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夫将二十九根金針全部刺進莫輕雲的頭部,便是一邊冷眼旁觀的的柳生柳蓮二人也是感到心驚。
這是活活把人紮成了刺猬。
老大夫擦了一把額間的汗意,起身對着司湛點了點頭。
司湛舉着莫輕雲纖細白嫩的手腕,指尖光華一閃,鮮血瞬間沿着莫輕雲的手腕滾滾流出。
床腳縮着裝死的雙福,見此眼睛一亮,“蹭”的跳過來,揚着腦袋湊近莫輕雲腕間的傷口。
司湛眉頭一緊,尾音高挑:“找死”
雙福渾身一顫,夾着尾巴趴在邊上,戀戀不舍的瞧了一寸長的傷口一眼,低着頭舔着被褥上的血漬,極是享受的樣子,偏偏不時偷瞄着司湛的眸光又透着濃濃的不甘。
司湛心間一動,将小家夥倒着提起來,摸了摸它背上的小肉瘤,了然一笑:“原來如此。”
說罷,将雙福放在莫輕雲手邊,眼簾微斂,聲線清冷,帶着不怒而威的端然距離感:“快點,別墨跡,治好了你主子,賞你肉吃。”
雙福搖着尾巴,擡起前爪晃了晃,龇牙咧嘴的回應他。
司湛眸色一深,唇角含笑:“嗯”
雙福讨好的抓了抓他的衣襟,倒地不敢再放肆,耷拉着耳朵,一骨碌轉過身屁股對着他,伸出粉嫩的舌頭一點一點吸吮着莫輕雲手腕上的血跡。
司湛盯着那個白色毛茸茸的肥屁股沉默了半響,深吸了一口氣,吩咐柳蓮:“吩咐廚房,一會兒上桌好菜。”又垂眸瞄了瞄埋着腦袋的雙福,語間帶着不易察覺的笑意,“再加一盆生肉。”
柳生差點沒繃住笑出了聲,似莫姑娘那般嬌滴滴的小姑娘,瞧見吃生肉的活物,只怕是要膈應好久,主子竟是跟只寵物計較起來了。
“去拿百轉丹過來。”司湛察覺手中握着的白皙手腕冰冷如鐵,捏着雙福的背脊将它提起來,沉聲道,“夠了。”
雙福舔了舔嘴巴,“吱吱”兩聲表示贊同。
司湛瞧着小家夥那張染血的大口,動作頓了一下,按捺着心底的不适。
嫌棄的将它扔給柳生:“去把它洗幹淨。”
心中一喜,柳生爽快的稱“是”,提着雙福的尾巴就往外走,全然不顧雙福撕心裂肺的吶喊。
司湛心頭的氣這才順了稍許,自懷間掏出白淨的帕子仔細的将莫輕雲的手腕擦淨,由大夫仔細包紮後。又從柳蓮手中接過百轉丹,喂給她吞下。
不同于補充氣血的廣陵丹,百轉丹乃是強健筋脈的良藥。
莫輕雲脈象微弱,又險些被青銀境靈力反噬筋脈盡斷,此時正是筋脈最弱的時候,稍有不慎,便會損傷筋脈。因而司湛拿來百轉丹護住她的筋脈,以防意外發生。
“公子,雖然青銀境靈力以盡數排出體外,只是這位姑娘底子不好,能不能安然度過全靠自身造化了。”白胡子大夫将莫輕雲頭上的金針盡數取下,佝偻着腰收拾藥箱,便轉身退了出去。
以金針刺穴,割腕放血之法,排出強勁的靈力,只是此次能否安然無恙還得看莫輕雲自己能否挺過來。
司湛指尖在莫輕雲纖細的手腕上流連半響,眉眼柔和:“輕雲,你一定會醒過來的。”
……
莫輕雲覺得自己陷入了迷陣之中,四處彌漫着瘴氣,一尺之內不能視物。
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聽不到,只有白茫茫的一片,無邊無際,将她困死在這裏……
突然,身上傳來火一般的灼熱感,莫輕雲大驚,低頭探看之下,卻發現自己整個人都被點燃,火苗迅速彌漫至全身,将她整個人牢牢包裹住。
“好熱,好熱。”莫輕雲下意識的揪住衣襟就要往下扯,卻被人一把拉住了手腕。
有人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臉頰,柔聲喚道:“輕雲,輕雲,醒醒。”
莫輕雲蝶翼般的睫毛微顫,倏爾又不适的緊閉雙眼:“好亮。”
話落,覺察到周圍光線一暗,莫輕雲方緩緩睜開了一雙被蒙着水霧的杏眸。
“輕雲,你可算是醒了。”
男人驚喜的聲音自上方傳來,随即便俯下身輕柔的環抱住她。
力道輕緩柔和無比,絲毫不會讓她感到不适。男子身上淡淡的蘇合香席卷而來,莫輕雲一愣,晃了晃神,才怔怔道:“司湛”
司湛輕輕的“嗯”的一聲,順勢将她扶了起來:“你昏迷一天一夜了。”
借着昏暗的燈光,莫輕雲總算是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樣,一身白衣似雪,眼簾下是一片青黑,透着難以掩飾的憔悴之感。
莫輕雲下意識的問:“你守了一天一夜”
司湛唇齒間溢出低低的一聲笑,垂眸替他撫平被褥上的褶皺:“沒有,只是近些日子睡不好罷了。”
睡不好
莫輕雲沉吟,騙誰呢
“想吃什麽”司湛微微低着頭,清雅昳麗的面龐背着光,嗓音低啞溫醇。
莫輕雲蹙着小眉頭想了片刻:“想吃肉。”又察覺到自己袖中空空,心底一慌,“雙福呢”
“那個白色小獸”司湛命人取來吃食,放在桌邊,不慌不忙的問她。
莫輕雲點了點頭:“沒錯,就是那個萌萌的小獸,他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自家寵物的性子她再清楚不過,任性頑皮得狠,放外面就是一個妥妥的熊孩子,誰的話也不聽,在家給她鬥氣甩臉子也是常事。
聽着司湛的口風,顯然是見過了。
司湛神色微頓,嘴角抽了抽,語氣卻是溫和的:“怎麽會呢小家夥挺通人性的。”
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莫輕雲決定還是不要戳破這個死要面子的家夥好了:“它在哪”
雙福那個無法無天的小霸王,沒她看着,指定是捅破了天。
“我讓柳生帶着它去吃肉了,小家夥飯量大得很。”司湛淨了手,盛了勺湯湊近她的唇邊,“你剛醒,身體還弱着,養好身體要緊,小家夥在我這裏是不會出事的,你放心。”
莫輕雲尴尬的笑了笑,伸手欲接過湯匙,卻遺憾的發現自己連手臂都舉不起來。
眼見莫輕雲盯着手指怔愣了許久,司湛眸中拂過一道溫柔的光,一本正經的安慰道:“你突然吸收了大量的靈力,根骨承受不住,如今醒來體力不濟是正常的,将養兩日變好了。況且你是為了救我才會邪氣入體,我照顧你是應該的。”
莫輕雲靠在引枕上沒有動,紅唇微抿着,一雙杏眸霧蒙蒙的閃着水光,臉色慘白,語調無力得緊:“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是我越級用了青銀境的術法,遭到反噬才會暈倒,與你無關。況且這幾日多虧你照顧,救命恩人這事,我可萬不敢當。”
“輕雲,你這樣就是與我見外了。”男子如畫的眉眼蒙上一層落寞的冷意,“我沒什麽熟悉的好友,你我二人平輩論交你也不願嗎”
對上男人鄭重堅決的神色,莫輕雲拒絕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司湛為人仗義,幾次三番暗地裏助她,與他相交也是一件幸事,只不過是她不習慣與人如此親近罷了。
守了她一天一夜不說,又是如此體貼入微的照顧她,分明兩人才認識不久而已。
果真是個傻子一樣的單純性子,對着陌生人也是如此掏心掏肺的,也不怕被她坑騙了去。
轉念又想到他坑起百裏連壁來也是毫不留情的,瞬間又放下了心,還好是個不太笨的。她也算不上個好人,對上公子如玉的司湛,總有種帶歪人家寶貝疙瘩的罪惡感,如今是他要堅持論交的,那就不能怪她,咳,辣手摧花了。
莫輕雲紅唇微啓,未來的急開口便被司湛板着臉打斷:“喝湯。”
垂眸瞧着湊在唇邊的羹湯,莫輕雲吸了吸鼻子,濃濃的香味竄入鼻尖,一時也是食指大動:“好香啊。”
司湛見她終于肯給面子喝下去,心下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氣,聞言聲音裏都帶了笑意:“我讓廚子熬了三個時辰,都是些養氣補血的藥材,對你的身子是再好不過的。”
莫輕雲皺着鼻子倒吸了口涼氣,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燙。”
滾燙的濃湯入口,燙的她渾身一震,舌尖鈍疼,偏偏對上男人認真關切的眼神,愣是不好意思抱怨。
司湛手上動作一滞,瞧着冒着熱氣的湯匙,眸色黯淡了些許:“是我失察了。”
擡手拂過湯碗,再觸碰時已是不冷不熱剛剛好的溫度。
兩人慢吞吞的用完了飯,去吃肉的雙福總算是滾了回來,渾身是血的朝着莫輕雲撲過去。
司湛護着莫輕雲閃過去,俯身将雙福抱起來:“柳生帶它去吃了半頭牛,小家夥開心得不行,直接就撲上去了。”
莫輕雲睨了雙福一眼,雙福立馬收起爪子,老老實實的趴在一旁。
牙間還帶着血,顯然是吃的生肉。
莫輕雲:好像把這家夥直接扔出去怎麽辦
待莫輕雲稍微恢複了些精神,莫輕雲便收拾着準備帶着雙福回莫府。
“輕雲,等等,”剛剛走出院子裏的莫輕雲變被身後處傳來的聲音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