫,二人不是出自同一家。
金山長聲感嘆道:“原來是出自寒門。”
莫輕雲對于這些人提及寒門時的語氣神态表示無感,世家貴族們刻在骨子裏的優越感,在他們提起寒門二字的時候,絲毫不露的展現出來。
莫輕雲語帶自豪的進行重新介紹自己:“我出自玄鳴城莫家。”
聲線沉穩安定,眉宇間俱是清明之色。坦坦蕩蕩的承認自己的家室,完全沒有因為在世家子弟面前提起寒門,而感到羞愧惱火。
甚至以此為豪,以此為驕傲。
無論莫家貧窮或富貴,雖然莫家有着種種麻煩,旁支不停拖後腿,家主是個不靠譜的,莫輕雲都以身為莫家人而驕傲,而心生安定,那是她在這個世界的心安之處。
莫輕雲如此直言,毫不心存芥蒂,倒是讓三人都愣了片刻。
金山第一個擊掌大笑道:“你這話說得我喜歡,最煩世家們仗着自己的家世,門前的仆從鼻子都朝天仰。哪來的破規矩”
陸清風無言的看了他一眼。大兄弟,你別忘了自己也是出自世家。
“雖然你為人嚣張強勢了些,不過沖你這股不畏強權的氣概,這個朋友,小爺我交定了。”
莫輕雲眸光清冷的看着他,呵呵,跟您交朋友還真是我的榮幸。
“我東洲幾百年來,都以世家為尊,世家的傳承都被條條框框給束縛住了手腳。可惜無人敢站出來指正,寒門子弟依舊被世家大族壓得踹不過氣,在世家面前,還未說話人便矮了三分。”
“人生而平等,雖然不能決定自己的出身,卻可以靠着自身的努力而站在高處。世家又為何每每都要擺出高人一等的姿态壓迫寒門弟子出頭,便是阻礙東洲的發展,如此下去,必是後患無窮。”
“如今出了莫姑娘這般的人才,定能将寒門的剛正之風發揚光大,讓寒門子弟也能受到同世家子弟相同的待遇。”
莫輕雲都被金山這番話給說得熱血沸騰,毫不掩飾的說,金山的這番見解确實是高瞻遠矚。世家與寒門長期不平等的關系,必然為以後的動亂埋下隐患,只是目前這段平靜能夠維持多久誰也不知道。
莫輕雲自诩也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才,結果被金山這般誇了誇,別的沒什麽,自己倒是先不好意思的臉紅了。
其實她哪裏有金山口中所說的那般見解獨特,身懷救濟天下的使命,不過就是前世看多了,到了這個世道,有些見解便顯得獨特,有遠見了許多。
莫輕雲想起雲長先生每每看見她時,那股子毫不掩飾的輕蔑,心中不爽快:“當務之急是讓寒門弟子不再在學院中受排擠。”
陸清風也是極為贊同此話,他是天生的務實派。對于他來說,金山描述的未來太過于遙遠,恐怕此生都無緣看到。與其做那些不合實際的想象,不若看清眼前的困境才是真。
“寒門弟子能夠進入雲泥學院,本就是艱難無比。他們沒有世家貴族那般濃厚的家族底蘊,以及專門的術法老師,靠的只是自己的努力。好容易考進學院,卻被世家弟子壓得喘不過氣來,有人不堪屈辱,提出主動退學。有人甚至被世家弟子陷害,強行被學院請退。”
“雲泥學院籌建近百年以來,唯一能夠待滿三個月的也只有十年前的那一位師叔,而那位師叔更是活成了傳奇人物。只可惜後來那位師叔便失蹤了,院長找了他許多年都沒有一絲一毫的音訊。”
莫輕雲倒是對他們話裏的師叔表示非常感興趣:“那位師叔也是在入學之時奪得了三院的頭籌嗎”
陸清風點頭:“當然,傳聞師叔當年的龍章鳳姿,無人能及。而莫姑娘,你是自那位師叔入學之後,出現的第二個寒門弟子,更是一舉奪魁。新生大會那日的風頭,可與師叔不相上下。”
陸清言默默的接話:“師叔當年可是大梁城大姑娘,小媳婦們的夢中情人。”
“只可惜直至師叔失蹤,師叔周圍都沒有一個女人陪伴。同齡之人早已兒女成群,唯獨師叔孤身一人,獨來獨往。”
莫輕雲暗道,你們這般八卦那位傳奇師叔真的好嗎貌似相比師叔的傳奇事跡,雲泥學院的學子們更喜歡師叔的情感八卦。
幾人一路感嘆師叔的風姿不凡,一路走到了栅欄前面。
陸清言個子小,點起腳尖費力的往下瞅,才能看見如今幾人站在多高的看臺上。
陸清風伸手把人拽下來,裏頭可關着靈獸,掉下去可不是說着玩的。
陸清言心有餘悸的拽住陸清風的袖子不放手,心道跟着清風哥哥走,雖沒有肉吃,好歹能保證自身安全。
想起院門前那雙一閃而過的眼睛,陸清言無端生出了幾分寒意,更是寸步不離的跟着陸清風,做足了小兒女姿态。
“你這是怎麽了”
“清言方才在路上被石像給吓到了,所以咱們才遲了上課的時間。”
金山吃驚的問道:“可是學院門口的那座石像”
莫輕雲擡眸瞧見他眼底的異色,點頭說道:“就是那裏。清言說看到了石像眨眼睛,而當時白玉廣場上确實是有些詭異。”
陸清言捂着心口,輕聲說道:“朝陽奪目刺眼,整個白玉廣場都白得反光,我同輕雲的眼睛都差點被亮瞎了。”
金山與陸清風聽罷,擡頭望了眼如往日無異的天空,心頭俱是疑惑不解。
“這日頭看着倒是正常。”
陸清風沉聲說道:“只怕出問題的不是這旭日,而是白玉廣場。”
莫輕雲定了定神,詢問道:“開課前的一刻鐘,你們都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嗎”
二人俱是搖頭肯定的說道:“沒有。”
莫輕雲近乎呢喃的說道:“那便是只有白玉廣場出現變故了。”
陸清言險些鑽到陸清風的懷裏,顫着聲音說道:“輕雲,你不要說了,你這樣,我晚上會連覺都睡不着的。”
莫輕雲正欲開口安慰她,看臺下卻突然發出一聲狼嚎,響徹雲霄,聽得人心顫不已。
“這是”
“鬥獸場,黑金巨蟒要開始進食了。”陸清風語調深沉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