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直到天蒙蒙亮的時候夏歡才轉醒了過來。擡頭望着外面的世界,突然有種恍如隔世之感。花園裏,清風之下,樹枝款款擺動枝葉相撞,發出沙沙的聲響。
昨夜竟然就這麽昏睡了過去,昨夜?突然憶起了俞漠臨走前的話,夏歡一個激靈剎時坐了起來。
眼睛在四周游移了一圈,當看到牆上的指針分明已經指到七點的時候,夏歡只覺得一股熱氣上湧,整個人都愣在了那兒。
冷靜了一下,她顫抖着下床,穿好鞋子後整個人都撲到了門上。只是無論她怎麽扭動捶打門鎖,眼前的門還是牢牢的根本打不開!
竟然被鎖上了!在意識到這一情況後,夏歡整個人都快要順着門滑落下來。
手機已經壞了,她要怎麽辦?她只想要快些逃出去,在飛機沒起飛之前快些趕去機場。她不想後悔一輩子,也不想恨他……一輩子。
不,不可以就此屈服!
想到這,她站起來開始拼命地捶打着門,“有人嗎?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她的聲音喊得很大,俞漠已經走了嗎?那麽俞斐呢,還有整理房屋的阿姨呢?不可能,不可能諾大的別墅裏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她聲嘶力竭,不知喊了多久,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麽漫長,直到嗓子都開始變啞了,可是仍舊一個人都沒有。從內心深處湧出的絕望讓她不受控制的開始嗚咽起來。恨他,好恨好恨。為何他總是如此的将她一次次逼近絕望的深淵?
“我不會原諒你的……不會。”她将頭埋進膝蓋裏,蹲在門後絕望的哭泣。
魔鬼……他是個惡魔。
如今的她,真是恨透了他。
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夏歡身子一震,不知道此刻是什麽心情,她轉而瘋狂地開始敲門:“放我出去,聽到沒有放我出去!”
門外似乎有片刻間的靜谧,接着就是一聲低低的吸氣聲與不可置信的驚訝:“夏歡,是你嗎?”
俞斐,是俞斐!太好了,夏歡的聲音立馬因為激動而變得哽塞:“俞斐快把門打開,我被關在裏面了!”
“你不是今天上午八點半的飛機嗎?可是現在已經七點十分了!”門外的聲音在片刻的安靜後又低低的響了起來。
“別問了,先将門打開,求你了快點!”
等俞斐找到鑰匙将門打開後,夏歡幾乎是沖了出去的。
俞斐眼明手快的拉住了眼前的女子,等看清她此時眼角未幹的淚水後,他皺了皺眉,低低的疑問傳入了她的耳中:“是哥哥?”
夏歡緊抿着唇沒有開口,只是她顫抖的身體還是洩露了她的懼意。
俞斐突然間伸手将她摟在了自己的懷裏,他的聲音在她的頭頂低低地嘆息,帶着幾不可聞的憐惜:“機場離這裏并不遠,我送你去,趕得上的。”
他的身體暖暖的,直到此時夏歡一直緊繃的心才放松了些。眼角的淚水又開始怦怦往下掉,望着眼前的俞斐,她什麽也說不出來。感動,感激,她早已脆弱的不堪一擊的心終于變得有了些暖意。
下了車之後她飛快地沖進了飛機場,茫茫人海裏她焦急地尋找着那幾抹熟悉的身影。
她只是尋找,找尋。瘋狂的穿梭于機場的每一個角落。甚至她都不知道此刻的心情是什麽。埋怨,絕望,悲傷,恨嗎?
在車上為了不讓爸爸們見到後擔心,她稍稍地整理了下儀容。可因此她也想起了一個被自己刻意忽略了的關鍵。
趕到機場又怎樣?能走得了又怎樣?到了國外呢,何媽媽的病要怎麽辦?住的地方沒有了他們該搬到哪裏去?如今想來自己的出現為什麽總是給他們帶來不幸?有她在他們身邊一天,難道真要注定他們一家永遠被俞漠打壓嗎?
俞漠真的恨自己到如此地步了嗎?現在他的每一步比七年前做得更絕,七年前她就逃不開,如今就能逃得開了嗎?
對于他的威脅她又該怎麽辦?她的眼眶有點濕,有點澀。即使眼淚是軟弱的表現,即使根本不能證明些什麽,可還是忍不住。
正在此時,“夏歡!”溫暖的,帶着欣喜的聲音自背後傳來。
整個身體都僵住了,夏歡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的頭,恍如隔世的感覺讓她想也沒想就沖過去撲進了眼前人的懷裏。
她的手顫抖着握住了何裴斯的衣襟,哽咽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夏歡……”剛感受到一雙溫暖的大手輕輕拍上了自己的背,下一刻整個人卻被另一股大力從何裴斯的懷裏拽了出來。
如此強硬的姿态?夏歡整個身體一顫,擡頭望向他的瞬間整個人都呆住了,眼前的人,不是俞漠是誰?!
此時他望着她的眼底有着隐忍的怒意,就在夏歡仍呆愣的看着他的時候,他的唇角卻緩緩綻放出了一抹柔軟的微笑,他說:“夏歡你怎麽來了?看你睡得那麽香就沒忍心喊醒你呢。”
什麽?夏歡有些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這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可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裏?而且現在看來他根本是早就在這裏與何爸爸他們交談了。
“哥哥?”夏歡将目光望向了何裴斯,卻發現他此時也正一臉複雜的望着自己。
“爸爸媽媽?”夏歡沒有抽出被俞漠握住的手,重新将目光轉到了何爸爸與何媽媽的方向。
“夏歡你真的不和我們一塊去加拿大,而要……”何爸爸眼底有些深沉:“留下來了嗎?”
什麽?!留下來?下意識的,夏歡将目光轉到了俞漠的臉上。他微抿着雙唇沒有說話,卻是握住她的手暗暗用勁。似乎是在提醒她昨天說過的話。
“若是讓何淵博回到加拿大才發現,原本的別墅早已被別人買了下來,聯系好的學校恐怕也會出些小問題,哦對了還有……”
“明早八點半之前我希望你沒有離開,不然後果……我怕何家承擔不起。”
“何夏歡,恨你,也是被你逼的。”
……
她望着他,眼睫變得濡濕,似要拼命忍住即将滑落下來的淚水,她眨了眨眼将頭擡了起來。
“我會給夏歡一輩子幸福的”俞漠并沒有理她,這些話卻是對着何爸爸何媽媽說的。
“夏歡你,真的不走了嗎?”何裴斯将她的肩膀掰向了自己,望着她的眼裏說不出的失落。
還有……選擇的餘地嗎?夏歡望着何裴斯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在低頭的瞬間卻看見被俞漠緊緊握住的手,幸福嗎?她還可能有幸福嗎?只覺得笑話,從頭到尾這都是一場笑話。
“夏歡,有空來加拿大吧,如果想我們的話。”這是何媽媽臨走前回過頭和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直到他們的背影消失在了長廊的盡頭,俞漠輕輕嘆了一口氣,他說:“加拿大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何伯母一過去就可以得到最好的治療。”
她将自己的手一點一點的從他的手中抽了出來。甚至沒有多看他一眼,轉過身腳步沉重地往回走。
一步、兩步、三步……她步步為營,卻還是一步一步走向他為她掘好的陷坑。
頭腦愈發的沉重,每走一步都如臨深淵……
不堪的往事殘存的記憶,花開千朵
眼前漸漸變得一片黑暗,身體再也不是自己的了。
那一瞬間,……驚回眸,只求,再也不要愛上你。
意識消失的前一刻,她似乎聽見了一個驚慌的喊聲自背後響起:“夏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