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知道,無論是看似溫和方正的嘉正帝辜成,還是一根筋的魏王辜弘,都不是什麽好人……
莫輕雲對于司湛的評價,心中很是贊同,自此以後,遇到宮中的事情,更是多了一分警惕之心。
半響,莫輕雲突的有些氣憤的說道:“天紀國的臣民對于神宗,過于崇拜,只可惜神宗也是也金玉在外,敗絮其中的,正應該讓人看看他們努力推崇的神宗,都是些什麽貨色”
先是淩峰長老與無淚,破壞神宗立下的獨立于世的規矩,插手朝政大事,後有宗主西無月作惡多端,殘害幼童。
神宗中人,也就瞧着戒律長老是個守規矩的,可惜這人古板,還被西無月給弄死了。
天紀國臣民如此推崇神宗,而爛根子爛裏子的神宗,顯然對不起臣民對他的信賴與崇拜。
司湛嘆道:“如今神宗宛如一盤散沙,內鬥不斷,西無月的醜事更是宣揚得滿天下皆知,神宗在人間的名聲一落千丈,未嘗也不是他們自己做死。神宗中對你不滿的人,多的是,你自己要小心。”
莫輕雲在神宗攪弄風雲,雖然是淩峰長老,無淚,與西無月有錯在先,扶誅認罪正是因該的,但是神宗因此蒙受了信徒的謾罵,聲望再也回不到從前,無人能肯定的說,神宗中人,會不會對莫輕雲心懷恨意。
莫輕雲心下嘆氣,只覺自己同神宗八字不合,神宗的醜事都讓她撞見了,還每每總是把她牽扯進去。
“我會小心的,倒是你,如今又被人算計了一場,你不願同我仔細說當時的情況,我也不勉強你。只是不要讓柳生柳蓮離了你的身邊,我們找了你一整日,都要……”
司湛笑着問:“都要什麽擔心死了”
莫輕雲錘了他一把,清了清嗓門:“總之你記住了,不能一個人單獨行動,多危險啊。柳生柳蓮瞧着都要急死了。”
只要想起司湛身陷火光之中的場景,莫輕雲就一陣心悸。
此次司湛突然不見蹤影,一個人不知道跑到那裏去了,所有人都急瘋了一樣找她。這人同她插科打诨許久,就是不願意告訴她究竟是什麽原因,讓他撇下衆人獨自一人離開。莫輕雲心下感嘆,卻也不好問出來。
她是不相信司湛去後山背着衆人逛了一圈,只是去賞景的。
後頭落入人的圈套,也是偶然,說不得還是替莫輕雲受了罪。
畢竟出事的屋子,是莫輕雲的宅院。
莫輕雲只能任由他瞞着她這件事,轉頭安慰自己,誰還沒有點秘密怎麽了,便是她自己,也沒有同司湛坦誠相待,又有什麽資格要求他
門口站着的柳生柳蓮一臉無辜的看向室內,只覺一箭正中紅心,憋屈……
分明擔心得不得了的是莫姑娘自己……
司湛眉眼含笑的應下此事:“下一次我會記得給你們留下字條,不讓你們憑白擔心一場。”
莫輕雲這才心頭好受了些,又拉着他叨叨了兩句。
恰逢此時神醫小老頭在門口,插着腰吼道:“小丫頭片子,同你家的小相好說什麽呢過來幫老頭子分藥材。”
莫輕雲忙起身站起來,收拾了一下裙擺,回身看向司湛:“你好好休息。”
見司湛應下,莫輕雲便紅唇微抿,朝着門口走去,一路小聲的同神醫小老頭嘀咕:“他不是我的相好,師傅你別胡說。”
神醫小老頭長長的“哦”了一聲:“她不是你相好,你還對她這麽上心啊……”
知道師徒二人一路議論着,漸漸走遠,司湛才閑适的靠在椅子上,明眸微微眯起。
事出突然,他受到信便直接趕過去同那人見面了。他本就沒有腿疾,縱使身邊殺機四伏,也是沒有什麽好忌憚的,他也是刀光劍影中過來的人。
事情解決後,匆匆趕回來之時,卻已經見到莫輕雲來府中尋他,他心裏便是一沉。他出門時走得急,根本沒有用輪椅,幸虧柳生聰明,在莫輕雲進來之前便收起了輪椅。
為了防止莫輕雲發現破綻,他便讓柳生柳蓮立馬拐着莫輕雲去後山尋人。而自己在屋子裏收拾了一番之後,便坐着輪椅,晃悠悠的去莫輕雲的別院等她。制造出兩人一次次錯過的假象,未料竟有人在莫輕雲的別院設下陣法要殘害與她,正巧被司湛趕上了,這才有了他險些被火燒的那一幕。
莫輕雲就在外頭看着,他又不能之前站起來當着莫輕雲的面逃出去,否則莫輕雲定然會知曉他蒙騙她一事。但是搖着輪椅又走不出去,一片火光之中,可真是要急死他了。
所幸有驚無險的逃過一劫,只是還是被莫輕雲發現了不妥。
司湛輕笑出聲,也對,輕雲那麽聰明的人,怎麽會被他小小的障眼法給蒙住。此時司湛唯一慶幸的便是,腿疾這件事情沒有暴露。
司湛正在沉思間,柳生推門進來,恭敬的問道:“主子,今日早晨可是收到了北州的信件”
只有北州的來信,才會讓司湛慌慌張張的連招呼都顧不得打一個,直接走掉。
得虧柳生柳蓮跟着他久了,是個機靈的,在莫輕雲面前演戲演得逼真,裝成倉倉皇皇的去尋他的樣子,才沒有在莫輕雲跟前露餡。
司湛沉聲說道:“北州來人,境內有亂民作亂,我需要你回去幫我處理這件事情。”
柳生驚道:“那主子呢您不回北州了”
柳生知道司湛極為看中北州,如今北州有難,他怎麽會徹底撒手不管
司湛好看的劍眉微微蹙起:“我不回去了,我得陪輕雲去一趟東洲。”
所以這是把平定民亂這件事,全權交給他處置嗎
柳生想着就有些頭暈。
司湛踢了他一腳,混小子用一種看着“昏君”的一言難盡的目光看着他。
低聲喝道:“愣着幹什麽這件事處理得不好,你直接提頭來見。”
柳生低頭應下,不敢再放肆。
“你先走,待輕雲去了東洲,柳蓮會回去助你一臂之力,拿着王印回去,你們說的話,如我親臨,希望你二人不會讓我失望。”
說罷,司湛手上金光閃過,一枚成透明狀的琉璃印章已是出現在手中,将印章交給柳生,司湛又細細的給他說明北州的亂事。
……
轉眼間便又過半月,司湛臉上的傷疤在洛湖神醫的治療下已經沒了印記,而鄭紅葉與嘉正帝辜成的婚期也近了,滿城都在期待着這個舉世矚目的婚禮。
空氣中透着泥土的芬芳,水霧還未來得及散盡。被暴風雨席卷過的江州,終于迎來了天晴。
兩匹油光水滑的棗骝馬邁着優雅的小方步,拉着青綢馬車,在城門前停了下來。
車簾被“唰”的一下掀開,從車上跳下來一位圓臉小姑娘,身着藍色稠衣,笑得甚是可愛。
小姑娘直直的走到角落,頗為不舍的看了兩眼手裏大大的布包,這才狠下心來遞過去。
角落裏此時正蜷着三名衣衫褴褛的青年人。
三人怔愣了片刻,左側的青年人才低着頭接過包裹揣在懷裏。
小丫頭走後不久,車上又下來一位白衣女子,女子身段窈窕,蓮步輕移,端的是一派風流之态。
“這些碎銀子,全當解了三位的燃眉之急。”
女子溫潤親和的話語仿若清泉,讓人舒爽不已。
行乞一事本是最末流的行為,然而眼前的少女卻給了他們足夠的尊重,未曾有半分鄙夷之意,端得是有禮至極。
輕風微微掀起女子的帷帽,露出光潔秀美的下颌,僅是驚鴻一瞥,便可窺探到少女的無雙容貌。
一旁的少年人不禁看直了眼,來來往往的平民紛紛被這一幕吸引駐足。
少女腳步微滞,回身看向角落裏沉默不語的三人,柔聲道:“公子不必感到困窘,家父常言莫欺少年窮,假日時日,幾位必有造化。”
蜷在中間的乞丐聽了這話,擡頭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女子如畫的眉眼,端莊昳麗的樣子,已是讓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直到被身邊人一胳膊肘拐在胸口,男子方才回神,神情木讷的道謝。
女子翩翩離去,只在衆人心中留下一抹白色靓影。
馬車內
年方七歲的鄭家八妹聽着車外衆人此起彼伏的交談贊美,神色恹恹的剝着葡萄皮。
“四姐也真是的,日頭正大着,偏她要下車湊個熱鬧,可苦了我們在這裏幹等着。”
依靠在車廂上閉目養神的鄭紅葉聽到這話,閑閑的擡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鄭八妹立馬閉嘴,神色怯怯的觑着她。
一旁圍觀的鄭家五小姐擡手為二人續上茶水,含笑說道。
“莫怪京城的夫人們都喜歡四姐,四姐這菩薩心腸,我等卻是萬萬沒有的。只是可惜了三姐的一番好意,平白成全了四姐的名聲。”
鄭紅葉不緊不慢,擡眸掃了一臉幸災樂禍的五小姐一眼。
心道你那些花花腸子我還不知道麽。
“不值當什麽的,幾個包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