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夏歡怔了一下,原來這些天他如此疲倦是因為公司裏……不過既然已經沒事了的話,是不是可以……。擡眼見俞漠在一旁已經閉上了眼,夏歡抿了抿唇還是沒有開口。
不知過了多久
夢中,那是很多年前的一天晚上。天色一片漆黑,迷迷糊糊,夏歡只覺得自己置身于一片大雨迷蒙中。這裏是哪?夏歡朝四周張望,在大雨漂泊的夜裏唯一能分得清的便是眼前漫無邊際的潮濕。前方似乎有一些光亮,夏歡深一腳淺一腳的跋涉着。耳邊隐隐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夏歡心裏一陣激動,媽媽,這個人是媽媽。
昏黃的路燈下,她看見的是一個男人的背景,這個背景令她無比的熟悉。她記得,在曾經那段時間無數個這樣的夜裏,每晚媽媽喝醉酒回家,都是這樣一個男人送她回來的,這個背影她記得。
他焦急的喚她:“玉兒,玉兒……”夏歡想看看他的臉,可是怎麽也走不出那片黑暗。
他對面的那個女子苗條纖細,那個人就是媽媽。聽到他的呼喚,她回頭看他,沖他嫣然一笑:“我回不去了……”她的面色清冷孤寂,那是夏歡從未見過的傷感。
眼前的媽媽眼看就要旋即飄去,夏歡突然發足狂奔,一路追上去,她拼命地喊着:“媽媽,媽媽……”
還好,她顫抖着,終于撲進了媽媽的懷裏。她滿足的哭了起來,一遍遍地喚着:“媽媽,媽媽……”
身體輕輕的顫抖着,夏歡沁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媽媽,媽媽……”
突然,一只手輕搖她的身體:“夏歡,夏歡,夏歡……”
她茫然的,慢慢睜開眼。她看到一張放大的臉出現在自己眼前。俞漠的眉輕輕地蹙着,伸出手臂将她攬入自己的懷裏:“夏歡,你做噩夢了。”
夏歡定定的看着他,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臉上的濕意,她緩緩的閉上了眼,搖了搖頭:“俞漠,那不是噩夢,那是真實存在的。是我小時候,那時候只有我和媽媽。”
他低頭看着她,過了半響,輕輕嘆了一口氣:“別多想了,先睡吧。”
夏歡咬了咬唇,又過了很久:“對不起,吵到你了。”
俞漠沒有回答,只是扶她躺下,将被子蓋在她的身上,從背後圈住。低低的嘆息,他的聲音從她的頸處傳來:“我答應你的,等公司的事安排好,就陪你去加拿大。”
“我可以自己去的。”酸澀的情緒突然溢滿了胸腔。薄薄的錦被下,初秋的天氣,夜裏透着濃濃的涼意。
他沒有回答,只是手上更用力了些,似要将她的身體緊緊的箍在自己的懷裏。
她的脊背貼在他的胸口,她甚至能感覺到他肌膚的熱氣夾雜着淡淡的馨香,隔着薄薄的睡袍一絲絲向她襲來。
在心緒稍定之後,他與她之間如此親密的舉動,令夏歡漸漸覺得不安與尴尬。她一邊試圖一點點朝外挪,一邊悄悄轉眼看他,慌亂中,她輕輕一甩頭,發絲從他的頸間一劃而過。夏歡一時吓得咬住了下唇,但擡眼看到他正安靜的阖着眼,只是眉梢輕輕跳了一下。夏歡暗暗舒了一口氣,将他的手臂輕輕的掰開,繼續慢慢向外挪。
眼看着就要到了安全距離,夏歡正要安心的閉上眼,募地,黑暗裏傳來一個低沉醇厚的聲音:“夏歡,你非要挑戰我的忍耐極限嗎?”
夏歡猛然轉過頭去,眼前一花,俞漠已經輕而易舉的翻身覆了上來,他眯着眼,口氣中有着一絲異樣:“你這樣一刻不停的動來動去,當真以為我會遵守承諾不去碰你嗎?”
“什麽?”意識到他在說什麽,夏歡頓時窘的滿臉通紅。他的氣息裏蘊含着濃濃的危險,在她反抗之前他已經緊緊抵住她的手腳,吻密密的落了下來,在她的唇間,耳畔,頸間來回流連。
她緊緊地咬住唇齒,不讓他有半分的可乘之機,望着他迷茫而脆弱的雙眼裏帶着淺淺的苦澀。
他将手指插入她披散而落的發絲裏,靜靜地把玩:“乖,把嘴張開。”
夏歡倏然睜大眼拼命地搖頭,淚水不知不覺已順着眼角滑落。“不要——!放,放開我。”
俞漠的眼神驟然深沉,望着她的眼眸變得愈發的幽深。壓住她手的手勁不自覺的加重了,帶着懲罰性的,他俯下頭狠狠的吻住了她,她已經是他的妻子了,這段時間他對她還不夠好嗎?為什麽她總要一次次挑戰自己的忍耐極限。現在讓他放開嗎?休想!
他的怒意似要将她整個人生吞下去,箍住她腰間的手臂愈收愈緊,仿佛要将她就此揉進自己的身體裏,激烈而憤怒。
“不,不要!”夏歡扭動身軀想要脫離他的控制,她明顯的感受到了他此刻發洩在自己身上的怒意。衣襟不知何時已經被他扯開,他的一雙大手肆意的在她身上游走。夏歡只覺得渾身都止不住的發顫,她緊緊咬住雙唇,淚流滿面的往床角躲。
耳畔似乎被誰狠狠擊了一下,記憶力的聲音陡然拔高,帶着濃濃的恨意。“何夏歡,今日你母親讓我嘗到的痛苦,我會一分不差的狠狠報複到你身上!”“何夏歡你滾,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滾——!”
“不要,不要……”夏歡拼命地搖頭,伸出雙手捂住早已淚流滿面的臉。“不要,不要……媽媽,媽媽。”為什麽,為什麽要那麽恨我?媽媽沒有錯,那件事真的不是媽媽的錯,為什麽不相信?為什麽……?
她無意識的呼喊,哭泣,而此時,壓在她身上的俞漠卻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令他頓時頹敗地放開了她。自己剛剛做了什麽?他望着蜷縮在一角衣襟淩亂的夏歡,她無意識地表露出的最無助一面,她嘤嘤地哭泣,喊着媽媽。
“夏歡……我,”他将被子裹在她的身上,看着她不安的表情,他懊惱的準備離去,剛剛自己真是瘋了才會……。
“為什麽?俞漠,你就如此恨我嗎?”夏歡突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什麽,恨?”俞漠自嘲了一下:“夏歡,我以為我娶你就足以說明了一切。”
夏歡怔怔地看着他:“你讓我不要忘記你曾經說過的話,你讓我記得教訓,如此難道不是恨嗎,這麽多年來,你忘記過嗎?”
他的眼神有些淩亂,伸手想要撫平她受傷的眼神,可是伸出去的手還是縮了回來:“……要你記得,是怕被你忘記,忘記對我的記憶。我在想,只要讓你記住我,哪怕用恨的方式也好。”
“離開這裏,離開有你的世界去美國,我想,時間會磨平一切的。可是我錯了,在美國的那些年我發現,有些事不管經歷多久都不會淡化,雖然總是用冷漠去對待,可是它卻是我心中永遠的痛,一旦稍稍觸及便痛不欲生。”他定定的看着她:“夏歡,你明白嗎?”
黑暗裏,夏歡明顯的感受到他将手伸向自己身前的被子上,待她身上被被子裹住的時候,他卻站起身來準備離去。
下意識的,夏歡伸手扯住了他的手指,臉頰發燙的厲害。剛剛他說的是如此的徹底,那一切不是懲罰,只是因為他的愛。
被她握住的那一刻,他的身體幾不可察的輕顫了一下。
倆人之間有一瞬間的靜谧。
直到他的嗓音帶有幾不可察的低沉,從她的頭頂上方傳來:“夏歡,你這麽做,知道意味着什麽嗎?”
夏歡只覺得渾身都開始發燙,她低垂着頭,只是緊握住他的手指,沒有半點要放開的意思。
黑暗裏,他突然向前靠了一步,伸手從被子裏将她一把抱了出來。黑暗裏,他的眼眸深邃明亮,帶着緊張的欣喜。
他将她吻住的瞬間,滿足的嘆息自他的口中傳來,他說:“夏歡,你是我的妻子。”
那一刻,她相信他是愛自己的,這一切不是不真實的溫暖,不是稍縱即逝的沉淪。她相信,這一切都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很久很久之後,在她全身無力的時候,她依舊聽見自己的聲音,低低的,一遍一遍:“俞漠,俞漠,俞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