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不知不覺演講已接近尾聲,這時主持人站了出來。夏歡連呼吸了好幾口氣這才覺得心情平複了些。
“搞什麽呀,居然連自由提問的時間都沒有!”身邊的李易易已經一臉不甘心的埋怨了起來。
“喂,夏歡你說是不是啊?”
“啊?”被李易易猝不及防地扯了一把夏歡立馬朝她的方向望去,這才發現原本安靜到極致的禮堂已經快要沸騰了。
“就這麽結束了,喂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呀。”
“結束了那我們就快回去吧。”夏歡卻是暗暗松了口氣,此時的她再也不想在這裏多呆上一分鐘。
“可是我還沒提問呢,你說他這麽年輕會不會有女朋友呢,诶,好不容易才見到本尊……”
“……”
“做他女朋友一定幸福死了,要才華有才華,要事業有事業,要長相有長相,走出去非拽死不可。”李易易同學聒噪的像只鴨子,完全無視此時一旁已經呈臉黑狀的夏歡。
禮堂裏的女生雖然埋怨聲不息卻也只能漸漸離開了禮堂。而男生們也是一臉的不甘心狀,估計是為沒有機會提出些刁鑽古怪的問題難住眼前的大人物而懊惱不已呢吧。也對,其他女人就算了,連被自己女朋友都完全無視之的滋味估計早已将這些怨氣灑向了講臺席上的“罪魁禍首”。
跟在李易易的身後,在途徑講臺席邊緣的時候,夏歡驀地感覺到兩道淩厲的視線。條件反射地側頭一看,入目所及,卻只見俞漠正不急不緩地與系裏的領導交談着什麽。
夏歡将頭垂得更低,有些瑟縮着想要快些随人群離開這裏。
但也只是下一刻,夏歡便感到那道銳利審視的目光重又聚焦在了自己身上。只是這一次夏歡卻再沒勇氣擡頭,而是盡量讓自己的腳步放得更快些。奈何這裏的人實在太多,偏偏又處于瓶口地帶,即使想快些逃離一時間也是不可能的。
正在此時,四周似乎傳來了幾不可聞的抽氣聲,原本嘈雜的道路突然間靜谧的不可思議。
夏歡只是低着頭,映入眼簾的卻是筆直的西服褲與一雙價值不菲的皮鞋立在了她的面前。
“擡起頭來”他的聲音從她的頭頂上方傳來,冷漠一如他的人。
夏歡一動也沒有動,只是被握的已經蒼白的指節還是洩露了她此刻的懼意。
四周開始不時地響起細若蚊蠅的交耳聲,甚至還有幾道略帶暧昧的視線不時在倆人之間流連。
對方似乎并沒有多大的耐心,下一刻下巴已經被幾根纖長的手指握住,然後再略略向上一提。
他靜靜地,略帶評判地俯視着夏歡。而她的身體,一直在微微發抖。察覺到她的驚懼,他的唇邊似乎勾起微小的弧度。
夏歡撇過臉,卻被他用兩根手指托了回來。他用手捏緊了她的下颚,命令道:“看着我。”
四周的嘈雜聲讓夏歡只覺得渾身都要顫抖起來了,就在她想要推開他的一瞬間,俞漠突然俯身在她的頸邊吐了口氣,用只有她一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沒想到你居然出現在這裏,”他的聲音頗為玩味,帶着淡淡的嘲谑,淡淡的,琢磨不定的厭惡。
下一刻他松開她,對在一旁早已呈石化狀的系領導微微颔首,冰冷的聲音如玉盤跌落:“抱歉,她的長相與我的一位故人很像,認錯了……”
他的背影潇灑的離去,她立在原地,如月華般的眸子早已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四周的聲音再也進不了她的耳邊分毫。
直到在一旁的李易易終于從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回過神來,伸手握住了夏歡還在不住發顫的手。她的聲音有些不安,“夏歡你沒事吧?”
聽出朋友話裏的關切,夏歡勉強朝她笑了笑,任由李易易将她拉出了大禮堂。
陽光密密的透過樹間枝葉的縫隙灑落而下,在四周鋪上一層金黃色淡淡跳躍着的漣漪。被陽光沐浴着的舒适感讓夏歡的心情漸漸好了起來。正所謂,看不透鏡花水月,畢竟總成空。他與她早已再沒有了交集。
“夏歡我們去吃飯吧,賣水煮魚家的餐廳新來了個服務員長的很帥哦!”李易易一臉俏皮地沖夏歡眨巴着眼。
“可是我剛回來應該先回家好像比較好吧。”夏歡無奈的伸手撫了撫額。
“嗚,好像是哦。啊,對了,你說你哥哥會不會來學校接你呢?”
“不知道……”似乎是被李易易陽光般的笑聲所感染,夏歡不由得也笑出聲來。
哥哥……好溫暖的詞,這個新家,在她最為黑暗的歲月裏陪她度過了長達五年之久的時光。突然,她好想好想回家。
在偕同李易易走出校門,準備回家的時候,李易易聒噪着立馬就叫開了,“看看看,我就說了嘛,你這位盡職的哥哥一定會雷打不動的來接你的,對吧對吧我沒說錯哦!”
順着李易易手指的方向望去,夏歡一眼便看到了此時正斜倚在校門口,伸出一只手正低頭玩着手機,另一只手随意的插在褲兜裏的少年。
陽光似乎特別的眷顧了他,白皙修長的手指在手機鍵上随意地按着。在他聽見聲音擡起頭朝夏歡這邊望過來的時候,他尤顯修長的睫毛濃密如蝴蝶的羽翼般輕輕舒展開來。漆黑的眼眸定定的望住她,然後便是如陽光般的笑臉在他的臉龐展開。其實他每次笑起來只是輕輕勾了勾嘴角,但不知為何那種與生俱來的燦爛似乎總能讓人忘卻一切不快,直至如沐春風。
有幾個過路的女生似乎是被這一瞬間的華彩迷住了眼,忘記了行走的步伐只是呆呆的注視着校門口的少年。
李易易伸手拽了拽夏歡的衣袖,在她耳邊竊竊私語,“夏歡啊,我怎麽覺得你哥哥又變帥了呢,啊啊啊,明明才三個月不見啊!”
原本如沐春風的夏歡在聽到她的話後不自覺地又伸手撫上了額,怨念啊,現在才發現跟她在一起怎麽自己似乎總有撫額的沖動。
“夏歡,”何裴斯已經朝這裏走了過來。只是在快要走近的時候猝不及防地張開雙臂,“啊,三個月不見快想死哥哥了,夏歡來抱一個吧!”
這句話一出,不止夏歡,李易易立馬也驚訝的張大了嘴,先前停住腳步的幾個女生更是覺得頭頂上空頓時嘎嘎飛過幾只烏鴉。
一句話,太破壞形象了!
擁抱自然是泡湯了,夏歡一邊嘴角抽搐地掃視着號稱是自己哥哥的何裴斯一邊乖順的任由他将自己的書包接過來背在自己的肩上。
“哥哥現在還沒到放學時間吧,別告訴我今天你們學校又沒課哦!”夏歡笑嘻嘻地眯了眯眼,要是她沒記錯今天可是星期一哦,星期一也就意味着身為B大建築系的哥哥會有八節課的,不過除了曠課不算外。
“當然不是啦!”何裴斯一臉神秘的笑了笑,然後湊到夏歡的耳邊,“今天教授說了,鑒于我表現良好就免我上他的兩節課哦。”
“诶,不是吧,我怎麽記得這位教授可不是這麽好說話的?”
“那是因為我把你畫的那幅中國古建築當做作業交上去了啊,然後我說還要繼續研究教授就樂呵呵的放我回來了。”
“啊?那樣的建築在古代中國很普通啊,我怎麽聽說那個教授很挑剔的?”夏歡一臉的不相信。
“那是因為教授是外國人嘛,诶你不知道嗎?他是這學期才來中國任教的。”
“……”
李易易為了自己的耳朵免受荼毒,更是為了保持在心目中B大何裴斯的良好形象已經早揮手和這對兄妹道別了。
馬路邊的林蔭道梧桐樹枝葉彌漫,在樹下投下一片片密密的陰影。在他們歡聲笑語的步伐外,突然,自他們的身邊緩緩滑過來一輛奔馳。然後,夏歡只覺得一陣熟悉的微顫自心底蔓延開來。
倆人一起回到家的時候剛好已經是中午了,夏初的陽光似乎更炎熱了些。推開這所熟悉的門,三個月不見,夏歡的心情格外激動了起來。
如以前最為常見的景致,母親正在廚房忙着做飯,這是個柔順溫婉的女人,身體一向體弱多病的她,美麗的臉龐總是挂滿和煦的笑。不知為何,每次看到她夏歡總會想起自己的生母,同樣是溫婉的女人,可母親更多的卻是懦弱哀傷,自己恐怕就是過多繼承了母親的性格吧。
“夏歡回來了”何媽媽從廚房裏走了出來上上下下打量了夏歡一番,“怎麽又變瘦了,好容易前陣子才胖了那麽一點點這一趟出去就又瘦回來了。”
“媽媽我好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啊!”夏歡趕緊打斷了媽媽的繼續唠叨,據往常的經驗,若由她這麽說下去估計今天的午飯最早要推遲一個小時。
聽夏歡這麽一說,何媽媽整張臉都笑了開來,“那你先去休息休息啊,我現在就去做飯,知道你喜歡吃糖醋排骨我讓你爸爸一早就去超市買回來了。”
“嗯,對了爸爸呢?”夏歡往四周張望了一下并沒看見爸爸的身影。
“在花房擺弄那些花呢,”
“那我去找爸爸了!”夏歡一聽就和媽媽打了聲招呼轉身奔去花房了。
這是一間足有三十平米大的花房,夏歡自小就愛這些花花草草,還記得五年前剛來到這裏的時候,她經常就一個人躲在這裏一呆就是一天。
觸目所及,由于已經是初夏的關系,花房裏皆是綠色的藤蘿,蜿蜒出、映襯出點點陽光,郁金香、松柏、金枝玉葉、落地生根、還有玫瑰、百合、蘭花,各式各樣,層層疊疊放置在高高低低的架子上,深紅,淺紫,鵝黃,各色花系綻放在陽光中,一簇簇讓人目不暇接。記得三個月前這些花還是含羞待放的模樣,沒想到這次回來已經足夠讓人驚豔了。
果真是花有花的生命,花有花的周期。
在這一方芬芳中,只見一位中年男子從一株松柏旁立起了腰來,手裏還拿了把剪刀。在看見夏歡時慈祥的目光裏還帶了分對三個月沒見面的關心。
陽光在他的身後留下了抹暗影,在夏歡看來,眼前的人淺灰色的毛衣樸素自然,臉上還框了副鏡架,溫文儒雅的模樣,對家人永遠一副溫和的姿态。這個人是他的父親,何淵博,長期擔任秦氏公司人事部部長,職業的天性讓他對看人這方面有獨到的目光。不管在公司如何,只要一回到家裏他永遠是那個疼愛妻子和孩子的好丈夫好父親。而現在,這個人已作了她五年的父親,對夏歡來說,她喜歡這個家,喜歡上了這個家庭裏的每一個人。
“爸爸我回來了。”
“過得還好嗎?周莊的景致喜歡嗎?”何淵博将手中的剪刀遞給了夏歡,側身坐在了一旁的靠椅上,手裏端了杯還冒着熱氣的茶。
夏歡熟練地接手了修剪花草的活,一邊不時擡頭與父親聊上幾句。
這樣溫馨的畫面,每次一想到她便會不自覺的勾起嘴角。
下午沒課,夏歡自然是要呆在家裏陪父母聊天的。還有這次在周莊她可是畫了不少那裏的景致,雖然這些大多數都當做作業上交了,但夏歡還是在其中挑選了最為喜歡的幾幅畫送給了爸爸和哥哥們。
何裴斯硬是死皮賴臉的也曠了半天課,美其名曰不能錯過與家人共享天倫之樂,實質就是不想去上課。這是夏歡多次的經驗總結出來的,何爸爸對兒子的行為雖然一臉的不樂意,但夏歡還是從他眼底偶爾溢出的笑意中看出了實情。心想哥哥自小就這副樣子多半是受到父母無形中慫恿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