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你好不容易才将紫滑溜溜的尾巴解開。
幸好它不是冰涼的，不然你會覺得手裏有一條蛇在扭來扭去，完全下不了手。
“神，感謝您的恩賜。”
明明只要“謝謝”就好，但紫卻執着地用了更加莊重的說法。
你嗯了一聲，他的态度也變得輕松，邀請你往沼澤的中心地帶去。
過兩天有一場篝火晚會。
這是讓沼澤的不同種族聚集起來的盛事。
因為“不讓別人發現”的效果還在，只有紫能和你交流。
這直接導致一個新游戲——“看不見的來客”在沼澤風靡起來，大家都很樂于和一個想象中的對象聊天。
這要是放在你那個世界，和精神病院的大型活動差不多，但在這裏，他們只是覺得好玩就去做了。
你在沼澤度過了一段輕飄飄的日子，連煩惱兩個字都不會寫了。
紫總能找到新東西引起你的興趣。
在篝火晚會上，你牽着他的手，一起跳魅魔一族流傳下來的悅舞，整個人都像是飛起來了，大腦似乎都在發出愉悅的嗡鳴。
潛入沼澤下面，你觀賞了一場奇怪的展覽，被沼澤吞噬的東西可不少，跟去鬼屋玩一樣，又刺激又帶感。
你一連哇了好幾聲。
還有捉弄其他種族，紫負責忽悠，而你仗着他們看不到，制造了很多次成功的惡作劇，讓沼澤流傳着“真的看不見的來客”的傳說。
偶爾也有尴尬的時候，比如不小心碰到一些親密的行為。
只要興致上來了，在開闊的場地，他們也可以做。
這在沼澤是被允許的。
一開始你還會臉紅，到後面就很淡定了。
紫也說了，這也是一種尋求快樂的手段，和沼澤裏的其他行為沒有什麽不同的。
“那你也會做嗎？”純屬好奇，你覺得紫作為魅魔首領，應該能通過這個吸取到很多愉快的感受，吃得飽飽的。
他呆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解釋：“我才二次發育不久，還沒通過這種方式進食過。但是我有好好學習，如果您需要……”
“不不不，我就問問。”冷不防話題轉到你這，你趕緊打斷，“但這樣的話，你們必須讓他們感到快樂才能活下去，你們不會覺得不舒服嗎？”
用這種類似讨好的行為生活下去，紫他們自己覺得高興嗎？
他遲疑了一會，大概從沒想過這種問題。
“神，我們生來如此。”
你哦了一聲，喉嚨好像被堵住了。
你總覺得紫的潛臺詞是“這就是命”。
而他服從命運的安排。
“紫，你喜歡什麽？”
他這回沉默的時間更長了，張口，語氣裏充滿了不确定：“讓……來這裏的他們……都覺得開心。”
這不能算“喜歡”吧，只是必須要做的事情。
你陷入沉思。
“對我笑笑。”
這是你在紫的臉上看到的最多的表情，包括你讓他“笑”時，他也是笑的。
于是他的唇角上揚的弧度更大了，的确是一個更加粲爛明亮的笑容，但你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紫，可以哭一下嗎？”
他眨眨眼，眼淚立刻從眼眶掉落，一顆接一顆，滾出濕潤的痕跡，哭得很有美感。
“紫，生氣。”
他的眼淚立刻收了回去，配合地皺緊眉頭，眼神變得具有攻擊性，連尾巴都高高揚起。
“紫，苦惱。”
這些表情你見過。
你知道哪裏不對勁了。
就算是同一種情緒，也應該有細微的差別，不可能做到完全一樣。
他演得很好，但演得就是演得，是假的。
就像電視劇裏一個人用刀刺了另一個人，但實際上并沒有任何人受傷，只是按照劇情表演出來。
“神，怎麽了嗎？”紫的手将尾巴繞了幾圈，又背在身後。
“如果我不高興的話，你是不是就會餓肚子？”這對你來說，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他觀察着你的神情，點頭：“是。”
“餓肚子是不是很難受？”
“不……”他的聲音很小，像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想要模糊過去，“神，我們繼續去捉弄他們吧。”
你回憶着這些天在沼澤裏看到的，你确定自己沒有見過一個落單的魅魔。
魅魔的身邊總是有其他的種族。
你猜他們大概很容易餓肚子又怕餓肚子。
也許你想錯了，魅魔和其他種族其實平等互利的關系，魅魔需要無止境的愉快感受，而他們提供這樣的價值。
你也有，這樣的價值。
你知道，自己的心情在變得低落。
“神……”紫輕聲喊你。
但你現在笑不出來。
“紫，我想一個人呆一會，你去和其他人玩吧。”你不想紫餓肚子，那可不好受。
紫漂亮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你，最終還是答應下來，聽話地走遠了。
你躺下來，安靜地望着天空。
從“上頭”的狀态裏脫離，你覺得自己整個人的感官都遲鈍了。
随之而來的是空蕩蕩的情緒。
你像是一個破了大洞的口袋，一直往外漏風，想用一些東西填補，卻連第一步縫住缺口的力氣都沒有。
“神，我可以不走嗎？”
是紫，他又回來了。
“我想像之前一樣，和您并排躺着。”
揭開随意輕松的表象，他又開始用敬語了。
不過，“和之前一樣”……
你想起來了。
在離開雅蘭之森後，你和看不見的祂讨價還價，就地一躺，像塊石頭。
那時候，你附近可沒有其他活物。
在你醒來之前，他等了你多久？
“我好像，喜歡，喜歡，跟在您身邊。”他緊張地第一次結巴了。
“我現在沒有東西給你吃，你會餓的。”
“這裏會餓。”他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腹部，另一只手按在胸口，尾巴不受控制地晃來晃去，“但這裏一直不餓。”
“很熱，很飽。”
“所以，不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