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先帶我去看他，至于渎神的罪名……”你覺得這個詞聽上去太吓人了，放在你那個世界，倒推幾百年可是要被送上絞刑架的，“還沒有嚴重到這地步。”
塔爾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麽，眼下的刺青像是墨水在水中暈染開來，分出幾條線，游魚一般靈活地向周圍延伸。
魚……
夢裏冰涼滑膩的觸感似乎還殘留在你的舌尖，你發誓，起碼三個月內，你都不要再碰它們了。
紅燒清炖油炸都不行。
你好奇地望着他臉上交錯的線條，逐漸形成一張網絡，覆蓋了三分之一的臉龐。
在你的目光中，他意識到了什麽，倉促低頭：“謹遵神谕。”
你對塔爾并不熟悉，殘留在腦中的印象是高大沉默的巨人。
現在，他跪在你面前，給你的感覺，像是一塊經受過巨浪侵蝕卻依舊堅硬的岩石。
稍微等了一會，他才擡頭，語氣鄭重：“神明在上，巨人一族不擅長魔法，只有接觸您的身體，才能保護您不受岩漿傷害。”
關于你是一個失去神力的“神明”這件事，這個世界的大部分居民應該都知道了。
雅蘭曾經詢問你是否要隐瞞這一點，你果斷拒絕，底氣本來就不足，還要強裝，那可太艱難了。
在他們失去神明蹤跡三萬年後，你不想給他們，無法實現的希望。
但神奇的是，他們并不質疑這一點。
廣為流傳的說法是因為神國墜落，神明才會失去力量，而神取回她的力量只是時間問題。
不得不承認，在腦補這方面，大家都很強大。
你總覺得自己被反向畫餅了。
“那讓雅蘭來施加魔法。”你不假思索地提議，雖然海妖不知道怎麽做的，讓守護魔法失效了，但你相信這只是一個小概率的意外。
塔爾的手在一瞬間緊鎖，手背上青筋暴露，你有些不明白他為什麽這樣激動：“怎麽了？他不在嗎？”
“他自知有罪，主動進入炎洞，負責看守海妖。”
精靈是親近自然的種族，他們誕生于精靈母樹，尤其和草木有天然的聯系。
把精靈放在炎洞裏，和讓他經歷一場酷刑沒什麽兩樣。
有些着急地跳下床，你擔心雅蘭的狀況，快速做了決定：“你要怎麽接觸我的，身體？”
塔爾喉結滾動，難以置信一般，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把、您、放、在、手、心、護、住。”
你确認自己不是拇指姑娘，你和塔爾的體型差距還沒有非常誇張的地步，不過他既然這麽說，肯定有辦法……
“你還能變大？”
他點頭，力度大到腦袋有往下掉的風險：“巨人的身體，比守護魔法更好。”
你從木頭搭建的臨時住所裏出來，旁邊換了一個人，你有些不習慣。
原本應該是……
“其他海族也受罰了嗎？”你四處觀望，一些熟悉的面孔，比如萊欣，比如那位參加游泳比賽的鯊魚先生，都不見了。
他蒲扇一樣的雙手使勁搖，帶起一陣風：“神明在上，我們只懲罰了海妖。他們自知有罪，并未反抗，全都在海中等待您的谕令。”
你來到海邊，海面泛起漣漪，你猜測底下應該藏了不少海族。
“這件事與你們無關。至于你們的海主，我會看着辦的。”你覺得這樣說很像威脅，補了一句，“別擔心。”
漂亮的水珠沖出幾道，升起，落下，跟放煙花慶祝一樣。
沒一會，離你不遠的位置泛起咕嚕咕嚕的泡泡，萊欣浮出來，給你行了一個大禮。
五體投地式道歉，海族的老傳統了。
“神，請您從重懲罰，我們和海主。自從神國墜落，海主逐漸變得讓我們感到陌生。他，不再管理海族，偶爾會卷起風浪……這次更是犯下大罪……請您重罰我們一族，您的威嚴不可侵犯。”
她展現出了毫不動搖的決心。
你本以為萊欣會給海妖求情，萬萬沒想到，她是要一鍋端。
這下事情難辦了。
你可以去強硬地下令，讓他們無罪，但……
還沒等你想出一個好辦法，塔爾沉悶的聲音響起：“神已經說了和你們無關，你們還不依不饒，是在威脅神嗎？你們海族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不敢，我們怎麽……”
塔爾一頂大帽子扣下來，萊欣立刻不提懲罰了，開始表白起自己的誠心。
你用餘光打量着一臉剛毅的巨人，他是故意的嗎？
“我相信你的虔誠。這樣，我先去看海妖，你回海裏，幫我找一下手提包。”你給萊欣下達了新任務，轉移她的注意力。
“神，您的手提包被我撿起來，放在您的身邊，您醒來後，将它放到了您的袖袋裏。”塔爾急促開口，聲音稍微大了一點，生怕你和萊欣聽不見。
嗯……
你沉默。
塔蘭和萊欣都直勾勾地盯着你。
你裝模作樣地找了一下：“啊哦，我剛剛忘了。”
你：“那萊欣，你去幫我數一下海裏有多少顆海草。塔爾，我們該出發了。”
他下一秒就開始變身。
骨骼生長，發出嘎吱聲，皮膚硬化成泛着銳光的盔甲，塔爾從巨人變成了巨人plus。
你仰着頭，仿佛在觀摩一座高樓大廈。
強烈的對比之下，你，真變成了“拇指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