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靈州王功高震主

自打七惜負氣出走之後,錦繡愈加勤勉,幾個月時間竟然把大理寺近二十年多來的所有舊案、卷宗都細細看了一遍。

半年來,經慕容錦審理的案件,無不是一審定案。案犯只要聽說主審官是慕容錦,都暗自覺得自己倒了八輩子黴了。

最主要的原因是慕容錦審案手段,較之先前越發神鬼莫測。時常看到她笑臉盈盈往堂上一坐,半靠着椅子略垂着眼睫的天真無邪的模樣,與她時常搭檔的秦克陽,就覺得心裏發毛。

一晃已是大原天啓十二年春,新春剛過,八百裏加急軍報送來了南邊青州、靈州兩地發生地動。地動後青江河口決堤,一時間大水泛濫,數以千計的房屋、良田盡毀,百姓流離失所。

宸帝即刻下令國庫開倉放糧,同時在京師動員官民捐物資赈災,并且欽封太子為朝廷欽差,親自運送糧食物資南下赈災。

又下旨親率各宮削減開支,減免南邊兩州三年賦稅。天災面前,大原君臣上下戮力同心,以助萬民。

靈州本是靈州王劉琰的封地,與青州隔清河而望。劉琰在太子抵達青州前,早已調派青、靈二州官倉中的糧食、布蓬、連夜分送到各個災民手中。

地動第二日,就調遣城中守衛,組織救護隊開展救援工作。并将城中的所有郎中,集結為醫護隊,統一在災民安置點進行救治。

所有必需物資,均由公家統一調配,為了穩定局面,更是動用自己王府庫存并借城中富戶銀兩共計二十餘萬去相鄰州郡購買糧食和物資。

一面對外求援,一面在受災區設置粥廠煮粥散給饑民,同時身先士卒,親赴災地慰問百姓。

在地動之處,更是不眠不休地守在最前線十餘日,府中親衛更是盡數出動救濟難民。

待太子率朝中的赈災隊伍到達青州時,青州和靈州的災情已有所緩和。

一場大的天災中,被倒塌的房屋傾軋埋葬者數不勝數,更有數以千計的百姓溺亡在清河水中。可太子所到之處,民無一餓殍在途,且無一亂象發生,更有甚者,伴随大災過後的瘟疫,也被遏制住了。

此事一傳十,十傳百,整個江南的百姓,都将靈州王奉若神靈。

太子劉祁分派完物資後,悻悻然返回京都,在門客慫恿下,參奏靈州王擅自幹涉青州政務,應治不敬不臣之罪。

而靈州王的奏折,與太子的奏章,幾乎同時呈到宸帝手中。不同的是靈州王劉琰的奏折,同時抄報六部。

靈州王曰:天災人禍,自有前車之鑒,水旱饑馑地動之災禍,赈濟災民均需及時,以免亂象頓生。地動之後,青州靈州及江南各州郡均物價倍增,且分布不均。為免百姓饑餓,大原子民受困,故兒臣不請擅自撥米石設廠煮赈,亦是為家國安寧着想。今上奏懇請父皇恕先行之罪,另請朝廷撥銀百萬,以工代赈,修治清河堤壩并疏通漕運。

一番話既表達了愛民之心,又是表達了忠君,既請了罪,又讓人無法下手定罪。

紅口白牙張嘴要銀子不說,更借此機會想一舉拿下疏浚漕運之權,八面玲珑又光明正大地行了越俎代庖之權。

宸帝捏着這折子,靜默良久,方壓低聲音嘆道:“好個老九,真是朕的好兒子!你這樣是在告訴朕不唯才是命麽?“

語罷雙手撫上太陽穴,回想起他初登基時在天牢中秘密處決齊王一黨時的場景。眼中掠過一絲複雜的神色。淡淡道:“元喜,叫太子過來。“

太子來時,眉梢眼角都帶着竊喜,宸帝擡頭看了他一眼,待他行禮畢,拿起他的折子,語氣甚是溫和道:“你想治你九弟的罪?“

太子垂手,答得小心翼翼:“是。。“

“為什麽?“?宸帝語調裏又辨不出情緒了。

“他擅越職權,非為臣之道。兒臣雖是他的兄長,但将來也是大原一國之君。長幼君臣有序……”

太子沒有接着說下去,他們既是君臣,也是父子,這個答案,沒有必要宣諸于口。但是他也知道,宸帝之所以會站在立長子為儲君一派這邊,更多的原因是他不想在自己兒子這輩重複自同室操戈的悲劇。

宸帝終歸是覺得太子太過沉不住氣,嘆道:“你入主東宮不久,這就坐不住了?真是糊塗!這天下是我劉家的,是你這位大原儲君的,你九弟救災及時,挽回了無數子民的身家性命。于這天下,于我們劉家都有大功,你身在高位,卻與臣下争奪民心,忌憚臣子的聲望,豈是儲君應有的心胸?“

“先不論你們的手足之情,在這種時候你請旨降罪于他。難道不怕朝中百官非議,天下百姓心寒?待你日後榮登帝位之後,将以何去服衆?“

“如今天下太平,你九弟封王去靈州,手中又無兵權,難道還能翻了天不成?你如此急于兄弟阋牆,未免落了下乘,又哪有一分一毫的天子氣魄?實在是令朕失望。“

說罷将兩份奏折摔在太子腳下:“好好看看你九弟的折子,再看看你自己的,學着些罷!“

太子劉祁臉上閃過難堪和憤恨之色,彎腰撿起折子,默默退下。宸帝望着遠去的太子,在心底默默然,也不知這番教導他是否能聽進去。這天下交與他,能否達到預期的效果?

次日百官大朝,果然不出宸帝所料,都說靈州王應居赈災頭功。

宸帝一邊驚訝自己這兒子在朝中的影響力,若再任由其發展下去,太子是伏不住的。一面微笑着下旨:着靈州王治理清河漕運,擢升親王,封廉親王。

一轉眼又到了九月初七,錦繡一早去了集市,買了食材。回家早早炖了雞湯,洗幹淨了蔬菜鮮果等物,揉好了面團坐在桌前等着。

就這樣一直等到,直到月亮西沉,天色漸白。

燭光微暗,錦繡又添了燈油,仿佛要用那一點不熄的微火,挽留住這晚的夜色。

旭日初升,連叔打開門,一陣風像是貪戀屋內那一點燈光似的,直撲進屋裏。而七惜的身影,由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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