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連忙出手攔住她,低聲溫語道:“不過是身外之物,不值當什麽的,小兄弟随性就好,不要太過于介懷輸贏。”說罷又怕她腦門兒一熱,一言不合就上去幹架,忙不疊的加了句,“輸了算我的,贏了算你的,輸贏不重要。”
莫輕雲險些被這倒黴孩子氣笑了,突然覺得自己累死累活的種植煉靈草換錢,在這等土豪面前簡直是丢份兒:“你不缺錢,我缺行了吧,輸了當然算你的,贏了,看我心情。”
男子眸中亮光點點,抿唇微笑,露出嘴角若隐若現的梨渦:“嗯,你随意就好,不要有負擔。”
莫輕雲長長的籲了一口氣,罕見的有了幾分壓力,拍了拍紅潤的臉頰,暗自唾棄自己輕易中了美男計。
想起前世殺遍賭場無敵手,這才有了幾分運籌帷幄的信心。
從衆多籌碼中挑了一個順眼的,依舊是一個籌碼起家:“這局壓大。”
“這裏最低是兩百個籌碼的。”男子默默的在一旁小聲提醒。
莫輕雲神色一頓,轉瞬又恢複了豪氣雲天的模樣,從自家籌碼裏扒拉出一推,潇灑的扔在桌子上:“大,快點開。啧,想多玩一會兒都不行。”
男子眼睜睜的看着侍童開了大,燦若星子的眸子愈發明亮:“沒關系的,我陪你,想玩多久都行。”
莫輕雲撿起一個籌碼随意的在手心颠了颠,語氣玩味道:“想玩多久都行不行的,我怕這群人輸的連褲子都沒穿的。”
她也是久在賭坊浸淫的人,天生的賭才,老千中的老千。一群只曉得碰運氣的賭鬼哪裏是她的對手。
男子聽了她這狂妄自大的話語,卻是絲毫未曾感到突兀,一本正經的思索了片刻:“那還是算了吧,一群男人衣冠不整的走不去,有辱斯文。”
“啊呀,你還曉得斯文吶君子還入賭坊”莫輕雲好假時暇的看着對面逐漸紅了臉的某人,好笑不已。
忒的羞澀斯文,經不起調戲。
“這局小,開。”莫輕雲斜睨了坐着不動的男人一眼,“還不過來扒拉銀子。”
男子眯着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的看着神采飛揚的莫輕雲。
少年劍眉微揚,姣若秋月的精致眉眼般般入畫,身材纖長,俊朗潇灑至極。
轉瞬的功夫,開了三局大,四局小,賭注翻了一番又一番。只看衆人抖如篩糠的接着壓注,便知莫輕雲在賭場之上氣勢極盛。
滿室的輸紅了眼的賭客環繞,獨他一人卓然而立,桀骜不馴,仿佛萬物都入不得他的眼,看向身邊男人的一雙明眸更是亮光閃閃。
莫輕雲在賭局上,向來鮮有敗績,連贏十把後,賭坊的人便再也坐不住了。
莫輕雲狀若無意的掃過悄然離開的灰衣男子,諷刺一笑。
賭不贏,便打算找幫手麽,也不看看小爺的銀子是不是那麽好賺!
莫輕雲将銀子嘩啦一下全部堆到男子面前,笑容昳麗燦爛:“快數一數,還有沒有差的”
眼下之意便是,若是不夠,他再接着去賭。
既然在人面前誇下海口要贏回銀子,莫輕雲自是要一個子兒都不少的贏回來,以免堕了她的威名。
“夠了夠了,你快歇會兒。”男子舉着折扇給她扇風,笑得一臉優雅縱容。
“小爺我今日高興,你這朋友我今天交定了,我叫青雲,你叫什麽名字”莫輕雲揉着發酸的脖子,聲色黯啞的說道。
男子俊朗的面容擡起來,注視着莫輕雲清雅秀麗的輪廓,緩緩而道:“司湛。”
莫輕雲凝神思索了半響,一時只覺得這名字帶着莫名的熟悉感。
“司湛你不是玄鳴城的人。”莫輕雲不着痕跡的觀察了一番,司湛身後木樁子一樣的兩個随從,又閑閑的瞟了一眼跟前堆成小山的籌碼,語氣篤定道。
對于賭術一竅不通便敢前來賭坊當散財童子,那麽多的銀錢都進了人家的口袋,正主還是一副沉着自持的模樣。
便是玄鳴城最富的百裏家,也是做不出此等做派的。
換句話說,玄鳴城出不了這等俊壽無雙,不染纖塵的少年。
司湛颌首算是承認,末了又幽幽的看了她一眼:“本打算來賭坊試試運氣,未料今日手氣不好。”
莫輕雲一時失笑,可真夠敗家的。
瞧着對方清澈純粹的眸子,莫輕雲又忍不住提醒道:“日後可要多留個心眼,似這等坑貨這世上還有不少,莫再被人輕易蒙騙了。似我這等熱心腸的人可不多。”
司湛微微抿唇,垂下眼簾,一雙黑眸幽深難測。
熱心腸
可不就是嗎!
男人沉默半響才認真的看向莫輕雲,一字一頓的回道:“我會注意的。”
一種“孺子可教也”的自豪感油然而生,莫輕雲眼角微揚,陰陰的撇了悄然入場的男人一眼:“我還沒過足瘾,你且再看我玩兩句,學着點。”
司湛眼瞅着少年以手撐桌,微微低首的妖孽不羁模樣,心間一片柔軟,唇角的笑容有如春花大放,直暖進人心裏。
招手讓身邊的侍從将他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司湛對着莫輕雲揮手:“青雲,過來坐。”
莫輕雲臉上的神色微不可見的一滞,轉瞬便笑得從容坦蕩,大步走過去坐下:“多謝。”
她個子小,不如身邊的賭客膀大腰圓的,只能站着下賭注,自人了賭坊以來便忙着斂財,連喝口水喘息的機會都不得,此時自然有些累了。
只是瞧着司湛的怪異模樣,莫輕雲終于是明白了那股古怪之感從何而來。
賭坊賭客衆多,殺紅了眼的衆人哪裏顧得什麽風度神采,均是站在桌旁及其激動的吶喊叫嚣。
方才莫輕雲連贏十局,便是莫輕雲自己也是豪氣沖天的得意,只有司湛,自始至終保持着唇角溫和的笑意,坐在椅子上不動如山,只除了望向莫輕雲的目光透着寒星點點。
那人不是不激動興奮的,卻從未移動過身形,旁人在椅子上坐了半個時辰之久,總會悄悄換個姿勢,而司湛卻是連腳尖都從未動彈過。
待看到兩個木樁子侍衛小心翼翼的撐起他放在輪椅上,莫輕雲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此時也只有暗地裏嘆了一句,造化弄人。
那般光風霁月,月朗清風的男子,卻白玉微瑕,身有殘缺。
即使當事人是一翻不甚在意的模樣,圍觀的人也是嘆息連連。
着實是可惜了……
莫輕雲不着痕跡的轉過視線,眼皮子都未曾眨一下:“這局你說開什麽”
司湛垂着眸子将腿上的羊毛毯鋪平,聞言随意的回道:“小吧。”
他都輸習慣了,開大開小都無所謂。
莫輕雲漆黑的眼眸含着一閃而過的輕柔笑意:“這把一定是小。”
說罷,擡手一揮,跟前小山般的籌碼一個不少的落在下注的地方。
黑色鎏金的骰盅被人大力掀開,周圍的人均是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