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微風岸(三合一)

第21章 微風岸(三合一)

他靠得實在太近, 聲音帶着點啞。

晏微風似是受了蠱惑般,心跳得極快。

“怎麽,被我說中了, 不敢回話了嗎?”

晏微風回過了神, 側過頭避開狄夜舟, 穩住語調道:“兩星期不見,你倒是學會做夢了。”

“我只是覺得, 如果鄉親們因為沒能建好排水溝, 而損失了大筆收成, 那該有多可惜,所以投了錢。”她語速飛快地解釋,“只是這樣而已。”

“是嗎?那你為什麽要用我的名義投錢, 用你自己的名義去投這筆錢不好嗎?”狄夜舟直起身子, 好整以暇地看着晏微風,“晏微風,你這樣, 只會讓我覺得你在掩飾罷了。”

他在晏微風的身旁坐了下來, 語氣突然變得認真:“現如今村民們都認為是我投了那筆建設排水工程的錢, 但那筆錢其實根本就不是我出的。謝謝你, 晏微風。你讓我憑空享有了全村人的感激,可我明白自己受之有愧……”

晏微風打斷道:“不, 那是你應得的。”

她突然提高的音量吓了狄夜舟一跳。

“整個村的梅林水利設計圖都出自你手, 你費了這麽多的心血, 卻不曾索要過任何報酬。”晏微風攥緊了拳又松開,“不論如何, 我覺得你值得鄉親們的一句‘謝謝’。”

“我相信你的專業水準,但鄉親們并不知道。這麽好的水利設計圖如果不投入建設, 根本就沒法向鄉親們證明設計圖的正确性,我覺得這樣很可惜。所以我想盡我所能促成這件事。”

她放下了杯子,目光炯炯地看着狄夜舟。

“因此你不必說什麽受之有愧,我覺得你本來就值得鄉親們的尊重。你的設計圖真的很好,我只是做了一些我能做的事情,你不必挂懷。”

狄夜舟和晏微風對視了幾秒,先行移開了視線:“你看下手機。”

晏微風感到疑惑但還是照做了,她看着屏幕上的字,瞪大了眼睛:“你怎麽給我轉的錢?你哪來的我的銀行卡號?”

狄夜舟放下茶杯,起身斜倚在沙發旁。

“你說的有道理。只是鄉親們這麽感謝我捐了款,那我得把這個名頭給坐實了呀。”

他一邊沖着晏微風揮手告別,一邊向着休息室的門走去:“我聽葛大爺說了,明天有個喝楊梅酒的比賽。到時候就麻煩晏小姐你帶我去看看了!”

“其實昨天的時候我就想問了,”晏微風上下來回打量着狄夜舟身上這件綴滿亮片,正面有着超大黑龍印花的紫色T恤,和挂滿了金鏈子和破布條子的黑褲子,“你這趟來仙林帶的衣服,是畢得鹿幫你配的吧?”

狄夜舟冷哼一聲:“你這是什麽意思?上次在海鮮館你也只誇了他穿得潮。難道只有他的品味比較好嗎?憑我自己也可以搭出這樣的衣服。”

“是挺潮的。可能是我有風濕病,看不得這麽潮的東西。”晏微風忍住笑,不知該如何評價,便轉移了話題,“楊梅酒大賽在村子西邊的廣場上舉行,我們先過去吧。”

他們到廣場上的時候,廣場上已經擠滿了看熱鬧的村民們。

排好的每張桌子上都放着數個裝得滿滿當當的楊梅酒碗,兩張桌子之間還各有一個裝滿楊梅酒的大玻璃瓶。

暗紅色的酒液帶着醉人的香氣。沉在酒瓶底部的楊梅個個都有乒乓球那麽大,看得人口舌生津。

主持人拿着喇叭,熱情地喊道:“想要參加比賽的村民們直接在桌前就坐即可。咱們沒那麽多規矩,大家自行組成對手!”

狄夜舟聞着空氣中彌漫的絲絲甜意,問晏微風道:“你要去參加這個嗎?”

晏微風搖頭:“沒打算去。”

狄夜舟輕蔑一笑:“呵,是因為酒量不好怕獻醜吧。”

“這比賽不光是要拼酒量。”晏微風示意狄夜舟看向排成了兩列的桌子,“比賽規則是,兩兩一組,搖骰子玩吹牛游戲,輸了喝酒。直到一方的酒喝完,或者喝不下去認輸,另一方就是贏家,可以抱走桌旁的那瓶楊梅酒。”

“所以,拼的不光是酒量,還有玩骰子的技術。”她戲谑地看了眼狄夜舟,“你應該不知道什麽是吹牛游戲吧?”

狄夜舟撇撇嘴:“那你現在教教我呗,學會這個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兒。”

“游戲規則很簡單,搖完骰子後,根據你自己的骰子點數猜測你和你對手共有多少個某點數的骰子,然後喊數,比如喊六個五。這時候對方可以繼續喊,但喊得一定要比你喊得多,比如七個五或者六個六。”晏微風介紹道,“對方也可以選擇不喊,而是開。揭開蓋子後,假如搖出的骰子裏真有六個五,則你贏,否則對方贏。”

狄夜舟點頭:“嗯,懂了。”

“怎麽,現在學這個,你是想跟我來一場?”晏微風早看他不爽,挑釁道,“話說在前頭,我還挺擅長玩這個的。”

“不跟你玩,你酒量不好,還是少喝點酒吧。”狄夜舟示意晏微風向側方看,“我想跟他來一場。”

晏微風順着狄夜舟的視線,發現張在南正坐在一張桌子前,鬥志昂揚地等待着敵手。大部分村民們都入座了,可他對面的桌子剛巧還空着。

晏微風意外道:“哦,你要和張哥比?”

狄夜舟看着晏微風,目光沉沉,聲音略啞:“怎麽,你覺得我和他,誰會贏?”

晏微風心裏暗笑,回避了這個問題,但想了想還是好心道:每日更新po文海棠文廢文,吃肉停不下來肆爾二2五久乙絲奇“悠着點喝,不行就別硬撐,身體重要。”

狄夜舟向着張在南的方向走去。

晏微風了解狄夜舟的性子,知道自己就是去阻止也無濟于事。

不如看個樂子。

她跟上了狄夜舟,卻聽見背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哎喲,小晏同學!好久不見呀!”

晏微風轉過頭,見畢得鹿正戴着副墨鏡,穿着件貼滿水鑽的粉色T恤,披着件白色的夾克,宛如大明星般大搖大擺地向他們走來。

“你怎麽來了?”狄夜舟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畢叔給你派新任務了?”

“沒有,我是專門來看你的,一放好行李我就趕過來了。驚不驚喜,意不意外!”畢得鹿摘了墨鏡,熟練地順了把自己的頭發,上下掃視着狄夜舟的打扮,“喲,你啥時候開的竅,這衣服可以啊!”

狄夜舟勾唇一笑,在張在南對面坐了下來:“呵,哥稍微拾掇一下,就帥到你了是吧。”

“還得是從我這裏取到了經。早跟你說了,跟着你畢哥混,能學到真東西。”畢得鹿看看眼前的楊梅酒,又看看對面坐着的張在南,“你們這是……”

晏微風看熱鬧不嫌事大:“張哥,狄夜舟說想和你比。”

“行啊。”張在南的目光在綴滿亮片的狄夜舟和貼滿水鑽的畢得鹿之間逡巡了幾回,最後得出結論道,“你們倆今天晚上是要參加走秀活動嗎?”

畢得鹿自信地戴起了墨鏡。

“只要你想,人生随時都是秀場!”

主持人:“比賽開始!”

狄夜舟和張在南開始了喊骰子。

晏微風舉着手機,抓拍了張在南幾張照,發給了樓西畔。

【阿畔】:“我天,好帥!男人配酒,真是太有魅力了!”

【阿畔】:“是在村廣場嗎?我飛速趕過來!我要看現場版!”

畢得鹿注意到了她的舉動,湊近了一些,不懷好意地對着她眨了眨眼道:“喲,小晏同學,你這是在拍我狄哥,還是拍你竹馬呀?”

晏微風側身遠離:“班長,你管的有些多了。”

畢得鹿吊兒郎當地再次湊了過來:“那小晏同學,你說說,這比賽,你覺得誰會贏呀?”

晏微風示意他看向兩人:“戰局不是很明顯嗎?”

面對面坐着的兩人一通搖骰子,而後各自捂住了自己的骰盅,掀開了一點蓋子。

張在南看了眼點數,上來便喊道:“五個六。”

狄夜舟看着張在南胸有成竹的樣子,再看了看自己手頭的四個六,大腦飛速運轉。

張在南既然敢喊五個六,說明他手裏應該至少有一個六。不,至少有兩個六,不然他怎麽可能上來就喊這麽大。

狄夜舟抿唇笑道:“六個六。”

“開!”張在南打開了自己的骰盅蓋。

沒有六。

狄夜舟傻了:“哎,你一個六都沒有,你上來喊五個六幹嘛?你會不會玩啊!”

“但是輸了的是你啊。”張在南指了指狄夜舟面前的空酒碗,“狄夜舟,技不如人也不用太着急的,但該喝的酒還是得喝。快快快,第四碗了。”

狄夜舟氣得牙都快咬碎了,他端起酒一飲而盡,抹了下嘴:“再來!”

“真男人就得這樣!看不出來,狄夜舟你酒量還挺好的。”張在南鼓掌,“不過我要提醒你,這楊梅酒是用白酒泡的,度數可不算太低。如果你不行了,也沒必要逞強。”

狄夜舟怎麽聽都覺得他在挑釁。

幾碗白酒下去,他已經感覺胃裏有點不對勁了,但還是硬氣道:“就這點度數,我喝着跟果汁似的。少廢話,再來!勝負還沒定呢!”

兩人一通搖骰子。

贏家先喊,張在南看了眼骰盅,道:“五個六。”

狄夜舟看了眼自己的點數。

他沒有六。

同樣的招數玩兩遍就沒意思了,狄夜舟冷笑道:“開!”

張在南嘆了口氣,打開了蓋子。他的骰盅裏,剛好有着五個六。

“喝吧,狄夜舟。”張在南雙手抱胸靠在椅子上打量着狄夜舟。

“當然……如果你想認輸的話。也是可以的。”

狄夜舟看了看眼前的酒,又看向了晏微風。

晏微風一臉淡定,漠然地看着戰場。

狄夜舟不想認輸,他想在晏微風面前證明自己。

可他感到腦袋發疼,胃裏也隐隐作痛,身體已經開始受不住了。

他咬了咬牙,喊道:“晏微風,你給我加加油呗!你給我加油,我就幹了這碗酒!”

晏微風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之色。

她沉默片刻,擡眼看向了狄夜舟,挑了挑眉。

她道:“那你認輸吧。”

狄夜舟盯着晏微風看了三秒。

他一語不發,一口悶掉了眼前的酒。

咳了兩聲後,他喘口氣道:“再來。”

畢得鹿看狄夜舟狀态不佳,有點坐不住了:“這酒幾度的啊,怎麽這麽快就上臉了。”

晏微風道:“度數反正不低。狄夜舟這麽個喝法,能有這狀态,算挺可以的了。”

圍在張在南和狄夜舟旁邊觀戰的村民變得越來越多。

“喲,這不是張隊長嗎?今年又是誰在挑戰他呀,真是有勇氣。”

“骰王小張隊長在這邊呢,大家快過來看!”

晏微風和畢得鹿正占據絕佳位置繼續看比賽,有人向他們兩個這邊跑了過來。

“風風——我來了!咦,畢得鹿你怎麽也在這兒?”

匆匆趕來的樓西畔飛一般的奔到了晏微風的身旁,把腦袋靠在了晏微風的肩膀上:“現在局勢如何?我的張哥不會已經贏了吧?”

“贏沒贏不會自己看嗎?這不還比着呢嗎。”畢得鹿翻了個白眼,“你少胡說,狄哥還在堅持呢!比賽期間禁止說這些晦氣的。”

他看了眼樓西畔,見對方的目光正牢牢黏在張在南身上,覺得有些不對勁。

“哎哎哎等下,你剛剛說的是‘你的張哥’?我沒聽錯吧?”畢得鹿恍然回過了味來。

樓西畔不解地瞥了畢得鹿一眼,繼續看張在南:“對啊,怎麽了?張哥是我crush,你懂不懂什麽是crush啊?”

“張在南是你crush?”畢得鹿難以置信地看着樓西畔,然後目光又落到了晏微風的身上,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他糾結了一下,打了個手勢示意樓西畔靠過來,低下頭用只能讓兩個人的聲音謹慎地問道:“你和小晏同學都喜歡張在南啊?你們兩閨蜜搶一個男的?”

樓西畔瞪大了眼睛,狠狠地在畢得鹿腦門上彈了一指頭。

她看了眼晏微風,确信對方沒注意到他倆的小動作,這才小聲地警告畢得鹿:“呸呸呸,你胡說什麽呢!不許亂給風風造謠,我揍你啊!”

畢得鹿眼睛一亮,确認道:“你的意思是,只有你喜歡張在南,小晏同學不喜歡?”

樓西畔無語:“張哥跟風風?虧你想得出來!他們兩個跟那種關系根本不沾邊好嘛!你是聽狄夜舟說的?我不是跟他說過了嗎,風風現在沒對象,他怎麽還在糾結這些有的沒的。”

“但是狄哥說,他們可能是最近好上的。”畢得鹿狐疑道。

“不可能,張哥喜歡的是我好嘛!”樓西畔解釋得有些崩潰了,“弄了半天,原來你不知道張在南是誰啊?我當時找你假扮情侶拍照,不就是為了刺激他嗎?這你都忘了?”

畢得鹿詫異道:“搞了半天,張在南原來就是你那個白月光啊!你也沒跟我說過那個白月光叫什麽,我當然不知道了。”

“你以為呢!”樓西畔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畢得鹿一眼,悄悄指了指狄夜舟,暗示道,“況且,風風該和誰是一對兒,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嗎?你也不知道多幫着點!”

“你以為我這趟坐飛機從順京到仙嶺來是為了什麽?我就是怕狄哥一個人搞不定,特地來給他當軍師的。”畢得鹿打量了眼穿着白色連衣裙,妝容精致的樓西畔,“不過說真的,你今天這個白蓮花妝畫得還挺不錯的,和我上星期那個前女友風格有點像。”

“什麽叫白蓮花妝,我這是白開水妝好嗎?你個渣男!”樓西畔抓狂後,忽然意識到了什麽,輕聲問道,“等等,狄夜舟之所以和張哥比賽,不會就是為了風風吧?”

“……”兩人都沉默了,有些緊張地看向了賽場。

“你們快看,”一直專注觀賽的晏微風突然開了口,“我感覺狄夜舟應該已經不太行了。”

她蹙着眉,默默地攥緊了拳頭。

雖然她以前并不長住村裏,但也聽村裏人說過,這麽多年了張哥參加楊梅酒比賽基本沒輸過。

像狄夜舟這種天天泡圖書館搞科研,不怎麽參加酒局的,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從第四碗酒起,狄夜舟的臉就有點泛紅。

現在他的雙頰已經完全變成了酡紅,眼神也迷離了起來,桃花眼裏氤氲了些水汽,帶着明顯的醉意。

其實狄夜舟也不是完全沒有贏過,好歹也成功灌了張在南幾碗酒,只是相對來說,張在南贏的次數比他贏的要多得多。

“你又輸了。還來嗎?”張在南展示了一下自己骰子的點數,“真不行就早點放棄,沒必要強撐的,身體重要。”

狄夜舟咽了口口水,長出一口氣,沒接話,伸手就要去拿碗。

晏微風的目光随着他的動作而去,感到有點揪心。

明明已經喝不下去了,又何必硬撐?她嘆息了一聲。

狄夜舟端着碗,就往嘴邊送。

他抿了口酒,緩了緩,驟然擡眼,正好對上了晏微風的視線。

那目光裏有不甘,有委屈,還有些晏微風看不懂的東西。

似乎既痛苦又難過。

晏微風一時不忍,想要叫他停下,張了張嘴,卻最終沒喊出口。

狄夜舟移開了視線,低頭就要一口悶。

“且慢!”畢得鹿陡然大喊了一聲。

在場的人都愣了一下。

“那個……比賽暫停一下,我跟我哥說點事兒。”他大大咧咧地沖着在場的人一笑,跑到了狄夜舟的身旁。

狄夜舟瞪他道:“你幹什麽?別勸我,我就要喝!”

“你先聽我說完。”畢得鹿環顧了下四周,而後蹲在了狄夜舟的身旁,靠近了他的耳朵說話。

比賽正在關鍵時期,有什麽要緊事非要現在說?晏微風感到疑惑。

也不知畢得鹿說了些什麽,狄夜舟皺緊的眉頭慢慢松了開來,神情從最初的緊張和煩躁也變成了驚訝和難以置信。

“當真?”狄夜舟問畢得鹿。

畢得鹿點點頭:“不信你問樓西畔。”

狄夜舟看向了樓西畔,樓西畔沖他點了點頭。

晏微風看不懂他們到底在打什麽啞謎,好奇道:“阿畔,你們在說什麽?”

樓西畔:“不知道,但我感覺點頭準沒錯。”

晏微風正思考着,下一刻,狄夜舟忽地“嗖”一聲從位置上站了起來。

他一改喝酒前苦大仇深的樣子,臉上帶着笑,奇跡般變得容光煥發。

“不好意思啊大家,我喝不動了,再喝下去,我真的要吐了。”狄夜舟爽朗地笑道,“讓大家見笑了,張哥的實力名不虛傳。今天是我輸了,感謝張哥讓我漲了見識!”

他哈哈笑着,拍了拍畢得鹿的肩膀:“謝謝大家觀戰,那我先告退了!”

“這小夥子怎麽回事,怎麽突然就認輸了,明明剛剛還一副無論如何都要喝下去的樣子。”

“這不是狄夜舟嗎?就是之前幫我們設計水利工程,還捐了錢的那個小夥!”

“噢噢,原來是他呀!小夥子性格真好,輸了比賽還樂呵呵的!佩服!”

離開比賽席位的狄夜舟簡直舉步生風,輸了比賽卻像贏了比賽一般春風得意,看得晏微風疑惑不已。

他徑直走到了晏微風的旁邊,對着她揚了揚下巴,邀功一般道:“我表現得怎麽樣?”

晏微風實事求是:“很不錯。第一次玩能跟張哥拼上那麽久,已經很好了。”

許是因為有了醉意,狄夜舟似乎比平時更放得開了一些。

他豪邁地向前走了一步,瞬間貼近了晏微風,拉着她走到無人處站定。

他靠得實在是太近了,近得晏微風可以聞見他身上的酒味,可奇怪的是她并不覺得抗拒。

大概是楊梅酒的甜香太好聞的緣故,晏微風心想。

她微微擡頭,對上了狄夜舟微眯着的眼睛。

清澈的瞳仁裏倒映出了她的身影。

日光透過狄夜舟的長而上卷的睫毛,在他的眼下印下扇形的影子,更顯得那雙眼裏所帶的情緒格外朦胧。

可這一次,晏微風讀懂了狄夜舟的目光。

喝過酒後,他的嗓音略帶着些沙啞,如通過的電流般在她的耳側炸開。

“晏微風,我想追你。”

晏微風愣在了原地,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她知道,自她因為錯用親密付和狄夜舟重逢開始,狄夜舟就一直在反複地試探自己,她也已經明确地表達過拒絕的态度。

在她的堅持下,不知從什麽時候起,狄夜舟明顯已經放棄了死纏爛打,開始和她保持一定的距離,而這正是晏微風所想要的。

雖然狄夜舟此次來到仙嶺時,又開始了不厭其煩的試探,可他終究帶着邊界感,并不會直接地表達什麽。

“你聽到了嗎,晏微風?我說,我想追你。”

如此簡單而直白的表達,狄夜舟那熾熱而強烈的情感将晏微風給完全震懾住了。

她感到自己的臉頰在發燙。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狄夜舟一項別扭而毒舌,怎麽會突然說這樣的話。

是酒,對,一定是酒!

“你喝醉了。”晏微風強作鎮定,也不知道是說給狄夜舟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酒後的胡話,醒來就忘了,當不得真。”

狄夜舟低下了頭,靠近了晏微風的耳側,聲音低沉,輕緩的吐字帶着些蠱惑的意味:“我沒醉。你現在說的每一句話,我都不會忘。”

晏微風強迫自己從混亂的思緒中抽離:“你喝了太多酒,情緒太激動了,你需要冷靜。”

“我很冷靜。”狄夜舟搖了搖頭,“晏微風,你別這麽冷漠,你這樣說話,我的心都冷了。”

晏微風看着狄夜舟,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無奈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有沒有喝醉,但我不介意把話說得更明白一些。”

狄夜舟盯着晏微風,眼裏亮亮的:“我在聽。”

“複合這種事情,不是簡單地說你還喜歡我,我們就可以重新在一起。不說別的,最起碼我們需要解決好我們分開的原因。”晏微風坦然地迎上了狄夜舟的視線,“我們當年不是因為感情問題而分開,所以我們也不會因為感情還在而重新回到原來。”

她語氣平靜,像是在講述再簡單不過的道理:“只要當時我們分手的原因沒有解決,再怎麽來過都只會是一場空。因為我們終究會因為同樣的理由分道揚镳,無法一起攜手通往真正的康莊大道。”

狄夜舟眼裏的光一點點暗了下去,他的眼底染上了些悲戚:“所以,你是一點機會都不願意給我嗎?”

“我确實一直是這樣想的。”晏微風以直白回應直白,“其實自最開始錯用你親密付那時起,我就從沒考慮過我們能重新在一起的可能性。我覺得我們根本不合适,因為我們在人生道路的選擇上,有着巨大的分歧。”

“你雖然很多時候沒有直說,但你不經意間的表現讓我知道,你始終都覺得我就應該去讀研,你也始終覺得,我堅持去種楊梅,是我決策上的失誤。”

狄夜舟沉默了。

他不想撒謊,而沉默意味着默認。

晏微風繼續直直地看着狄夜舟,可這一次,狄夜舟回避了她的視線。

他沒有勇氣與晏微風對視,他已經預見了接下來會聽到的拒絕,而回避是最結實的保護殼。

但晏微風沒給他回避的機會,她向狄夜舟逼近了一步,輕輕掐住他的下巴,強迫他與自己對視。

達摩克利斯之劍高懸,狄夜舟攥緊了衣角。

“但是狄夜舟,這次我願意給你這個機會。”

預想中的劍沒有落下,狄夜舟仿佛得到特赦的死刑犯,久久不能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一切。

他的聲音帶着顫:“晏微風,你的意思是……”

“我依舊完全不認同你的觀點。但這次的事情讓我意識到,盡管你不希望我放棄考研回鄉種楊梅,但你還是為楊梅林設計了非常好的排水工程。你始終尊重着我的梅林,尊重着我的勞動。”晏微風的眼睛有點發紅,語氣有點激動,“你不理解,但你卻用行動支持了我的選擇。這讓我覺得,我們也許還有可能。”

晏微風還想說些什麽,狄夜舟卻乍然擁抱住了她,打斷道:“別說了,就到這裏為止吧。我怕再聽下去,我的心髒要受不了了。”

“總之,謝謝你給我機會追你。”

晏微風反應了過來,想要推開狄夜舟。

可下一秒,狄夜舟卻率先松了手。

她正疑惑,卻見狄夜舟向着最近的那棵樹跑去,扶着樹幹,“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不是我說,哥,你怎麽能在關鍵時刻掉鏈子呢!”畢得鹿一邊把熱水放在茶幾上,一邊數落狄夜舟,“多好的機會啊,小酒微醺,兩人獨處,你這一吐,把氣氛都給毀了。”

“沒辦法,這我也控制不住啊。”狄夜舟躺在沙發上,一臉苦大仇深,但想了想晏微風那天說的話,還是下意識地舒展了眉頭,“但不管怎麽樣,現在能有這樣的進展,我覺得已經很不錯了。”

畢得鹿把藥片遞給了狄夜舟:“你快好好休息,把身子養好,這樣才能有機會出去逛逛。我聽說晏微風報名了楊梅小吃比拼賽。這個比賽表面上是創意美食大賽,但其本質是個商業經營比賽,以營業額定勝負。你難道不打算去給晏微風搭把手嗎?”

狄夜舟把藥片囫囵吞下:“當然要去。”

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畢得鹿開了門:“喲,約您老見個面可真不容易,每次都遲那麽久,我們等你半小時了。”

“我這不是給狄哥買水果去了嘛。”樓西畔把水果交給了畢得鹿,走到了沙發前,“狄哥現在好些了嗎?”

“嗯,就是吐了幾次,問題不大。”狄夜舟喝了口熱水,故作不經意地問道,“她什麽反應?”

樓西畔接過畢得鹿遞來的果汁,坐在了沙發上:“你吐的時候她挺淡定的,沒什麽反應。不過昨天你和張哥拼酒的時候,看得出來她還挺緊張的。”

狄夜舟給自己泡了杯藥,勾唇一笑:“呵,女人,她肯定是故作淡定。”

樓西畔咽了口口水,和畢得鹿耳語道:“你是不是給狄夜舟吃錯藥了?你昨天到底跟他說了些什麽,他怎麽突然就釋懷了,還變得那麽自信?”

畢得鹿不懷好意地一笑:“我跟他說,你跟張在南已經在一起了。張在南是不可能跟他搶晏微風的。”

樓西畔睜大了眼睛:“你在胡說什麽?我什麽時候跟張哥在一起了!”

“不這麽說,他怎麽可能會放心。他一直把張在南當做潛在情敵,你光和他說張在南不喜歡晏微風,他是不會相信的。但如果說張在南和你确定了關系,以張在南公認的人品,狄哥會相信他肯定不會再對晏微風有想法了。”畢得鹿輕哼一聲,對着樓西畔晃了晃腦袋,“你不是說張在南喜歡你嗎?你們都已經雙箭頭了,那在一起不是分分鐘的事情嗎?”

“除非……你不會搞不定人家吧?”畢得鹿輕蔑道。

樓西畔咬牙:“欲擒故縱你懂嗎?追人要有戰術,不能心急!”

“喲,原來你在我這還學到了東西啊!”

狄夜舟終于喝完了那杯苦藥,擦了擦嘴道:“你們倆嘀嘀咕咕半天了,在說什麽呢?”

“我們在說追人的戰術,就是之前給狄哥講過的那個欲擒故縱。”畢得鹿的語速驀地放緩了點,“說到這裏,我現在發現,是我狹隘了,‘欲擒故縱’這個戰術不是對誰都有用的。”

狄夜舟意識到畢得鹿情緒不對,看了過去。

“我以前總覺得,無論如何女人總是喜歡有人追她的,冷落能夠讓人産生落差感,能夠讓人化被動為主動對你示好。”畢得鹿有些失落,“但這次晏微風的事情卻讓我發現,我錯了。”

“你拒絕去幫晏微風的時候,晏微風并沒有對你示好,求你幫忙,而是自己想辦法解決。她真的是很單純地想把經營楊梅林的事情給做好,你的冷落雖然會讓她做事時沒那麽順利,但并不影響她自主努力去解決問題。”

狄夜舟回憶了一下:“是的,那天我拒絕幫她講解排水工程後,她就自己先上山去查看溝渠了,始終也沒對我示好過。”

“我給新廠選址的時候,村裏面有給我發一份防洪應急管理策略。我看了晏微風制定的方案,寫得真的很好。”畢得鹿拍了拍狄夜舟的肩膀,“就算洪水真的來了,按她的方案,也能盡可能減少損失。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你設計的排水溝只是她方案裏的一環而已。”

他最後嘆了口氣,下了結論:“晏微風挺難追的,至少不是這麽個追法。是我失誤了,不應該簡單地把女性思維片面化地定性。”

樓西畔捂嘴大笑:“畢大海王,原來你在追人方面也有失敗的時候啊!”

“呵,意識到這一點說明我的技術又進步了,你懂嗎?”畢得鹿擡起頭,看向了狄夜舟,“但技巧歸技巧,其實最後能不能成,還得看狄哥你自己。”

他喟嘆道:“道阻且長啊。”

傍晚時分已不再像午後那樣炎熱。

暮色漸臨,廣場上亮起了一盞又一盞的燈,村民們三三兩兩地開始了閑逛,廣場上逐漸變得熱鬧起來。

晏微風在攤位前挂上了星星燈帶,裝滿深紫色和淡紅色甜品的紙碗交錯擺滿了整個桌子,被星星燈的暖色光芒映得晶瑩透亮。

收拾好一切,她便在攤位後坐了下來。

“風風,我們來了!”樓西畔非常興奮地看着桌前各色的甜品,“居然是石蓮糊和青草糊,看上去好好吃!”

畢得鹿低頭仔細觀察了下,咽了口口水道:“石蓮糊和青草糊是什麽?是仙嶺的特色嗎?狄哥吃過嗎?”

狄夜舟搖了搖頭。

他今天穿了件下沿撕拉成布條狀的橙色T恤,黑色的運動褲兩旁各挂有一些橙色的布條和金屬挂鏈。

還是有些浮誇,但好像比之前順眼一點。晏微風心想。

她講解道:“是我們這裏的特色。黑色的是青草糊,白色透明的是石蓮糊,是把青草幹或者石蓮子的膠汁煮開後,放入冰箱讓其凝固,再加上薄荷蜜和桂花幹做成的。”

她拿了三碗,拌好薄荷蜜後在碗裏各放了顆楊梅,讓他們仨嘗嘗:“不過我今天做的是楊梅石蓮糊和楊梅青草糊。我在熬制的時候加入了楊梅汁和楊梅,所以這些看上去顏色會有點偏紫偏紅。”

畢得鹿嘗了一口:“清涼爽滑,還帶着楊梅的香味,好吃!”

“你們喜歡就好,我還沒嘗過呢。”晏微風給自己也拌了一碗石蓮糊,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石蓮子本身的特有香味和楊梅的酸甜味混合在了一處,再配上薄荷的辛辣和桂花的甘甜。夏日裏,冰鎮的甜品對人有着十足的吸引力。

不多時,晏微風的攤前就圍了不少人,雖然石蓮糊和青草糊都是現成的,但晏微風并沒有事先把薄荷蜜和楊梅加上去。不一會兒,她便感到拌得有些手酸。

但是畢竟生意好,晏微風心情也是極好,手再酸臉上都還是帶着笑的。

很快,桌上擺好的那些甜品已經快要賣完了。

晏微風打算從保溫箱裏把還未裝好盒的石蓮糊和青草糊連盆拿出來,再進行分裝。

她正有些吃力地端着裝有青草糊的盆,一雙有力的手卻把沉甸甸的盆接了過去,放到了桌上。

“樓西畔和畢得鹿去別的攤位逛了。”狄夜舟從保溫箱裏把裝着石蓮糊的盆也拿了出來,“我來幫你分裝,你負責拌薄荷蜜,這樣快一點。”

晏微風覺得自己一個人也來得及,剛要拒絕,攤位上就又來了幾個小孩。

“阿姨,我要青草糊,你可以多給我加一顆楊梅嗎?”

晏微風還沒來得及開口,卻見狄夜舟搖了搖頭:“多加楊梅要喊‘姐姐’哦,喊阿姨的都沒有的!”

“漂亮姐姐,我想多要一顆楊梅!”小孩們叽叽喳喳地叫了起來,“求你了漂亮姐姐!”

晏微風莞爾,開始拌薄荷蜜:“好吧,那給你們加楊梅。”

等送走了那一大批叽叽喳喳的小孩,晏微風發現狄夜舟已經快把整個桌子都堆滿分裝好的紙碗了。

晏微風驚喜道:“你分裝東西怎麽這麽快?”

“做實驗的時候分裝試劑,練熟了。”

狄夜舟收拾好剩下的紙碗,站了起來,歪頭問晏微風:“那請問漂亮姐姐,你會給我什麽獎勵呢?”

晏微風想了想,挑眉道:“沒有獎勵,你是自願進行義務勞動的。”

“好吧。”狄夜舟撇了撇嘴,“但我都叫你漂亮姐姐了,你不應該多給我加一顆楊梅嗎?”

晏微風故意從盒子裏挑了顆小的,用筷子夾起往狄夜舟面前一遞:“拿着。”

狄夜舟不接:“我分裝的時候不小心灑了點石蓮糊在手上,手上有點粘。你喂我吧。”

晏微風:“……”

她轉過了身,從身後的包裏翻出了一包濕巾:“擦擦就不粘了。”

狄夜舟原本上揚的嘴角一下子耷拉了下來,一臉期待化為失落,一邊擦手一邊忿忿道:“不接我招,你還真難撩。”

晏微風把楊梅放到了狄夜舟手心,直視着他的眼睛:“如果你真的想打動人,那也得要用真心,別整那些歪門邪道。”

見狄夜舟僵了一下,晏微風不解道:“你怎麽了?是楊梅太冰了嗎?”

“不是,我只是在奇怪。”狄夜舟回過了神,低頭看着手裏的楊梅,耳朵尖紅紅的。

“為什麽,你只是和我對視,我好像就被撩到了。”

晏微風事先備好的石蓮糊和青草糊很快被賣了個幹淨。時間還早,廣場上還很熱鬧,她卻已經開始收攤子了。

狄夜舟哼了一聲,幫忙把垃圾歸成一堆:“就賣這麽些,這麽點營業額能拿獎嗎?”

“誰說我要拿獎了,我就想玩一玩。”晏微風一邊擦桌子,一邊笑道,“要是準備太多太多東西一直賣到很晚,哪有時間自己逛呢?”

狄夜舟接過晏微風手裏的那點垃圾,歸到自己的那一堆裏。

扔完垃圾,他回了攤子,一邊幫忙把折疊桌收好,一邊詢問道:“那邊有好多楊梅酒攤,我看你拌薄荷蜜的時候一直往那個方向看。要不要一起去轉轉?”

“不用,我自己一個人去就好了。”晏微風挑釁地看了狄夜舟一眼,“我怕你聞到酒味,到時候又吐了。”

狄夜舟争辯道:“只是聞聞而已,我怎麽可能這麽菜!”

他琢磨了會,突然覺得有些不對:“晏微風,你怎麽老是挑釁我。你不是同意我追你了嗎?”

“你也知道只是追的階段啊。”晏微風把所有東西收拾好,放到了旁邊,“狄夜舟,現在想放棄還來得及。說真的,分手都那麽久了,我現在對你也沒什麽感覺。”

狄夜舟猶豫了半天,還是忍不住謹慎地問道:“晏微風,你是在玩欲擒故縱嗎?”

晏微風一臉茫然道:“什麽欲擒故縱?”

“沒關系的。”

夏日的空氣熱而黏膩,混着楊梅制品帶着酸味的甜香。

狄夜舟向着晏微風走近,他腿上的金屬鏈子和橙色布條不知何時已經纏繞在了一起。

他的聲音在凝滞的風裏顯得格外低沉:“晏微風,你越是拒絕我,對我越是冷淡,我就越感到興奮。”

湖頭山村從來不缺會制作楊梅酒的人。

那麽多的楊梅酒攤子,各家各戶的楊梅酒都不太一樣。

“葛大爺,您今兒賣楊梅酒啊!”晏微風眼尖,先一步打招呼道。

葛大爺一見晏微風和狄夜舟,樂呵道:“是你們呀,來買楊梅酒嗎?”

“我們不買,我們就看看。”晏微風被面前的那排玻璃壇晃花了眼,“葛大爺,這些酒有什麽區別呀?”

葛大爺指了指那些壇子道:“我這排酒從左到右是按度數排列的,左邊度數高,右邊度數低。”

“原來如此。”晏微風湊近聞了聞,“好香呀,葛大爺,你家的酒怎麽那麽香?”

“你別看這兒家家戶戶都泡楊梅酒,這泡出來的品質可差得遠了。”葛大爺得意道,“這楊梅酒要想泡得好,有三大關鍵點。”

“這其一,就是楊梅要好,第二,是泡楊梅的酒要好,第三呢,這楊梅酒裏面加調料的量要合适。”

晏微風仔細看了看缸內的酒:“您用的楊梅是自家種的嗎?”

“對,不過我這酒好的秘訣主要也不是在楊梅上。仙嶺不缺楊梅,這品質好的楊梅,大家都有。”

葛大爺指了指自己的玻璃酒壇:“我的酒之所以香,是因為我用的白酒特別好,雖然價格貴,但是味道足,喝多了也不會頭暈想吐。”

“這還挺适合某人的。”晏微風意味深長地看了狄夜舟一眼,掏出手機打開了備忘錄,“葛大爺,你的白酒是問誰買的,可以給我個聯系方式嗎?”

“當然可以。”葛大爺爽快道。

一圈逛下來,晏微風酒沒買上一杯,可備忘錄裏已經不知道記了多少條聯系方式和注意事項。

“你這是在做商業調研嗎?打算進軍楊梅酒市場?”狄夜舟打趣道。

“未雨綢缪罷了。”晏微風一邊整理備忘錄裏的文字,一邊回道,“楊梅季總有過了的時候,一整年的時間,我不能就只有這一兩個月有入賬。沒有穩定的入賬,就容易出現資金鏈斷裂,讓人覺得不安心。”

“但楊梅的儲存期很短,是不可能賣一整年的。所以我想,在楊梅沒豐收的時候,我也可以賣一些相關的制品來獲得收入。楊梅酒制作簡單,易于存儲,是一個很合适的選擇。”

狄夜舟點頭:“還挺有商業頭腦。沒想到應急管理專業還教了你們這些。”

晏微風收好了手機:“我們的課程設置裏面是有經濟學的,這位工科專業的同學。”

“說到楊梅豐收,這幾天你應該挺忙的吧。明天上午我能去楊梅林看看嗎?”狄夜舟認真道,“之前我不是說想拿這片山林做課題嗎,現在設計圖也好了,建設也完善了。我需要實地考察一下,拍一些照片作為留證,放到論文裏面。”

晏微風一臉無所謂:“你是合夥人,想去就去。你都投過錢了,不必客氣。”

狄夜舟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對,作為合夥人,我還要順便考察一下楊梅林的具體情況。免得你把楊梅林好好的收成搞砸了。你也不必誤會,我并不太想幫你收楊梅。”

“我沒有誤會,明天早上我本來也沒打算去收楊梅。”晏微風向着賣其他楊梅制品的攤位走去,“村裏特地在村口劃了一塊地,用于給大家擺攤賣楊梅,這也是楊梅節的活動之一。明天會有很多外地的商家過來批發采購楊梅,也會有很多來玩的散客。我已經約好了位置,打算明天上午過去擺攤。”

“那我也一起去幫忙吧。主要是我擔心你不會做生意,到時候賣不了多少,虧的還是我。”狄夜舟扶額做惋惜狀,“畢竟我也是要拿分成的。”

“你很會做生意嗎?你一個天天就知道泡圖書館研究項目的書呆子,你懂做生意嗎?”晏微風冷笑道,“想來就來吧,讓你長長見識也好。”

狄夜舟順口便反擊道:“怎麽不懂啊,我從小看我爸……”

他猛地意識到自己說的有點多,住了口。

“嗯?你家裏是做生意的嗎?”晏微風也沒在意,“既然如此,那就讓我看看你的水平吧。”

她上下掃了眼狄夜舟,有些嫌棄地看了眼他T恤下沿的破布條:“不過你真打算要來的話,這打扮最好還是換換。我怕你把顧客給吓跑了。”

“你是怕我太帥,吸引到別人了吧?”狄夜舟得意地理了理自己衣服上的布條,“沒問題,我明天盡量穿樸素一點,給你十足的安全感。”

兩人正聊着,晏微風的手機驟然響了。

她看了一眼,發現是樓西畔打來的電話。

“風風,完蛋了!張哥和畢得鹿吵起來了,我怕他們動手。”樓西畔在電話裏焦急道。

晏微風安慰道:“阿畔你先別急,你給我發個定位,我和狄夜舟馬上趕過來。”

這畢得鹿是樓西畔大學時的前男友,張在南又暗戀了樓西畔這麽久,難保兩個人會不會真的打起來。晏微風感到有些頭痛。

“怎麽了?”狄夜舟問道。

晏微風按照樓西畔發的定位快步走去,示意狄夜舟一起:“張在南和班長吵起來了。你跟班長比較熟,你去勸勸他。”

狄夜舟跟上了晏微風:“他們兩個怎麽會……”

還隔着一段距離,他們就聽見了争論的聲音。

“你個啊嗚軟,還對女生動手動腳!性騷擾人家!我就知道穿成這個樣子的肯定不是好人。”

“什麽亂七八糟的!我不就摟了下樓西畔的肩膀嗎?你是不是瘋了?”

所幸張在南和畢得鹿是在廣場角落的僻靜處吵架,并沒有引起他人的注意,不然該有多尴尬。晏微風心想。

樓西畔勸道:“張哥你別急了。我和他關系挺好的,他就輕輕摟了下,真沒什麽大不了的。”

畢得鹿委屈道:“對啊,你聽見了吧,樓西畔都說沒事了。”

“那你道歉。”張在南喘着粗氣道。

畢得鹿看了看對方手臂上的肌肉:“行行行,我錯了我錯了。真是服了,本少在酒吧混的時候一天得摟幾十個姑娘的肩膀好嗎?這就性騷擾了?你是哪裏來的老古板?”

“你……簡直不可理喻!到處欺負人家小姑娘還理直氣壯。行,我今天就要替社會好好教訓你這個不要臉的渣滓!”張在南火了,“別以為你是阿畔的前男友,我就不敢揍你!”

“別別別!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就是抓着我是她前男友這事兒不放,想找個由頭欺負我呗?”畢得鹿哀嚎道,“對不住了樓西畔,我坦白了,我不是她前男友!我和她大學的時候是假扮的情侶!饒了我吧大哥!”

“嗯?你們不是真在一起了嗎,你們是假扮的?”晏微風懵了。

張在南也愣住了:“你們為什麽要假扮情侶?”

樓西畔低着頭,不說話。

正當幾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之時,樓西畔突然跑了過去,緊緊地抱住了張在南。

“張哥,我喜歡你好久了。”她的聲音裏帶着顫意,“我知道你也喜歡我。我們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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