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輕雲等了半響,司湛都沒有回應,隔着衣袖捏了捏他的手臂,抱怨道:“雖說最後關頭我們莫家退出來了,白白讓人領去了功勞,可是我費了老大的心神鬧出的動靜,總不能連個熱鬧都不讓我去看吧。”
司湛挑眉,定定的看着她:“宮裏此時正亂着,你去了也沒意思,更何況,你以為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能去宮裏溜達”
莫輕雲眉頭微緊,手中閃過銀光,眨眼間已是從洗髓瓶中取出從宮中偷來的傳國玉玺與聖旨,沖着司湛揚眉笑了笑:“沒有這兩件物事,他們怎麽能力壓群臣争議,擁護楚王上位”
沒了廢太子的聖旨,便是楚王等人打着進京救駕的口號,也是名不正言不順,畢竟太子尚未廢除,徒增争議。而十九皇子魏王的母族乃是一等國公府,姻親關系衆多,真論起打口水仗,鎮北将軍等人可不見得能打贏朝中的一群文官。
莫輕雲想着,直接拿出傳國玉玺與聖旨即可,省得費心思同人撕扯,這也是她明知皇宮危險,也硬要夜闖深宮的原因。有了廢太子聖旨與傳國玉玺,楚王繼位便是名正言順,連最苛責的史官都不能指摘他什麽。
司湛從她的手中搶過東西,薄唇微抿,聲線微微有些冷硬的說道:“同你謀事的可是一群大男人,沒得要你一個女孩子操碎了心,風裏來雨裏去的。”
莫輕雲眼角微挑,詫異道:“女孩子怎麽了我哪裏比那些五大三粗的人差了嗎”
司湛一愣,忙轉了話風:“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賀峰與柯子卿又不是吃幹飯的,你就該省點心讓他們去勞神。憑什麽粗活累活都讓你做了,他們跟在你後面揀現成的”
“我……”
司湛眸光微閃,反握住她捏住衣袖的纖手:“你這麽聰明,身手又這麽好,他們一腔才學能力毫無用武之地,會很傷男人們的自尊心的,知道不”
莫輕雲被他噎得半響無語,雖說有幾分道理,可她聽着怎麽總覺着不太對勁。
“也沒有你說的那麽誇張,論起心計,我只是比賀峰他們強了一丢丢而已。”說罷,又怕司湛不相信,特意伸手比劃了一下,“更何況我的靈術修為,也只是勉強過得去罷了,同你還差了一大截呢。”
司湛額角微抽,捧了她兩句,小姑娘竟然紅着臉不好意思起來,開始同他客套了!
年僅十四歲的青銀境煉靈師,放眼整個西洲都沒有幾個,更何況莫輕雲前面的十幾年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廢柴。僅用一年的時間便修煉到了如此地步,煉丹術也不落于人後,可謂是逆天的天才了。
司湛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戲谑的笑意,煞有其事的說道:“你說也沒錯,比起我來,當真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當他沒看見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得意忘我之色了麽,一個不經意尾巴就要翹天上去了。
司湛比莫輕雲先開始修煉的十幾年,術法修習越往後走,進階越難。莫輕雲天賦極高,只是若想趕上他,還得多費些心思才行。
莫輕雲眼角微垂,對着他揚了揚拳頭。
“其實,你若是想去宮中湊熱鬧,也不是不可,只是……”
“只是什麽”
司湛神色莫測的睇了她一眼,緩緩說道:“方才見你醒過來,太過高興,便忘了告訴你,你二哥莫鴻宇此時正在後頭的池子裏釣魚,說是給咱們今晚加餐。”
莫輕雲神色陡變,靠在床頭哀嘆出聲:“沒戲了……”
轉眼又見男人笑得溫潤和緩,心中一堵,怎麽看都覺得眼前男人的眼中帶了兩分幸災樂禍的意味。
咬唇瞪了他一眼,俯身便要搶回傳國玉玺。
司湛身形微動,她便撲在背面上撲了個空。
寒風谷的計劃本是瞞着莫鴻宇的,所有人都以為莫輕雲只是想要從皇宮中救走楚王,攪渾京中的一潭水。未料莫輕雲竟是铤而走險,先是在城樓設伏,後又調開賀峰等将士,獨自一人面對兩萬禁衛軍。
雖說最後有司湛相助,坑殺禁軍,但是只聽柳生的敘述,莫鴻宇便是聽得冷汗淋漓,不難想象當時的局面是有多危急。
若是司湛未曾如約而至,莫輕雲當真是無法收場。
這個決策,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都太過冒險,更何況當時莫輕雲帶在身邊的,還是賀家精銳,誰都無法保證,危難關頭,賀家人是否會同莫家衛隊一般,為保護莫輕雲挺身而出。
身為莫輕雲的兄長,莫鴻宇只覺得自家的妹妹一次又一次刷新了他的底線,做出的事情一次比一次冒險。
故而得知莫輕雲未曾清醒的事情後,他便狠下心來,看都沒有過來看一眼,直接在後院游蕩,等着莫輕雲過來負荊請罪。
這個妹妹,再不管教,下次只怕是要把天都捅出個樓子來。
莫鴻宇知曉她做出了如此大膽的決策,怎會再允許她插手京城一事,沒有立馬将她禁足,已是看在她受傷的份上法外開恩來。
莫鴻宇心中作何想法,莫輕雲猜到一二後,便越發覺得前途渺茫。
司湛倒是容易說通,只是莫鴻宇那一關,實在是過不去啊!
二人身為骨肉至親,莫鴻宇對莫輕雲的要求便是萬事以自身安全為先,威脅到自己的事情不要做。
這一點,身為朋友的司湛便不同,莫輕雲想要鬧騰,司湛只怕是最不會反對,并且還是态度積極的遞刀子的那一個,順便還會教她,如何在不傷到自己的情況下攪弄一城風雲。前期輔助,後期收尾,司湛可謂是一手包辦。
想到此,莫輕雲心中略微熨帖了兩分,略微蹙着眉頭說道:“既然不讓我去,好歹讓我知道我的功勞被誰領了吧。”
莫輕雲不能進宮,必然是要有人代替她将傳國玉玺帶入宮中,做一次楚王的恩人的。
司湛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遞給她,神色溫和的說道:“我用鬥獸坊換你手中的東西如何”
莫輕雲擡眸瞅了他一眼,原來這人是想要自己使人将東西送給楚王。
眼見小姑娘不滿的望着他,司湛輕咳一聲,解釋道:“楚王繼位這件事,你同莫鴻宇做得太多,若是連玉玺都出自莫家人之手,日後楚王只怕會懷疑你們的不臣之心。賀家同柯家與莫家乃是勁敵,鎮北将軍手握重兵,功勞也不小。這些人,均不可選。為今之計,只能是由我出面,順道替你讨個恩典回來。”
莫輕雲饒有興味的問他:“什麽恩典”
司湛垂眸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眸,笑道:“皇帝在京郊有個溫泉莊子,聽聞裏面有三十口不同的溫泉,且此溫泉更有奇效,辜家人将溫泉莊子視作傳家寶。如此聖地,你就不想去試試”
莫輕雲初一聽到溫泉莊子便忍不住答應了,她什麽都不缺,就缺個玩樂的地兒。
将令牌扔給他,莫輕雲輕笑道:“既然這恩典是替我讨的,好處還是我得了,你反倒給我鬥獸坊做什麽。”
司湛好整時暇的回道:“我去楚王面前露了個面,可不是沾了莫姑娘的光”
莫輕雲輕嗤了一聲,嘟囔了一句“油嘴滑舌”,顯然是不相信他的說辭:“你把我那個溫文爾雅,心思純淨的司湛調到哪裏去了”
如今整日裏就知道調侃她,逗弄她,哪裏還有半分初見之時的君子之風!
司湛抿唇,正着臉色凝眸思考了半響:“這個,或許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也就是說他的不着調,懶懶散散都是跟着她學的。
莫輕雲雙目圓瞪便要同他發火,身手伶俐的從他的手中奪過包裹,輕哼了一聲:“我才不會信你的規話。”
兩人一番折騰,包裹着傳國玉玺的包袱已是散開,露出裏面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以及明皇色的聖旨。
司湛眸光微凝,擡手輕輕的拂過木盒,奇道:“仿佛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莫輕雲神色一愣,凝神看着木盒上繁瑣複雜的花紋,紋路中隐隐有金色光線流過。
莫輕雲遲疑道:“這是……靈力”
木盒與傳國玉玺都是死物,莫輕雲最初接觸時便認定這兩個物事不是靈器,既然如此,便不該有靈力的環繞才是。
“你将它從宮中帶出來時,可察覺到上面的靈力”
莫輕雲回神仔細想了想,肯定道:“沒有,我拿到他們的時候上面是沒有靈力的。”
司湛伸手打開木盒,傳國玉玺之上,那股感覺越發濃烈。
司湛微微閉着眼睛,仔細感受上面存在的靈力,搖了搖頭:“這不是你身上的靈力,我瞧着,道是像宮中的靈力。”
莫輕雲先前同司湛提起過被失魂草吸取靈力一事,故而司湛有此一說。
每個靈術師,身上攜帶的靈力的氣息不盡相同。
二人相處已久,莫輕雲身上的靈力,司湛自是熟悉的。
司湛略一思索,便決定告訴她宮中的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