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臨,山上的霧氣漸重,連山門邊上的灌木也看不清楚了。
衆多神宗弟子正在圓形廣場上進行每日必修的晚課,平日裏總是由五位長老親自帶着弟子們做晚課,今日卻是除了場上白衣道袍的弟子們,極為長老與掌門通通沒有蹤影。
空中突然落下一人,弟子們倉促間慌忙四散躲開,待看清了那人的面目,更是引起了一片嘩然。
“速去通知宗主與戒律長老。”
弟子們尚未定下心神,已有大隊人馬魚貫而入。
當先一人身着青色衣袍,手持一把造型古樸的長劍,正是莫鴻宇。
一腳踏在淩峰長老的手腕上,莫鴻宇沉聲說道:“把我妹妹交出來,否則我今日,必要血洗神宗。”
“你大膽,我堂堂神宗豈是你們可以肆意侮辱的。”
無視弟子們的喧嘩吵鬧之聲,明歷眸光淩厲的瞟了地上的人一眼,聲色冷厲道:“讓西無月出來同我說話。”
石階上緩步走下一人,身後跟着三位手持拂塵的長老,西無月含笑的眉眼定格在明歷的臉上:“怎麽,我神宗出手為民除害,你們還要阻攔不成”
明歷踢了踢腳下的淩峰,神色清冷淡漠,透着倨傲,那一份焦急被完全隐藏在了冷硬的表皮之下:“說,将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淩峰渾身一抖,想起了一整個白日自己經歷的那些個手段,再也不敢小看眼前這人。
被明歷抓去的一整日,淩峰完全體會了一遍什麽叫生不如死。
淩峰哆哆嗦嗦的将自己與無淚設計陷害莫輕雲與明歷之事全盤道來。
莫鴻宇冷哼一聲:“宗主聲稱莫輕雲挾持孩童,只是其中一個孩子失蹤的時間乃是半月前日落之時,那日我妹妹同我一起追随聖上在西山狩獵,何來的時間去擄走孩童”
莫鴻宇咬牙踹了淩峰一腳:“分明是這厮信口胡诹,污蔑與我妹妹。”
西無月怔了片刻,暗道一聲失策,沒成想淩峰這個不成器的竟如此輕易就将此事全盤托出。
然而淩峰如此快的反水,另有別的原因。
“宗主見我被此人打傷,給了我一個培元丹恢複靈力,然而這顆丹藥中含有丹毒,我被人擄去不久便毒發險些身亡,幸得莫公子拿了歸元丹才保我一命。想必是宗主害怕我洩漏了真相,故意設下了毒計,也對,我與無淚一死,便沒人知道你坐下的事情了。”
因為知曉淩峰身中劇毒,沒有自己的解藥必死無疑,所以西無月才完全将此事抛在腦後,任由明歷挾持淩峰逃走。
沒想到莫家竟是連歸元丹都舍得拿出來救治他,要知道這可是神宗都只有一顆的寶物,極難得到,沒想到莫家這世代蝸居在荒山的家族,竟然連歸元丹都拿得出來。
西無月在最初的怔愣之後,已是鎮定下來,此事溫和的眉眼上不自覺染上幾分焦躁:“你身為神宗弟子,竟出口污蔑本宗主,實在令人心寒,無淚以死,事實如何便是由你任意胡言。”
可不是嘛,犯案的無淚已死,所有的證據都沒了,去哪裏指正西無月
“他沒有胡言,真正犯下錯事的是宗主你。”
衆人下意識的看向聲音的來源,原來是戒律長老帶着莫輕雲走了出來。
“宗主,你不僅殘害孩童已提高自己的修為,更施下如此毒計,掠走莫輕雲,想要奪走她手中的洗髓瓶。一切的根源,都是源于你的貪念。”
戒律長老手中光芒閃過,将手中的戒尺高高舉起。
“諸位,上一代戒律長老将戒尺傳給我之時,曾言此戒尺下打門中不肖子弟,上打心懷歹意的宗主。如今宗主因為一己之私,将數十條人命棄之不理,更肆意污蔑陷害與人。此事,決不能姑息。”
深吸了一口氣,戒律長老沉聲說道:“今日,我代表天神,制裁你這陰毒之人。”
西無月揚聲大笑出聲:“戒律,你可知你在說什麽”
戒律長老冷笑,眉間已是浮上怒意:“我自然知道我在說什麽石洞中,三十餘具孩童的屍骨未寒,你更是想要殺害莫輕雲解除她與洗髓瓶的牽連,這些,都是我在石門外親耳聽到的。諸位若是不信,大可去宗主修行的石洞裏查看,那些屍骨,便是我所說的證據。師弟,你已堕入魔道,當回頭了。”
“戒律,你沒想到你為了宗主之位,竟處心積慮聯合外人來栽贓與我”
另外一位長老聽罷,搖頭反對道:“宗主這話說得不對,戒律師兄性情古板不懂變通,當日師傅将宗主之位傳給你之前,戒律師兄已是再三推辭過。否則,大師兄怎會屈居你之下,當上戒律長老”
“戒律長老處事公正,衆所周知,若說師兄觊觎宗主之位,我卻是不信的,當年便是輕言放棄的人,時過境遷,怎會在看上那宗主之位師兄這話,乃是誅心之言。”
戒律長老話音剛落,幾位長老便忙着表明立場,幾人深知戒律長老的品行,便是宗主,也不能往他身上扣莫須有的罪名。
莫輕雲拿出染血的洗髓瓶,輕聲說道:“洗髓瓶可以鑒別靈力與蝕氣,宗主,你可敢當着我們所有人的面試試”
莫輕雲微微喘了口氣,明歷飛身而起,落在她的身側,從懷裏掏出一枚培元丹給她服下,眸光中帶着征詢之意。
莫輕雲脫力般的靠在他身上:“我還撐得住。”
西無月自然是不敢的,他此時已是半邊身子踏入魔道,身上的蝕氣甚重,洗髓瓶定能探查出來。
“這魔器乃是你的東西,根本就不是洗髓瓶,誰知道你會動什麽手腳”
戒律長老快速的反問:“你既說這是魔器,而非洗髓瓶,那你為何要費勁心思奪走這個玉瓶在洞中,我親耳聽到你要用莫輕雲的血洗滌洗髓瓶,據為己有,你休得狡辯。”
眼見弟子們的神情似有觸動,戒律長老仰頭對天起誓:“今日我戒律對天發誓,天神為證,若我今日所言有半句虛假,今日所為有半分死心,便叫天神賜下神罰,讓我天打雷劈。”
“宗主,你可敢發誓”
身為神宗宗主,他自然是知道此誓言意味着什麽。他不敢發誓的原因,便是知曉神宗信奉的天神,是當真存在的。
曾親眼見識過神跡的人,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誓言是會成真的。
明歷凝眸注視着西無月,眼底閃過殺意:“你不敢,便是心虛了”
西無月慌忙的對天起誓,只是方說了一個開頭,天色便陡然陰沉起來。
當他說道“虛假”二字時,晴空之下竟降下來霹靂。
磕磕碰碰的将一段話說完,一道雷電直接擊在他的腳下。
西無月慌亂躲開,仍是不可避免的被灼傷腳趾。
遠處的山峰依稀傳來“轟隆隆”的雷聲,一切的一切都在說明,西無月在說假話。
“身為宗主,不能成為神宗之表率,卻多行不義之事,今日我便好好教訓你這個不仁不義之徒。”
戒律長老大喝一聲,人便朝着西無月撲過來。
西無月突然大笑出聲,眼前的鶴發童顏的老者突然變得滿目獰色:“找死。”
袖袍一擺,他已是正面迎上了戒律長老的戒尺,直接用手按住戒尺,使之不能有絲毫的動彈。
戒律長老幾次用力都無法拔走靈器,心下一怒,便旋身踢上他的腹部。
西無月卻是身形閃過,突然扼住了戒律長老的喉嚨,血紅的瞳孔裏透着蝕骨的殺意:“自尋死路。”
手上用力,戒律長老已是被他扭斷了咽喉,再無生氣。
“戒律師兄。”
幾位長老急喝出聲,然而為時已晚,戒律長老已經棄絕身亡。幾人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拿起靈器,同西無月戰在一起。
明歷冷眼看着這部鬧劇,神色淡漠的說道:“他入魔了。”
眼見弟子長老們與入魔的西無月鬥得你死我活,他卻絲毫沒有同情之心,甚至沒有一絲出手的意思。
且讓神宗中人狗咬狗去吧,他是不會忘記他與莫輕雲險些喪命與這些人的手掌之下。
待三名長老一次被打落在地,再也爬不起來,西無月放肆的笑道:“就憑你們這群蝼蟻,還想取我性命,做夢去吧……”
明歷眸光微閃,人已是飛身而已,拔出昆吾劍再一次迎上西無月。
這一次,他的招式與路數同之前有很大的差異,莫輕雲心中沉吟了片刻,猛然感受到他身上藏着的蝕氣,心下大驚。
她對于蝕氣的感應本就較之其他人要來得靈敏,昨日在山中用過洗髓術後,如今更是閉着眼也能感覺到周圍蝕氣的流動。明歷的身上,有一股非常霸道的蝕氣在流動,比之西無月身上的蝕氣,更是要濃郁許多。
只看他使出的劍氣,金色的光芒之中隐藏着藍色之氣。
那藍色的氣息,分明就是人族忌憚萬分的蝕氣。
西無月已經入魔,使用蝕氣,而明歷……分明是正常的樣子,為何能用蝕氣同西無月打鬥
莫非,明歷當真是魔族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