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最後契約

巍巍的高樓上,清風肅肅搖曳着兩人的衣袂發出“嘩嘩”的聲響。極目而下,龐大的宮殿樓宇和白石鋪落的華麗廣場在日光照耀下閃爍起明亮而奪目的光彩。而再往遠處,萬俟皇宮中最長的那條風霜月道上,無數棵随秋風搖曳的巨大落葉楓彙成了一條看不到盡頭的紅色長龍,蜿蜒地穿梭在皇宮西面那一片拔地而起的高大宮殿之間。

是秋天了呢,再回到商都已經是秋意漸濃的時候了呢。那條她最喜歡的風霜月道也到了最美的時候了。風景年年如一日,皇城日日不翻新。這變的只是生活在這座巨大皇宮中的人啊。

站在高處吹風遠望,這位紫缭歸來不久的西爍公主眼中也難得地有了一絲感慨。

在得知了那個人已經失憶的事實後,她或許是平靜了些許吧。琴紫歌,那個女子已經不叫琴紫歌了,她叫重音,皇兄給她起了新的名字。她已經忘記了過去的一切,忘記了那個叫做楚南忌的人,也忘記了騰淵那一頭那個叫做紫缭的地方。她将要以新任帝後這樣的身份重新開始。真的是不可思議呢——

“皇兄,你明明知道她的身份,為什麽還要把她留在身邊呢?她曾經是紫缭的國後啊——”

靜靜伫立在她身邊的這位龍袍修身的帝君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那一雙眼不分晝夜地深邃着好像那一望無際的墜海,只一眼便叫人身心下陷。

“你會知道的,當那個人終于出現在你的面前,你會抛開一切地将她留在身邊。”

忽然間她很想問一問那個人和皇兄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麽樣的事,有過什麽樣的生死曲折,但是話到嘴邊,在望着身邊龍袍帝君這樣沉定而平淡的臉色時,她卻不知為何的又默默地把話咽了回去,兀自沉默着低下了頭。

仿佛是看得穿自己身邊這個小丫頭的心思,萬俟宇商深邃的眼眸中有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他緩緩地擡起手輕拂過她的秀麗的長發,目光卻是掃過緊抿着雙唇的她,然後不知是落向了那片皇城中的哪一個角落。

“是啊,不要問了。有些事情你知道個結果就好了。”他的聲音很輕很淡,像風一樣輕輕吹散開她的眉眼。

沉默久了,她忽而倔強地擡起了頭,認真地拉住了他飄在風中的衣袂,一字一頓道:“那麽,讓我回紫缭吧。”

“請讓我去紫缭吧。”她又鄭重地重複了一遍,有過字眼的變動,但是那篤定而下定決心般的口氣卻是從未松動。

萬俟宇商的眼中掠過幾分驚詫但是很快便平息了下去,依稀間他微微嘆了口氣。從未見過她那般認真而非此不可的眼神,真的是個沖動而不顧一切的丫頭呢。

“真兒,你是認真的嗎?”即便心裏已明白,但他還是想親口确認。

萬俟宇真微微阖了阖眼,但是很快她便很努力地揚起了頭,定定地望着他,道:“皇兄,我是認真的,我不是和你開玩笑的!”

龍袍的帝君沉默了。可她卻更加堅定起來。

“皇兄你不是說嗎,當那個人出現在你的面前,你會抛開一切将那個人留在身邊。我我知道我留不住那個人的,”她的眸光黯了黯但是片刻又明亮了起來,“所以,所以,請讓我跟在他身邊吧!”

沉默良久,萬俟宇商終于低着頭緩緩開口了。

“但是,在他的身邊你或許并不會幸福的,真兒。”

萬俟宇真雙眉一緊,卻是賭氣起來。

“皇兄,你怎麽這樣。我就是喜歡他一個人,我就是要去紫缭。你答應我,我就答應你不把皇嫂的事情說出去,你不是也希望皇嫂的事情不被別人知道嗎?!”

有過片刻的微怔,身邊的帝君阖了阖眼像是壓制住了什麽湧動的心緒一般又緩緩地睜開了眼。

“我答應你。但是你究竟明白你這将要走的一路會是怎麽樣的嗎?”萬俟宇商不緊不慢地把目光投向了那個聽到他回答後松開一口氣的公主。

“诶呀,其實這件事情我一月前就在私底下琢磨了呢。放心吧,皇兄,只要跟在那個人身邊,不管是什麽路我都不怕的!”感覺那個望着她的人眼中有幾分狐疑,她又認真地補充了兩個字,“真的!”

“太好了,那你什麽時候下旨啊,不不,也不必太趕,不然等過了你和皇嫂的大婚再走,不行诶,路那麽遠,冬天那麽冷,不如就開春吧,也讓我和皇嫂好好相處一段時間——啊,開春是個好兆頭啊,我這也算和親吧,不知道紫缭人民歡不歡迎我呢?不過我這麽機靈可愛,他們一定會喜歡我的,對不對?”

靜靜地望着身邊人一掃方才的嚴肅表情開始活蹦亂跳自言自語的絮叨,萬俟宇商的眸光卻愈加地深邃了起來,他忍不住應聲摸了摸身邊人的小腦袋。

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去紫缭啊,為了遠離家國的和親,這個丫頭竟然是這麽的開心。

“對了——”萬俟宇真忽的像是想到了重要的事情似的猛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瞪大了眼睛道,“差點忘記告訴你,我要嫁的那個人是紫缭的少将軍,那個楚南忌啊,可不是什麽缭帝之類的,皇兄你可千萬別亂點鴛鴦譜啊!除了楚南忌,我誰都不答應的!”

似乎是被身前這個莽撞丫頭有趣的話給感染了,這個一直深沉着眸光的帝君終于露出了一許淡淡的溫和之意,他望着她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

而身邊黃衣錦袍的小丫頭卻像是沒有聽到他的回答一般,自顧自又沉浸在了歡喜之中,她趴在欄杆上忽然地就向着高樓外大叫了起來,“楚南忌你死定了!——”

遠遠地,執劍行走在巨大宮殿陰影之下的男子像是聽到了什麽召喚似的,怔怔地擡起了頭。秋日裏晴朗的天空,和拂過身間的一絲詭異寒風。

楚南忌複把目光又收了回來,驚醒地把注意力又放到了這座近在眼前的巨大宮殿。循着幽長的琴聲一路走到了這裏——

東闕宮?是歷代即位皇子居住的宮殿,可是那個剛即位不久的新帝君——萬俟宇商,他不是已經搬去了琉華宮了嗎?怎麽這東闕宮裏還會有人彈琴的聲音?是誰還住在這東闕宮裏?

他這樣想着便不自覺地蹙起了眉又往前了幾步。

忽而又像是思慮着什麽,這個一身深紫色軍裝的英挺男子忽然收回了腳步轉身向後,然後越過重重西爍護衛兵的眼線,從一片幽寂的樹林中一躍進了東闕宮。

如此曼妙而空靈的琴音響徹在這一方靜谧的宮樓之間,是與那高大華麗的西爍皇城格格不入的。撫琴人的心界是如此的開闊而平靜,仿佛在無形之中奏出了一場紛紛揚揚的冰晶之雨。無數微涼而閃爍的小雪晶漫天而下,将這一片巨大的林蔭連同從碧海中聳立而起的宮殿一起納入了一方奇妙而安靜的世界之中。

是的,似乎連同他起伏的心都在此刻緩緩地安定了下來。

這樣的琴聲啊——

紫歌,是你嗎?

而在他邁步走進這一方隐秘在東闕宮角落的水榭樓臺時,琴聲一個回轉卻是戛然而止。

劍眉微蹙,楚南忌回過神來把目光投向了那片碧湖中間的蓮花檐小亭。那是一個一襲白衣的女子正低着頭背對着他緩緩地收拾琴盒。

有過片刻的恍惚,這個軍裝獵獵的紫缭将軍忽然一個箭步躍身上去将她緊緊拽過了身來。

幹淨而清寒地仿若高山冰雪中盛開的冰花一般,白衣女子的臉上掠過一絲驚詫,但那帶着寒意的眸光很快又像是平靜了下去。

白衣女子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向闖入者微微低頭便拿起了琴盒轉身走出了蓮亭。那一道白而輕斂、寒如冰霜的身影很快便在秋日溫暖陽光之中消失在了樓閣深處。

只是湖心亭中,那個軍裝的男子依舊是一臉失神的表情。直到直到身後那個黑衣勁裝的武士緩緩靠近,他都沒有任何反應。

“楚将軍,你走錯了。商帝正在帝心閣等你。”武士的聲音冰冷而毫無聲息。

“住在這裏的人是誰?”沉默良久,這個軍裝男子說出來的卻是這麽一句話。

武士的眸光依舊是平靜地無法穿透。

“楚将軍,是還未正式冊封的帝後。”

是帝後,帝後啊。怎麽會是她?那不是她,不是她。楚南忌,你的病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好了。

“哈哈”軍裝的男子忽的大笑了起來,一個轉身便揚長而去。

惟有放肆而張狂的笑聲在這一片平靜的水榭樓臺間久久地回蕩。

那個隐身在樓中的女子似是不喜歡聽到這樣的笑聲便不由地蹙起了眉,她接過白衣女護衛手中的古琴,擡頭悶悶道:“明玥,怎麽忽然不讓我彈了——那個人是誰啊?”

“帝君的客人,不小心走錯了路罷了。”白衣的女護衛只是向她淡淡一笑,然話音落下時她的眸色便深沉了幾分。帝君的吩咐果然沒有錯,這個紫缭的将軍真的來到這裏了。只要帶着新後避開他就好了嗎?

藍幻之水,記憶之鎖。失去了記憶的她,真的對什麽都看得那般平淡啊。明玥忍不住又把目光投落在了那個白袍素裙的女子身上。

重音正笑意淺淺地望着她。

“是啊,皇城這麽大,什麽時候明玥你能帶我出去走走啊。”

明玥點了點頭,一邊替她捋齊了衣袍一邊低低向她喃語。

“快了吧快了,帝君也是,很想帶你去皇城十景走走呢——”

真的嗎?

重音平靜的眼中掠過一絲淡淡的驚喜,但是她忍住了沒有說出來。不知道那個匆匆離去的帝君什麽時候再過來了呢?但是皇城有了客人,他應該會很忙吧,只希望他不要太累就好。

這樣想着,重音忍不住緩緩起身走到了樓閣外。水一般清靈的雙眸越過重重疊疊的樹影越向了遠處那片金碧輝煌的宮殿。

秋風漸起,攜着一絲清寒忽的就撲起了她耳邊的長發。

作者有話要說: 唔,拖拖拉拉了四個月的的文終于被寫完了,還有一個尾聲了~~o(>_<)o ~~

新文還是古言,只不過開學是段不祥的日子,天境系列還是暫告一段落,重拾僞武俠時代啊啊啊

☆、尾聲 帝後終夢

都說商都的冬天冷得厲害。這還剛入冬呢,龍爍河的河面上就騰起濃濃的冰晶霜霧來,讓所有通商的貨船和載客的客船都把早起的第一班船的時間都延遲了許多。

大地冰封在即,騰淵那頭幾座最高的山峰已經落成雪白一片了,只是大雪還沒有從山那頭飄下來,所以這片驕傲的大地還依舊有機會穿起最後一件色彩斑斓的外衣。

可今日的天空似乎壓抑得厲害,那灰蒙蒙的厚重雲層壓在整個商都的頭頂,透不出一絲溫暖的光線,叫人有些喘不過氣。

有人覺得在這樣寒冷又陰沉的天氣裏舉行帝後的大婚實在是有些不适宜。

卻也有人說,看着灰雲壓天寒風刺骨的天氣,說不定今天有希望能看到商都初冬的第一場雪呢。

可不管怎麽說,雖然商帝有意低調地舉行帝後大婚,但是這卻是商都乃至整個西爍在這冰寒交加之中舉國同歡的喜事。

一個月前,紫缭國使者到訪,就西爍國隊在騰淵發生的命案與新帝君進行交涉。但其實事情已經水落石出,那些為争奪帝君皇權而叛變的暗殺者們也都一一伏誅。

為表歉意與誠心,新帝君毅然決定以皇族四公主和親一事與紫缭國重歸于好,考慮到紫缭缭帝早前已冊立了新任帝後,又參考四公主的意見,于是便将和親的對象定為了那個以使臣身份到訪西爍的紫缭新任的少将軍楚南忌。

許是因為萬俟四公主在紫缭與這位将軍有過相處且又是他千裏迢迢護送回來的,公主對他贊譽有加更是揚言非此人不嫁。和親這樣的兵家冷政卻被四公主看得這般重,很多西爍人都覺得是這兩人情投意合便也紛紛表示對這位勇敢公主的祝福。

本是護送西爍公主回來再與新帝君商讨兩國矛盾,連那個紫缭将軍都料不到走的時候竟是帶着那一份意味着兩國破冰之意的和親皇旨走的。

而不久前,從紫缭缭都那邊也傳來消息說,缭帝經過重重思慮已經答應了這一門特殊的和親,同意在明年開春時親自主持愛将和西爍四公主的這一場婚事。

真是沒想到原本差點鬧僵了的缭爍兩國最後會以這樣的喜事收場。

這樣一來,雖是受着騰淵阻隔,但是自和親一事出來後,來往于兩國間的道路和貿易明顯暢通了許多,各路商賈游者方便地來往于兩國,紫缭的很多俠客也慕名前往西爍修習星象術法,而西爍的很多教派也趁此機會向紫缭派出了宣傳自教的教徒去傳道。

雖然這寒冷的冬日已經來了,冥爍大地面臨着冰雪的侵襲。但是卻有無形的暖意在緩緩地消融人心之中的寒氣。所有人都覺得商都的這個冬天或許會是最熱鬧的一個冬天了。

巨大而明亮的天神廣場,那位新後着一身隆重的雪天白羽織成的曼羅羽紗裙緩緩地沿紅毯鋪就的白石月階一步步而上。沿天神廣場外沿直射如蒼穹的九十九束金光将這位一身純白的新後籠罩在了虛無而美幻的金色光華之中。

雖然此刻日光被厚重的雲層所阻擋,但是卻有比日光更耀眼的光彩閃耀在了這座龐大的皇城之中。

所有受邀來參加帝後大婚的客人都有序地團圍在天神廣場之下的環形萬人廣場上,親眼見證着自皇天新界後發生在這天神廣場上的又一幕壯美的景象。

“咦,是雪?!看啊,下雪了,下雪了,今年商都的第一場雪呢!”那個手捧着紅色帝蘭花盛裝簇立在光華殿臺階下的萬俟四公主忽的一個不安分跳了起來。

所有人齊齊向着頭頂天空望去。

啊,是雪。

那樣純白而渺小的白色花兒不知何時已無聲無息地從望不到盡頭的遼闊蒼穹鋪天蓋地而下,一時間,宛若無數從天而降的白色精靈,在射入高空的光芒之中帶着閃爍的天之希冀重歸于大地。

在無數飄揚的雪花之中,似乎連原本金光閃耀的九十九束光束都柔和了下來,在茫茫的純白世界中安靜地等待那個驚駐在遙遠世界之中的女子。

“下雪了呢——”她擡着頭低喃,安靜的聲音中有些許跳躍。

白玉般幹淨而精致的臉龐映襯着白紗外紛紛揚揚的白雪天空而顯現出幾分晶瑩的明亮來。她濃密的眼睫不停地在眼際扇動,忽而有輕盈而潔白的雪花帶着寒意緩緩地落在了覆在她臉前的白紗上,但很快便融成了雪水在白紗上留下透明的水印。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原本有幾分暖意的手露在冰雪中很快便冰涼了起來,卻有無數的雪花纏繞着她的手仿佛貪戀着她最後的一縷溫暖般執着不肯離去。

圍觀的人在這一場突來的初雪中似乎都安定了下來,靜靜地凝望着那個在雪中久久停住腳步的雪白女子。

忽然間,像是感受到了某種呼召一般。她怔怔地擡起頭向前望去,略帶焦慮的目光越過團圍的人群越過盛裝的宮人,越過紅毯鋪就的級級臺階,終在了那個一身新婚帝袍的帝君身上安定了下來。

白雪飄搖間,那個一身白玉色龍袍的帝君伫立在大殿之外,映着重重明亮燈火而通身散發着奇異的光彩,如仙人一般虛幻而遙不可及。

隔着茫茫人群,隔着渺渺落雪,雖然距離有些遠,也不知道他是否正在看着她,但心裏卻是不由自主像失了神一般的驀地一動。

真的是好奇怪的感覺啊。

雖然她不記得了,但只要他還記得就好。玉色婚袍的帝君漆黑的眸底映着此刻蒼茫一片的雪景緩緩地閃爍起了異樣的光彩,他望着那個在巨大天神廣場中發呆的女子,唇邊有了一許溫和的笑意。

是落棠花海吧。這場雪真的像極了那些飄渺如虛幻的花瓣。他在這頭靜靜地凝望着遠處的她,而她在那一片茫如落雨般的花海中緩緩地回過了頭來,目光交織之間是那場仿若無休無止的古花落雨。

只是此刻在這場初雪之中,她是否也像那時那樣擾動了心聲?

【尾聲】

這場初雪似乎一直都沒有消停的跡象呢。

她撩起簾子用手抹開了氤氲滿水汽的巨大落地窗,想或許明天醒來這皇城就成了一個冰雪世界呢。一定很漂亮吧,如果能登上那座聳入雲端的金塔,就可以望見整個商都的雪景了吧。

這樣心滿意足地想着,她又放下了簾子,回到了翻騰着熱氣的圓形浴池邊,緩緩松落開披在肩上的及地白袍,她赤着腳踩了進去。

“好舒服——”

她盤起着長發,坐在熱氣騰騰的浴池中,用紅繩懸挂在胸前的臂玉在水中閃爍着淡藍色的光澤,而不斷升騰的熱氣将她白皙的臉龐襯出了一圈淡淡的紅暈。随着水溫而漸暖的手緩緩拂過光滑而細膩的脖頸,忽然間向後觸到了背上粗糙而略微凹陷的疤痕。

“該不會一直留着了吧。”她低低地喃語了着,把手彎在腦後久久地摩挲着那個她看不到的猙獰傷口。

忽然間有一只冰涼的手輕輕地抓住了她摸在背後的手。重音一驚猛地把手抽了回去,回頭看清楚來人面目,她一下子漲紅了臉。玉袍被挂在不遠處,身邊沒有可以覆體的東西,她忍不住往熱氣氤氲的水下躲了躲。

“诶你——你,我不是說等——等我洗完你再進來的嗎?!”她有些慌慌張張地扭過頭去,咬着唇背對着他。

身後人卻不聲不響,只是那雙微微冰涼的手再一次緩緩地撫上了她暴露在水汽中的肩膀,像是安撫又像是憐惜一般的一遍又一遍在那道猙獰的傷口上游走。

不知道為什麽那個人雖然沒有說話,她卻不由自主地從他平靜而微寒的氣息中安定了下來。

“那是個什麽樣的傷口啊?”她微微側頭。

身後人沒有回答讓她的眸光不由地黯了黯。但下一刻,她卻感覺到有什麽冰冰涼涼卻異常柔軟的東西輕輕觸碰在了那道傷口之上。

身後帝君冰涼的吻落在她的左邊的肩背上,她猝不及防地一驚,然而身子早已被他緊緊地束住不得動彈。

他在她的耳邊低低道:“沒有關系。”

熱氣彌漫在他的眼際,變幻出各種各樣虛幻的形狀,他忽然想起當她還遠在紫缭帝宮的時候,那一個深夜,他夜訪山宮為躲開紫缭侍衛軍而闖入她的沐宮。那個時候她也正在沐浴,他有過片刻的猶豫,但最後還是拿過她挂在一邊的素色腰帶系在眼前潛入了浴池之中,并且把那把冰冷的光劍抵在了她雪白的頸邊。

如果被眼前的人知道那個曾經在她沐浴時冒犯過她的人就是他,那麽不知道她會有什麽樣的反應呢。

只是這些事情,看起來她似乎是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冥冥之中,那些看似遙遠卻又近在眼前的往事曾無聲無息地為他們埋下了一個又一個連他也未曾料到過的伏筆。

藍幻之術,天境之門。

漫長的未來其實也近在眼前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看官們,感謝你們看到了最後,你們勝利了,麽麽噠

呼,考慮會寫短篇番外,不過會獨立地發-_-|||

抱歉地說一句,最後的肉肉來不及煮了大家自己放調料呗。。。

預告說天境系列還有《歸天》《西爍之玄天神曲》等吧,西爍篇的主人公就要稍稍變下了額變個萌妹子好了。

下一階段有一篇古言武俠,不過不是十夜夫人系列的,目前未發仍在努力存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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