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原天啓八年二月初,風雪夜,慕容錦繡初遇秦良城。
燕北滄州的秦府,明面上做的是走南闖北的镖局生意,背地裏卻走的是江湖黑道。
把刀扛旗押着東家的镖,束發蒙面劫着西家的貨。
生意越做越大,早年便一躍成為滄州首富。
秦家有六個女兒,只一個獨子,秦老爺子自是疼之入骨。
傳說其根骨極佳,是個習武奇才,曾得武學聖地昆侖山掌門點評:武學界千年一遇秦良城!
照說滄州秦氏本是武行起家,又得高人垂青,理應讓秦良城拜在昆侖門下學藝才是。
世人猜測,許是秦老爺子舍不得這個心頭肉去受苦,亦或是家財無數,已足保其榮華。
不管秦老爺子心裏作何打算,在這年冬發生的事,業已打破一切計劃。
年月的喜慶還未在秦府散去,又迎來了秦家大少爺的成年禮。
秦良城今年十四了,按照族人規矩,行成人禮,開年便可跟镖局上路學生意了。
第一次喝酒,按照長輩們的意思,呼啦啦灌下一大碗,得了滿屋子喝彩。
衆人恭喜聲不斷,秦良城卻瞥見年過半百的父親眼裏藏了淚光和擔憂。
酒喝暈了,時辰尚早,但是父親已吩咐帶他回房休息。
心裏嘀咕着,都已經成年了,為何還當他是小孩。
爬上床去,睡意便排山倒海而來。
再次醒來,夜已過半,入耳的是車夫快馬加鞭的聲音。
“怎麽了?”他一伸手,就觸到了一滴淚。
四下一打量,平日裏服侍在側的小厮都不在,哭的是一直貼身跟秦老爺子阿七。
論輩分,他得管阿七叫一聲叔。
記憶中阿七武學淵深,性子極冷,他臉上從未有過任何表情。
“阿喜叔?”秦良城預感出了事。
阿喜聞言紅了眼,別過臉去,遞給他了一封信。
是父親的親筆,內容是秦家犯了抄家滅族的罪,讓他無論如何也要跟着阿喜逃生,替秦家保留香火。
秦良城哭喊着要回去,阿喜攔他,拉扯中,又突然提手将他從窗口扔了出去。
馬車還在向前疾馳,他落地滾了幾圈才發現,阿喜摸過的地方已被鮮血浸濕。
有刀劍相接的聲音從馬車那裏傳來,阿喜受傷了,追殺的人也來了。
阿喜喊:“若能生還,他日再見。”
這是赴死的約定。
雪花紛紛揚揚自高空而下,雪地裏踉踉跄跄行走的身影顯得分外單薄。
走到秦府門外時,天已微微亮了。整條街在大雪裏,顯得分外寂靜,沒有一絲人聲。
秦良城記得,昨夜三個已經出嫁的姐姐,連同小外甥,都被父親借他之名召回來了。
他顫抖着手去推門,害怕再也看不見那些熟悉的笑臉。
秦府裏,橫七豎八躺了一地屍體,鮮血被冰封住,詭異的如一蓬蓬紅色的花朵。滿院子的血腥氣,連冰雪都凍不住。
正廳堂的牆上,釘着一張官府的大紅布告:滄州秦氏镖行,殺人越貨,劫了朝廷的茶綱,已判滿門抄斬。
署名是青衣衛府。
青衣衛府是朝廷除三司外另設的管轄在全國範圍的刑偵機構,直接聽命于聖上,有就地處決罪犯的權利。
“媽的,好處都讓青衣衛領了,盡讓我們兄弟夥來幹這些收死屍的粗活!”
秦良城正哭泣着在屍體堆裏翻找爹娘,猛聽得後院下人廂房那邊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
“哎,這些娘們可長得真俊,便宜了青衣衛那些小子。大哥,你看,人都冷了,這胸摸起來還那麽爽。”
“你小子莫不是想jian屍?”
“放開她!”秦良城沖進去,正好看見一個男人脫了褲子準備淫辱他三姐屍身的場景。
他慌亂地從地上撿起來一把刀,舉在手裏,雙目血紅,恨恨地吼道。
“這哪來的小子?”另外一個兩手都拖着屍體準備往院子裏丢的衙役呲了一句。
只打量了這少年一眼,胖胖的臉上就泛起了不懷好意的笑。
“大姐,五姐!”秦良城瘋了一樣沖上去搶奪同樣衣不蔽體的兩個姐姐。
再一看,丫鬟們睡的通鋪上,還躺着瞪着眼睛,滿身傷痕,十指血污的幾個姐姐,還有姨娘們。
小外甥們在牆角,七竅流血,腦漿迸裂,看樣子是被人活活摔死的。
“啊……”他緊握着拳頭,嘶吼着:“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這些畜生!”
“是秦家漏網的小畜生!哥幾個,我們發了!”
幾個衙役都放下手裏的活,一臉惡相地圍過來。
掙紮中,秦良城的衣服已經被他們撕裂開來,為首的衙役伸出肥厚的手掌在他胸前摸了一把。
“大哥,這小子細皮嫩肉的,摸起來怎麽樣?”一人淫笑着問道。
這些都是接重獄的衙差,有的是被下放的兵士,也有招安的匪徒,都是大膽兇惡之人。
月俸祿少,不夠養家糊口,多數都要光棍一輩子。因接觸的多是死刑犯,無論男女,借機洩欲之事,時有發生。
好男風的人都知道,十三四歲的小子,骨架未成,柔軟小巧,抱在手裏如溫香軟玉,個中滋味,連女子都不能及。
為首的人,一邊順手往下摸,一邊按奈不住去脫褲子,把秦良城反手摁倒床上,一把扯下他的衣衫。
興奮道:“今兒個怕是趕巧,遇到了個極品。客氣什麽,都上手吧!”
其他三個漢子,都笑嘻嘻的撸起了袖子,摸了上去。
秦良城打小嬌生慣養,肌膚滑滑嫩嫩的觸感,實在是爽!
為首的已迫不及待露出挺拔的ming根子,急忙朝秦良城下身tong去。因他是生瓜子,一時難以入內,便使出渾身蠻力。
脆生生的一聲響,是皮膚撕裂的聲音,鮮血長流,飛濺而出。
那漢子微眯着眼,快速chou送着,甚是享受。片刻後,又覺得似乎有點不對勁。
板着臉去看身下的孩子,只見秦良城俊秀的小臉,蒼白如紙。額頭布滿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唇色也是慘白。
一雙眼卻瞪得如銅鈴,帶着刻骨的恨意。出奇的是,他一個從小被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公子哥兒,在這樣非人的虐待下,竟然可以一聲不吭。
沒有哭泣求饒,甚至連shen吟喊痛都沒有!
一向習慣了那些死刑犯在自己身下輾轉求饒,這麽安靜的施暴場面,既陌生,又有些無趣。
他被鏈子捆住的手,指尖在床沿邊已掐出了鮮血,看人的眼神,冰冷的讓人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那衙役氣急了,左右開弓給了他幾個巴掌。吼道:“秦良城你這小畜生,看你大爺的這是什麽眼神?”
依舊一聲不發,眼底的恨意卻是更深一層!
衙役大怒,開始破口大罵,一面不停地扇他巴掌,一面使勁tong着。
身下的少年,單薄的如紙的身體,一下又一下地狠撞在床板上,發出砰砰地沉悶的響聲。
“大哥不要生氣。朝廷發了話,秦家的人都要秘密處決。今日雖有大風雪,少有人出門。但萬一驚動了旁人,這裏的事傳出去,怕會惹上麻煩。”只聽另一個衙役忙聲勸道。
正說着,院中突然傳來了一個十分清脆的聲音:“晚了,本王爺已經被你們驚動了。”
屋子裏的人霎時靜了下來,只見風雪裏,一老一少踏進屋內來。
老人鶴發童顏,精神矍铄。身材十分枯瘦,但雙眼卻閃着精光。視線到處,幾個獄卒都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困住一般,不敢動彈。
少的也是個半大小子,卻男生女相,瓜子臉,柳葉眉,杏眼,唇紅齒白,仿若畫中不辨男女的仙童。
人雖小,氣質卻非一般人能及,只見他淡淡道:“你們身為官差,卻為何知法犯法,行這種法理皆不容之事?”
為首的衙役最先反應過來,狡辯說:“秦良城是重犯之子,也是死刑犯……”
那少年眉眼間有一種貴氣,聲音亦是好聽無比。“秦公子雖是案犯親屬,理當問斬,但如你們這般用私行加以侮辱,若查實有威脅之事,按律你等當免職,定杖刑,流放。”
這話一出,幾個獄卒皆驚出一身冷汗。這少年口中,句句直指大原律法,條條精準,無從反駁。
為首的衙役慌忙起身下床,胡亂套上衣服。幾人目光交接處,殺意頓顯。
剛才他在院中自稱“本王”,裝扮卻有些樸素,進出也只有一個老人随侍在側,恐怕這王爺的身份有假。
而他們私行**人犯的罪名一旦坐實,只怕後半生會凄涼不已。還不如将這兩人一同捉了,随便按個罪名了結了。
其他幾人會意過來,也都悄悄摸索着腰間的佩刀,準備圍過來。
那少年看清了屋內的情形,卻仍舊一動不動。
老人卻向前一跨步,将少年護在身側道:“那孩子,我們救下了。”
一閃身,就到了床邊,手指一動,捆在秦良城手腕腳踝處的鐵鏈,便寸寸斷裂開來。
四個方才還一臉兇相的獄卒,不約而同地變了臉色,眼睛不住地往門口瞟,随時準備奪路而逃。
為首的舔了舔發幹的唇問道:“請教公子貴名?也好讓我等回衙門有個交代。”
少年從懷中取出一塊玉佩,輕笑道:“劉琰。”
看清玉佩上盤着一條螭龍紋,又聽到少年口中吐出劉琰二字。
想到當今聖上的麗妃秦麗人,似乎就出自滄州秦氏一族。眼前這少年怕是得了母妃之意,來保秦家一炷香火。
幾人忙不疊地跪下扣頭道:“給九王爺請安!小的們有眼無珠,沖撞了貴人。還請王爺您海涵!”
劉琰踱步笑道:“先別讨饒,回去怎麽跟你家主子交代,先說來聽聽。”
“罪犯秦良城持械拒捕,已被我等就地斬殺,屍體連同秦家人,一起丢在了亂墳崗。”經手的案子不少,也養出了一種老成氣。那衙役一轉眼,就胡口謅了個理由。
“算是聰明人,去吧。”劉琰笑道,揮手間有種谪仙的氣度。
沒想到能輕易從這位九王爺手裏脫身,幾個獄卒連連叩頭,側身從大門溜了出去。
劉琰等到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裏,才松了一口氣似的,轉身去問秦良城:“你怎麽樣了?”
秦良城一直在逼自己保持清醒,看見他一對桃花眼笑的彎彎的。深吸一口氣道:“你不是九王爺!”
幼時秦氏搬建宗祠,麗妃曾攜子歸省,在秦府住了些時日。秦良城奉命陪侍過,劉琰模樣雖也十分英俊,卻不似眼前人這般秀氣。
少年略微一震道:“我自然不是什麽王爺。”?秦良城感覺自己已經快支撐不住了,問他:“那你是誰?”
少年笑嘻嘻地扶起他,低頭靠在他耳邊說:“我叫慕容錦繡,你的救命恩人,記住了,日後你可得好好報答我。”
沒有應答,只感覺臂彎一沉,秦良城已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