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初到俞家,小夏歡跟在母親的身後進了大廳。只是剛進去便聽到從樓梯口傳來一陣嘈雜聲,接着便響起了嗚嗚的哭泣。小夏歡有些害怕,頭垂得低低的,小小的身體更是躲進了母親的身後。
似乎有個人影沖了過來,對着俞德勤就是一陣質問,“這就是你帶回來的女人?還帶了個拖油瓶,呵,媽才去世不過一個星期而已,俞德勤你真做的出來!”這是一個少年的聲音,語氣裏盛滿冷酷與不屑。如此夾槍帶棒的話語令小夏歡有些害怕,幼小的心裏又有些傷感。這幾年來母親雖然不能常常陪伴自己但對自己也是關懷備至,如今被罵為拖油瓶,小夏歡只覺得渾身都有些發顫。
“放肆,這個家還輪不到你做主!你,等等,你這是要去哪?”
“讓開,我不想再呆在這個家裏,還有,俞斐是我弟弟我是一定要将他帶走的,哼,你就帶着這個狐貍精一起生活吧!”
接着又是一陣嘈雜聲,那個聲音的主人似乎是跑上了樓,俞德勤也追了過去。
反應過來之後,小夏歡伸手扯了扯同樣也是一臉震驚的母親,“媽,我……我想回家。”
何玉有些愧疚的握住了小夏歡的手,只是低着頭沒有說話。
小夏歡望着母親有些想哭,母親溫柔美麗又在演藝圈,本就不乏追求者,可如今。但是小夏歡咬了咬唇,心想母親在哪裏她就會在哪裏。于是她又靠的母親更緊了些。
“哥哥,你要帶我去哪?我要呆在家裏,我不要走,我要媽媽——”樓梯口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過後,小夏歡便聽到一陣低低的嗚咽聲。小夏歡咬了咬唇伸頭望去,見現在正哇哇大哭的被一個少年拽着的是個比自己小很多的小男孩。只是那個少年一直背對着自己,夏歡一時倒沒看清他的樣子。
“你今天要是敢踏出這個家門,一輩子都別想再踏進一步!”
“你,你今天非要氣死我是不是?不孝子!好,你要走就走,只是俞斐你還沒這個資格将他帶……”
夏歡驚呼一聲,直覺有個人推了自己一把,一時腳步不穩小夏歡啊的一聲就摔在了地上。
“夏歡,你沒事吧?”何玉眼見由于自己的不慎,令女兒居然被眼前橫沖過來的男孩一把推倒在地,自責之餘更是心疼。
正在此時,原本已從這對母女身邊沖過去的小少年卻是腳步一頓,接着就有些狐疑地将目光投向了正從地上被拉起來的小小身影。只是眼前的女孩一直低垂着頭,讓他看不清她的長相。
有些委屈的小夏歡,只覺得眼前已蒙了層淚霧。正在此時她發現眼前的少年正一步步朝自己逼近。直到他那冷冰冰的聲音低低的傳來:“擡起頭來。”
他的語氣含有一絲不耐煩,與淡淡的,捉摸不定的厭惡。小夏歡只覺得異常害怕,根本沒有擡頭,甚至膽怯地後退了兩步。
他哪裏有這些耐心,上前一把握住小夏歡的胳膊,用手擡起她的下巴,“居然……是你?”他的眼裏變得陰晴不定,眼底極快的閃過一抹暗色。
小夏歡轉頭想要逃開她用勁的手,只是剛動一下卻被他捏的更痛。
她驚恐的睜大了眼,眼裏慢慢蒙上了一層淚水,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樣,只是想到現在的身份,想到母親,她哽咽了一聲開口喊道:“哥,哥哥……”
“我不是你哥哥,我可不想要一個狐貍精的女兒做妹妹!”他的聲音冷若冰霜。
“不,不是,我媽媽不是……”小夏歡哭了起來拼命地搖着頭,狐貍精那幾個字她怎麽也說不出口。
“夠了,俞漠,不許放肆!她是你妹妹!”俞德勤此時也走了過來,有些歉意的看着何玉。剛剛俞漠的那些舉動,若不是何玉看在他的份上何苦忍到如此地步。
“她怎麽是我妹妹了?再說一遍,我只有俞斐一個弟弟,你不是不讓俞斐跟我走嗎?好,我就待在這,只是以後你別後悔!”俞漠掃了何玉一眼,轉而拉着俞斐的手上了樓。
小夏歡低着頭,忍不住低聲嗚咽着。
殊不知,俞漠今日對夏歡與她母親的嫌惡态度深深傷害到了小夏歡那顆初到這個家後脆弱無依的心靈。
……
幾天之後,在俞德勤與母親的悉心照顧下,小夏歡很快就融到了這個新環境中。
母親依舊很忙,小夏歡知道母親并沒有退出演藝圈,并且現在又多了個俞德勤,母親與自己單獨在一起的時間愈發的少了。小夏歡雖然心裏委屈,但一看到母親與俞爸爸在一起時的一腔柔情,便把這些委屈又咽到了肚子裏。
倒是那個小俞斐粘她粘的緊,成天跟在她屁股後面姐姐長姐姐短的叫。小夏歡平時也沒事做幹脆就帶着他玩。不過幾天,小夏歡的調皮細胞就充足地被挖掘了出來,挖螞蟻洞,将花園裏的花采下來搗成面粉給小俞斐做面膜,成天過得倒也愉悅。
只是俞漠卻經常不在家,那個她心裏想見到卻又害怕見到的人。
在後來小夏歡才想起了俞漠這個名字,幽幽青石板路中,下着雨時那個在黑暗裏望着她目光深沉有如實質的少年。那天被他羞辱她只是隐隐覺得眼前的人有些熟悉,後來她才真正見着了他。那時她正和俞斐在櫻花樹下撿花瓣,他就這般站在她的背後,她一轉身恰好對上了他冷冽而攝人的目光。
雖然認出了他,可是,她卻不敢和他說一句話。
……
這日,小夏歡坐在花園裏的秋千上。
她剛洗過澡,光着腳,散着頭發,蕩着蕩着就快要睡着了。
隐隐地,她感覺到有個人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小夏歡動了動身子,含糊不清的咕哝道:“擋着我太陽了”
見面前的人依舊絲毫沒有讓開的跡象,小夏歡皺了皺鼻子,伸手輕輕推了推他:“俞斐讓開點啦,我曬太陽……”
明顯的感到兩道冷冽的視線射到自己身上,小夏歡還沒來得及睜開眼就頓覺手腕上一痛,接着就被大力地扯了下來。睜開眼睛時才發現眼前立着的赫然就是幾日來從未見過的俞漠!
小夏歡明顯的感到了他身上的怒意,想到第一天來的時候他對自己的羞辱,小夏歡趕忙低下頭往後退了退。
“哥,哥哥……”她的聲音有些嗫嚅。
“我說了不許喊我哥哥!”他逼近她,聲音冰冷,“這麽小就學你母親了?小小年紀就學會了勾引人?”
“我,沒,沒有……我媽媽也沒……”小夏歡臉色蒼白的咬住了下唇。
“沒有什麽?”俞漠上前一步捏住了她的胳膊,臉上的怒意有增無減,“你媽媽勾引了我爸爸,你才來沒幾天就把俞斐迷得神魂颠倒,你說!這不是勾引是什麽?”
小夏歡被他強硬的手捏的只覺得胳膊都要斷了,聽了他嘴裏吐出的冷酷無情的話更是覺得羞愧得無地自容。一時間她忍不住眼淚又開始在眼眶裏打轉。但突然想到電視裏演的對救了自己的人都有報恩一說,想到那天雨夜自己也算是無意間救了他吧。
想到這,她更是嗚咽的開了口:“我,我沒有……你不能這麽對我,我,我救過你……”
他的身體一僵,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他捏住她胳膊的手不自覺地也松了些。但幾乎是同一時間,他眼眸深沉地又逼近了她,用兩根手指提起了她低垂的下巴,“你是想讓我報恩嗎?怎麽報?以身相許嗎?”他甚至若有若無的在她頸邊吹了口氣。
小夏歡頓時羞得面色通紅,他怎麽會想到那方面去。她拼命的搖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淚就這麽順着臉頰簌簌的落了下來。
“別在我面前哭!”他的眼底愈發深沉。
小夏歡的身子輕輕顫了一下,掙脫不開他的束縛,只得面色輕顫的懇求道:“放,放開,我要,要回去……”
他沒有理她,只是面色深沉的注視着她,小夏歡想哭又不敢哭,在他面前只得哽咽的任由淚水滑落面頰。
一陣冷風吹來,小夏歡有些面色發白的顫了一下。她是光着腳的,站了這麽長時間,花園裏光滑的大理石鋪就的小徑上夏歡的小腳凍得有些瑟縮。
俞漠望着她的表情,低頭一看不由皺起了眉,正待上前一步,懷裏突然有什麽東西掉了下來。一陣風吹來那個從他懷裏掉落的白色手絹打了個圈,滑落到了夏歡的身旁。
小夏歡低頭看了過去,只見那是一條絲綢所織就的白色手絹,全體通白,只是在拐角處繡上了一朵開得燦爛的夏花。
“咦——?”這怎麽和自己的那條一模一樣?小夏歡正待彎腰去撿,卻見斜地裏迅速伸過一只手快她一步的将那條手絹撿了起來。
小夏歡擡頭望向了他,卻見俞漠一向冷酷的臉上有着少見的慌亂。他迅速的将那條手絹塞進了懷裏,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就轉身離開了。
小夏歡依舊呆呆的愣在那裏,等想起了那條手絹是那天雨夜裏她替他擦拭傷口時無意間丢下的。不知為何,她原本委屈的心裏竟也泛起了一絲甜蜜……
時光總是過得很快,一個月後餘家發生了一件喜事。俞德勤為了商業發展需要,将原本只從事網絡軟件的俞氏業務觸角已延伸到了媒體雜志行業。而今天俞氏名下的分公司也已正式成立,今天晚上将在本市最大的五星級酒店宴請賓客。
俞家一家人自然是要參加的,但這幾天小夏歡得了嚴重的感冒,今早一起床又發起了燒來。對女兒本就有些愧疚的何玉原本想留在家中照顧夏歡。但考慮到這也是第一次正式以俞太太的身份出現在大衆的面前,而且,俞德勤也是計劃了好久的。
看出母親心思的小夏歡自然也不願拂了俞爸爸的意。所在在她的堅持下,最終家裏就留了她一人。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天,等到天黑的時候小夏歡被窗外的一陣悶雷驚醒了。小夏歡望向窗外,這才發現不知何時窗外已下起了漂泊大雨。
口幹舌燥的小夏歡拖着沉重的步伐來到桌前,倒了杯水剛要喝進嘴裏。幾乎是同時,窗外又是一聲悶雷響徹蒼穹,小夏歡渾身一驚,手中的杯子也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顧不上口渴,小夏歡被驚吓的迅速跑回了床上扯過被子将整個身體都裹了起來,瑟縮到床角不住發顫。自小她就十分害怕打雷閃電,尤其是在黑夜裏,望着外面的大雨,小夏歡只覺的四周漆黑的連哭都哭不出來。
迷迷糊糊地根本就睡不着,又渴又餓,頭也越來越昏沉,小夏歡縮在被子裏不住的發抖着。
有好幾次她聽到聲響便迷糊的睜開眼,以為是母親回來了,但仔細聆聽卻發現只是風雨敲打門窗的聲音。讓她幼小的心裏又驚又懼。
小夏歡聽着外面的狂風驟雨,院子裏的芭蕉與其它花木被無情的摧毀打落,有一枝正被折翻在了夏歡床邊的窗戶上,正巧一個雷電閃過,照亮了窗戶裏面,驟然望去,只覺得那個陰影赫然與鬼魅無異!小夏歡再也忍受不了啊地驚叫出聲!
幾乎是同時,外面的門被人大力的撞開,小夏歡只覺得一個急喘的身影停在了自己的床前。
夏歡掀開一角被子往外張望,等看清眼前之人居然是一向冷漠的俞漠時,她的心裏居然沒有往日見着他時的懼意,也不顧他怎麽看自己,小夏歡嗚咽着就朝他的懷裏撲了進去。
他依舊在喘着氣,發端的雨珠還在斷斷續續的滑落進衣領,但他卻是用力接住了她,将她抱進自己懷裏笨拙卻又溫柔地哄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