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就算年齡還很小，小精靈也意識到你的抗拒，她坐在雅蘭的掌心，一會看你，一會往後望向雅蘭，像是夾在一對吵架父母中的倒黴孩子。
可能不只是像的程度……
“睡一會吧。”你鄭重地對小精靈下令，她的身體晃了晃，安穩地倒下去，“至于你，我不知道你是怎麽做到的。但我不是這個孩子的母神或者父神，你找錯人了，可以走了。”
雅蘭是用什麽方法變出了一個和你相似的小精靈，對于這一點，你不想要深挖，他總有他的辦法。
他既然能藏起你的書包，那麽暗地裏造出一個孩子也沒什麽稀奇的。
雅蘭将花枝護在胸前，袖子擋住，似乎是在防止小精靈不小心滾落，又或者是聽懂了你語氣中的不耐煩。
“是。”
既然達成了一致，你和雅蘭也沒有多餘的話要說，直接轉身向沼澤深處走去。
如果你的聽力不夠靈敏，那麽你就不會被沉悶的落地聲吸引注意，也就不會回頭，看到剛剛還筆直站着的精靈側倒在地上，唯有那一枝月光花，連同沉睡的小精靈，都被他好好地護在胸前。
“神，你在擔心他嗎？”紫對你的情緒抓得很到位，你是讨厭雅蘭，他瞞了你很多，但也沒到看到他生死不知你能安心離開的程度。
“我去看看。”紫三兩步走到精靈身邊，半蹲下來，手指在空中畫了一個類似圓形的符號。
你往前邁了兩步，又停下。
“神，他的身體裏好像缺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但您放心，精靈壽命悠長，他目前不會死去。”
聽到紫說雅蘭不會死，你才走到他旁邊，仔細打量他的狀況。
原本柔滑的長發顯出幹枯的跡象，尤其是發尾，甚至有黯淡的灰色，像是難看的疤痕緊緊附着在上面。
臉上有隐約的裂紋。
如果說之前的雅蘭像是一株吸飽了水分和陽光的植物，那麽現在的他，像是被扔到了沙漠裏暴曬了一個月，整個精靈都蔫了，枯了。
當然要治愈他，對于你而言，也只是一個念頭的事情。
只要你真心迫切地想要做些什麽，“神谕”不需要念出來也可以起效。
你有這樣的預感。
一件非常容易的事，就像随手關門一樣輕松。
“神，我可以聯系精靈族，他們會照顧好自己的王。”
紫的建議非常合理，讓雅蘭從哪裏來的回哪裏去，是一個好主意。
而且，以他現在虛弱的狀況，你可以讓他和小精靈一起，“睡一會”。
至少讓他一段時間內不要再纏着你。
“神，您想做什麽？”紫的聲音像是泡泡從水中升起，奔向天空那樣輕盈，“為什麽不做呢？”
為什麽不做？
雅蘭欺騙了你，你适當地報複他一下也是應該的。
你在心裏想着，那就……
睡……
你猛地站起來，懊惱地倚靠在一顆長出蒼翠葉子的大樹上，手指按在凹凸不平的樹幹上，粗糙的質感。
為什麽這個世界，沒有人來告訴你，不打一聲招呼就讓他們陷入沉睡是正确的。
或者說來一個正義的化身，做出判斷，你對雅蘭實施這種“報複”行為是合理的。
“如果我讓他們永遠不醒過來，你會覺得我做錯了嗎？”
紫的臉上第一次顯出過于恭敬的神色，語氣鄭重：“我沒有資格判斷您的對錯，您所做的一切皆毋庸置疑。”
有些耳熟的話，雅蘭好像也對你說過，只不過他說的和做的不一樣。
你讓雅蘭醒過來。
即便受了傷，他的眼睛依舊漂亮到像是春天的泛起層層漣漪湖泊。
你對他的信任和依賴，也許就是從這一雙仿佛能溫柔包容一切的翠色眼眸開始的。
那是你來到這個世界，看到的第一樣“美麗的活物”。
“我要讓你睡上一段時間，你同意嗎？”
雅蘭的睫毛顫動，嘴唇無聲地小幅度開合，原本虛虛握着花枝的手蜷縮，将它攥在手心。
你不懂唇語，當然也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念些無意義的語詞。
“如果不同意……”
“我只是告訴你這件事。”就像一個死刑犯有權知道他的死亡日期。
雅蘭沉默。
你耐心地等了一會。
直到他朝你露出了一個哀傷到讓人不忍看的笑容，仿佛清晨葉片上即将消逝的露珠。
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音，就碎裂了。
“睡上一年吧。”你避開他的視線，低聲說。
“對不起……梅……”
來到這個世界後，你第一次聽到了真正的道歉。
不是請罪，不是求你懲罰。
唯一的疑惑是……
對象錯了。
你靜靜地盯着雅蘭和他護在心口處的小精靈，心念一動，他們倆就被送回到了雅蘭之森。
精靈會照顧好他們。
你往沼澤的方向走，腦子裏卻一直回響着那句“對不起”還有雅蘭破碎的笑容。
越想越氣，你深吸一口氣，恨不得沖到森林把雅蘭狠狠打上一頓。
到最後了，他還要讓你煩躁。
“神，看這裏。”
你下意識地循聲望去，一個打了好多個結，亂成毛球樣子的尾巴在你面前晃了晃。
“它不小心自己打結了，我解不開。”紫苦惱地拽了拽末端的小愛心，繞了兩圈，眼看着又多了一個結。
他放下手，睜着眼睛，不好意思地望着你。
你捂住嘴，努力不笑出聲。
這條尾巴，怎麽不太聰明的樣子。
“我來試試。”
這點小事，很快就能搞定。
紫卻将尾巴伸到了你手邊，你只要張開手指就能碰到那顆黑色的愛心。
他的意思很明顯了。
他想要你親手解開。
你猶豫了一下：“如果我觸碰你的尾巴，我要對你負責嗎？”這一點必須問清楚，別是什麽有特殊意義的部位。
他搖頭，背對你：“沒有這個說法。神，開心最重要。”
這樣的話……
你早就想試試了。
紫的尾巴，從尾椎處延伸出來，那裏的布料，是開了一個小口嗎？
你才發現，紫他一直穿着的緊身衣其實非常顯身材。
再看下去就不禮貌了，你倉促地避開，開始拯救尾巴的大工程。
全程紫都很安靜，像是被你繞來穿去的尾巴不是他的一樣。
你專心致志地解開難題，沒有注意到他悄悄擡起手臂。
他咬住最厚實的，大拇指附近的那塊肉，瞳孔中央有愛心形狀閃爍。
一般來說，尾巴對于魅魔的确沒有特殊的意義，只不過是天生的身體部位，有時也會用作取樂的道具。
但是魅魔會将二次發育後，第一次觸碰尾巴的機會給他（她）想要永遠記住的對象。
尾巴，準确地說是末端，會永久保留那個她或者他的氣息，甚至可以将氣息傳到身體的每一處細微地方。
之後哪怕有再多的“玩伴”碰他（她），都無法覆蓋最初的印記。
它會一遍又一遍，自發地沖刷其他的氣息。
如果你知道這一點，也許會立刻跳起來，大喊這是什麽奇怪的設定啊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