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1)

《皇子太妖孽》作者:姜大V

內容介紹:

一朝穿越,成了丞相之妹。在無情宮中處處生情。

都說宮中乃無情之地,但與悠然和芷卉的姐妹情,與五皇子和太子的知己情,都無半點虛假。

安妃真誠相待,顏先生傾盡所學的教導,卿塵最初的依賴,都讓沐果深陷其中。

縱使最後所有的情義都支離破碎,但至少曾經擁有。

皇宮中看似步步驚心,處處明争暗鬥,但終是抹不了寒冬中的暖意。

本是無情心何處惹情義。這宮闱堅不可摧的,不是厚厚的城牆,是人心。

只是去年秋,如何淚先流。

本書标簽:宮鬥 重生 虐戀 勵志 青春 後宮

第一話 拜新月

醒來的時候已是午後。窗外的梅花正好,有幾支俏皮的落在窗臺,景色剛好。

我随意披了件厚些的衣裳,忍不住走到窗子旁,想要伸手觸摸那片紅。十歲的身子卻讓我有點力不從心。

來到這個時代已有七日。至于那些異想天開的穿越,我依舊詫異。這七日,我一直在提醒自己,或許這是個夢,而我還是不願醒來而已。我怕醒來後,我還是二十一世紀的韓九九,我還是要去承受那些令我奔潰的事實。我的生命是我自己結束的,一個破碎的啤酒瓶,劃開了我與那個世界所有的糾葛。但我卻仍記得七日前的事,好像已經刻在我的骨髓裏。很多的血,我的世界一片紅色。

七日前在這裏醒來時,外面下着雪,一片冰清玉潔的世界。那瞬間我就決定要抛去一切,好好在這裏生活。從丫鬟青杏那裏得知,這副身體的主人叫夏沐果,只得十歲。因為頑皮,從樹上摔下來,摔壞了腦袋,足足昏迷了三日。我而我得幸借屍還魂來此。來的這個國家叫大晉,據我考究,歷史書中并未出現過。不過,既然上天給了我這個機會,我便沒理由拒絕它。我發誓,我要替她好好活下去,活的比以前更好。

“沐果,你又不聽話了,不是說了讓你不要把窗戶打開嗎。這時正值臘冬時節,你身子受不了這麽大的寒意。”入門一個身材欣長的男子,急急跑到我跟前,三兩下關上了我身旁那扇窗,把一束俏麗的梅花擋在窗外。

面前這個溫文爾雅的男子是我哥哥,卻并非親生。聽青杏叨念着,這個年輕的哥哥有着天大本事。十五歲父母雙亡,為了完成父母的遺願,帶着一身的才氣來到皇城,誓要闖出一片天地,讓九泉下的雙親能夠瞑目。殿試時在朝堂上一鳴驚人,受到德帝的重視,一朝便權傾朝野。而我呢,我也很奇怪。我并不是他親生的,他卻萬分寵溺我。他的父親是江南的一個小有名氣的商人,生下他之後一直想要個女兒,卻無果。于是我就在那群孤兒中被很幸運的領養了。父母去世後,哥哥帶着我離開江南,遠赴皇城。這才有了今日的夏府。

這個哥哥喚作夏長容,正值17風華年頭,生的是風流俊美,再加上才華橫溢的氣質,來提親的媒婆幾乎要把門口的橫梁都要踩爛了。但卻只見他日日協理朝政,從未在婚事上用過心。只肖是連個心儀的姑娘也未聽說過。

我微嗔道,“哥哥,我看梅花開的正好,就稍稍欣賞片刻。這不,還沒碰到呢,你就過來把我的興致全打破了。”哥哥輕輕拉好我的披風,語氣溫柔道,“若是要看梅花,就好好休養着,待把傷養好了,我定好好陪你欣賞。”我随口應了聲,算是答應了。

其實我只是有點難過。在現代,我也有個疼我如他這般的哥哥。他對我包容一切,到最後,還是因為我,進了監獄,終身囚禁。總以為我已經要忘了,可是每次看到夏長容對我做的一切,心口總會隐隐作痛。那個血腥的晚上便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在休養了整整一個月後,那個唠叨的哥哥終于讓我下床了。不過再也不讓我靠近樹了,而那個賞梅約,卻是又落空了。見他這幾日忙的少眠,我細問下才知是國子監新招學生,說是新招,不過是把幾個到了年齡的世家子弟請進去讀書罷了。

這日我正在書房拿着野史惡補這個朝代的知識,哥哥風塵仆仆進來,見我看的津津有味,便問道,“沐果,這些字都認識嗎?”我遲疑一下,便裝作什麽都不懂的樣子随意翻了翻,“我看這上面的圖甚是有趣,反正無聊,倒不如尋些事做。”

哥哥思索一番,忽的問道,“送你去國子監如何?我看你到了年齡,也該學習些東西了。”我本來有些疑惑,随即想想我可是丞相的妹妹,上國子監應該不是什麽難事。反正終日在這府中也無趣的緊。于是便答應下來了。

過了幾日哥哥便安排好了,而我正式成為國家最高學府的一員。在現代沒去成清華北大,如今在古代倒也圓了我的名校夢。哥哥說是皇上的六公主到了上學的年紀,缺個伴讀。哥哥見我正巧長公主一歲,便向皇上請示。皇上許是覺得夏丞相的妹妹定不會差,将來還能為朝廷效力。于是便允下來了。

入學那天下着雨,洗刷了一整個冬天的沉寂。我穿着一件灰色的長衫,外面套着一件小棉衣,放棄那種繁瑣的發髻,随意在後面綁了一個馬尾。活活像個俊俏的小公子哥。看着銅鏡中眉清目秀的小人,想着這個身體長大後定是小家碧玉的美人。

“小姐長大後定是個惹人憐的美人兒。”青杏細心的幫我整理衣服上的褶子,嘴裏還不忘念叨兩句。

“哪有青杏漂亮啊,等哪天我跟哥哥好生說說,讓他給你尋個好婆家。”青杏臉色微紅,嗔道,“小姐莫要再取笑奴婢了。”不過這丫頭倒也讨人喜,只得十五歲模樣,卻讓我都有點佩服她的賢惠。聽哥哥說道,這青杏自小便伺候我,對我自是比親妹妹還親。我素來沒什麽尊卑,與青杏倒也相處來了。

我又剛要對青杏說教,要改變她這個封建思想,門口便傳來哥哥輕輕的敲門聲,“沐果,再沒梳洗好哥哥可就不等你了。”哥哥話音未落,我便飛快拿起桌上的小書袋跑去開門。“好了好了,就等哥哥來叫我了。那我們快點走吧。”哥哥看到我這身打扮倒也什麽都沒說,只是伸手幫我拿書袋随後拉着我的手就上馬車了。

坐在馬車上,我一直掀起簾子看向窗外,忍不住好奇古時候的城市是怎樣的。看着那一片繁華的景象,心裏越發喜愛這個時代。哥哥在旁邊搖着頭,“這有什麽好看的,若是喜歡,下次得空帶你好好逛逛。”我高興的抱着哥哥歡呼,“哥哥真好。”哥哥臉上有點不自然的紅暈,他輕拉開我抱着他的手,道,“都這麽大姑娘了,也不懂得矜持點。在宮裏可不能這般沒個禮節。”我随意應了句,未再搭話。忽然想到,最是無情帝王家。牽扯帝王家,或許是我做的最錯的一件事。但多年後再憶起如今,倒不是自己想不想踏的問題了。哥哥見我不說話,倒也沉寂下來了。只剩下馬車的咯吱聲。

到了宮門口,馬車便停下來了。哥哥拉着我下馬車,入目就是一扇恢弘的大門,還有一排一致服飾的宮人。即便是在故宮旅游過看過無數古裝劇的我,也沒辦法淡定。哥哥輕聲道,“怎麽就這般傻樣子,不過是幾個宮人,就吓着了。等下見到皇上可別再是這般了,都是一樣的人生人養的,沒什麽大不了的,不必緊張。”哥哥下意識握緊了我的手。我看着他微微點了下頭。随後他吩咐了我一些禮節上的瑣事,也就無話。

“宣夏丞相與其妹觐見!”這時傳來太監尖銳的叫聲,哥哥帶着我一步一步走向禦書房,我卻意外的不緊張了。

到了屋內,皇上坐在書桌上翻閱奏折,一旁有個妃子伺候着。哥哥不卑不亢的低下身子,聲音依舊洪亮,“微臣夏長容參見皇上,淑妃娘娘。”我見哥哥跪下後,盡管不習慣,還是跪了,“民女夏沐果參見皇上,淑妃娘娘。”皇上随意應了句,“平身吧。”

“謝皇上。”起身後我卻一直不敢擡頭,有道是聖容威嚴,我生怕出什麽岔子,不小心就掉腦袋了。

“不是說是女子嗎?怎麽是一個小公子?”淑妃在一旁道。我頓時語塞了,并不是我刻意女扮男裝,只是覺得這樣簡單罷了。卻不知鬧出這般笑話。我略擡起頭,看向那個萬人之上的男子。初步目測這個皇上不過四十五左右,渾身帶着與生俱來的壓力,長得确實很養眼,有種馮紹峰飾演霸王別姬的感覺,只是比他多了點書卷氣。哥哥在一旁解釋,“啓禀皇上,舍妹天生頑劣,前不久大病初愈。略顯男氣倒也沒什麽不好,也可免去不少麻煩。”皇上略微點下頭,随口說,“長得倒也俊俏。以後跟悠然在國子監好生念書吧,罷,夏愛卿,帶她去見見悠然吧。”哥哥應了聲,便拉着我告退了。

從禦書房到悠月宮的一路上,我做足了好奇寶寶。這種感覺的确比游故宮要來的正點多了。“悠然公主小你一歲,雖說有點驕縱,但也是個生性善良的姑娘。你也不必太過拘束,你與她年齡相仿,定是也談得來的。”随後哥哥似笑非笑的看向我,“若是在家裏你有這一半的乖巧變好了。”我朝他調皮的做了個鬼臉,接着将心思放在這些奇怪的花草上了。

------題外話------

第一次發文,筆風尚有不成熟之地,人物尚有改進之地,望多加提點。故事許是會較揪心,姜大V乃絕對的後媽。只是運籌帷幄,勾心鬥角之術,還是少不得,

第二話 永遇樂

約莫一刻鐘,哥哥帶着我走到一座宮殿前,門檻不是很高,看着很精致。門上挂着個匾牌,印着悠月宮幾個燙金字。我們剛走到門口,便出來幾個宮女,排在門前。“見過夏丞相。公主還在休息,丞相你看…。”

哥哥臉色微怒,倒也沒發火,語氣不溫不火,只是讓人感覺有種無形的壓力。“那我們在正廳候着,日上三竿公主還沒起身,你們這些下人是怎麽當的。”哥哥還未說完,宮女們便齊刷刷的跪下,“丞相恕罪,奴婢該死。”我怔住了。忽然發現這裏是古代,是一個與我格格不入的時代。這裏尊卑貴賤分明,每個人的命運都從出生那一刻便定下了。若不是投在一個富貴人家,估計我早已經承受不住了。哥哥見我臉色微變,便沒有再多說,只是朝着宮女随手示意了下,“都起來吧,帶路。”

後來我們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氣氛有點尴尬。在正廳坐了些許時間,門外有了些動靜。随後看見在一群宮女的簇擁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走了進來。也許是因為剛起來,衣服還有點皺,頭發也有些淩亂。這便是我第一次見悠然公主,一個不谙世事的小毛孩。

“見過公主。”哥哥起身微低下頭,語氣有點僵硬。那個小姑娘立即跑到哥哥身邊,“夏丞相不必多禮。”帶着稚氣未脫的娃娃音,聽着倒也舒服。“公主這般嬌貴的身子,微臣豈敢。”聽出哥哥語氣裏的不悅,小公主不好意思的賠笑着,“是是是,悠然錯了還不成。”見哥哥沒搭話,小公主便轉身走到我面前,漂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叫人不喜歡都難。“這是沐果…姐姐?”我失笑,卻不知所雲的蹦出句話,“小公主用的是什麽花粉,竟這般香。”

悠然公主臉色微紅,口氣卻不饒人,“原以為夏大哥是帶其妹來熟悉一番,怎知帶的是個登徒小子!”

“想來公主小小年紀,脾氣倒是不小。”語氣平淡,倒也未有半點生氣的意思,“民女夏沐果見過公主。”

悠然公主片刻未反應過來,硬生生的把接下來的話憋回去了。“真的是沐果…姐姐啊?…”

“公主豈是要驗身不是?”我的語氣生硬,故作沉重。

哥哥正要說些什麽,傳來太監尖銳的傳喚聲,“安妃娘娘到!”

門簾輕掀,只見一美婦人走來。來人三十左右,一舉一動皆是透着貴氣。許是素日焚香的緣故,還未見其人,便聞其香。

“見過安妃娘娘。”哥哥拉過我略微颔首。

“不必多禮。悠然自小寵壞了,有些不懂規矩也是正常的。不過到底小孩,還望夏丞相不要與她一般見識。”擡眼看着我,“看着倒也是個幹淨的丫頭,這般率真的個性與悠然倒也好相處。”

“娘娘說的極是。臣将沐果放于這宮中也是想她收斂着性子。這往後還需娘娘多照看着些。”哥哥雖只是随意說的,但意思明擺着。安妃家中并無大靠山,若是我當了悠然公主的伴讀,無形中也就多了丞相這一臂膀。此後自然互相照應都好說。

安妃輕笑,道,“夏丞相都這般表态了,沐果在宮中自是不會受委屈的。悠然,過來,以後定要與沐果姐姐好生處着。”随後知會身旁的宮女道,“去将本宮的鏡心玉取來。”

不多時宮女取來一個極精致的盒子,安妃端着小盒走向我,打開後裏面是一個極其通透的玉镯。此玉色澤光亮,乃是正紅之色,看着确實讓人喜歡的緊。

安妃見我挪不開眼,笑着取出玉镯,輕握起我的手。待我反應過來,已将玉镯帶于我手中。我忙推脫,“娘娘使不得,這般寶物豈是民女能受得起的。”

“寶物終究是死物,若是尋不到它用處,它也毫無價值。你且莫推脫了,本宮不似其他娘娘宮中盡是好東西,此玉也是本宮一番心意。帶上它,倒也有暖身之能。本宮聽聞你大病初愈,帶上也是極好的。”安妃握着我的手,激的我心中一暖。

哥哥看着了然,我也不再假意推脫,便承下來了。“多謝娘娘厚愛。”

悠然公主雖說是小孩心性,但到底還是記着仇的。在那個不愉快的初次見面後,哥哥讓我去賠禮道歉。第二日正式入學時,我随手撕下一頁書,做了個簡單的紙飛機,在上面寫了句抱歉後将它飛到悠然公主的桌上。她收到後詫異了許久,随後便屁颠屁颠跑到我身邊來讨教。既是孩子,即便記着仇,也是好安撫的。

“沐果姐姐,這是怎麽做的?竟讓紙飛起來!您就教教悠然吧,可好?”小丫頭一臉崇拜的拉着我,頓時讓我的虛榮心膨脹。于是我細心的把紙飛機的疊法一步步分解給她看,做成後,對着紙飛機哈一口氣,讓它随意朝一個方向飛去。其實到現在我也沒明白,為什麽紙飛機在飛之前都要哈一口氣呢。

悠然這丫頭正值愛玩的年齡,自然不放過任何一個小玩意。不一會,新發的書便被她折騰的不剩幾頁。很不巧的是,悠然的紙飛機剛飛出門外,就把剛進來的教書先生砸了個正着。

這位教書先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學者,青年時曾為德帝立過汗馬功勞。但是不知是何緣故,在德帝坐擁江山盛世太平之時,這位老先生便自動要求退隐。德帝惜才,妥協之下老先生才來當教書先生,并此生不過問朝政。老先生不到五十歲,卻留着長長的白須。此時他雙眼噴火似得瞪着我們,樣子着實滑稽。“如此珍貴的書本,豈能由你們這般踐踏!你們這群不學無術的頑童,拿着書到日光下站一個時辰再回來上課!”

悠然許是怕極了這先生,縮着腦袋便悄悄若無其事的逃離現場。我無奈道,“先生,這是我折的,你要罰就罰我一人吧。”教書先生聞聲望向我,目光一怔,樣子竟有些激動,“你是新來的?叫什麽名字?哪家的公子?”

“學生喚作叫夏沐果,乃當朝丞相夏長容之胞妹。”最後一句話我特地壓低聲音。若是女扮男裝的話便是欺君之罪,但我又不想就這樣點破我的身份,這樣會方便很多,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自古公主的伴讀也不是沒有男子,如此倒也省些懷疑。畢竟除了悠然公主,學堂裏也無人知道我是夏丞相之妹。我倒是也不想給他平添麻煩。“是嗎?原來你便是夏丞相之妹。”先生像是自言自語,眼神中透着一種深深的哀愁,怎麽也摸不透。幾秒的沉思後,他臉上的哀愁馬上不見了蹤影。見他随手撿起一個紙飛機,仔細端詳着,像是漫不經心的問道,“這小玩意是你發明出來的?”

我被他突然的一問問到了,我是說這是我們家鄉那發明的呢,還是我自己随手做的。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我還是硬着頭皮承認下來,“是。”老先生擡頭看了我一眼,随口道,“去外面站着吧,一個時辰後進來。”随後他就遣散看熱鬧的這些公子小姐們去上課了,我心裏頓時挫敗。

雖是初春,但今日陽光十分給力。學堂裏時不時傳來朗朗的念書聲,我聽着卻更像致命的催眠曲。剛痊愈的身體實在承受不了這般的折騰,不到半個時辰我就已經感覺意識模糊了。朦胧間我看到先生焦急的臉,無聲的罵了句靠。

第三話 初識君

醒來的時候卻不在夏府,而是一個陌生的環境。我稍微适應了下身體,老先生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醒了就莫要亂動,養在深閨的女子哪有你這般野的。”

“先生,我得趕緊回家了,哥哥會着急的。”剛醒來的嗓子有點粗糙,聲音黯啞的難聽。

“不用急,這還未到下學時刻,你尚且先休息吧。”先生把茶放在床邊,轉身扶起我身後的枕頭,“恕我冒昧的問一句,夏丞相可是你親生兄長?”

我瞬間愣住了,雖說我和哥哥不是親生兄妹在府裏也不是什麽秘密,但一個第一次見面的老先生問出這個問題還是讓我很詫異。回想他見我的第一反應,像是看到什麽熟人一樣。這番想來,這老先生知道我親生父母也是未可知的。“不瞞先生說,夏丞相确實不是我親生兄長。我是受夏家收養長大的。”我想這種情況下我也沒必要說謊。先生沉思了一會,随後捋了捋他滑稽的白胡須,卻沒接下我的話。

氣氛好像就這樣沉默下去了,先生沉寂在他的回憶裏,幾乎把他旁邊的我忘了。我試着喚了兩聲,“先生,先生?”先生回過頭,道,“抱歉,想起了些往事。現在感覺身體如何了?”

“好多了,那學生現在可以離開了嗎?”先生無奈的笑笑,“你這丫頭倒也仗義,若是男子定有一番作為。那個小玩意雖說有想法,卻終易玩物喪志。若你能把這個小聰明放于書上,那才是正途。”

“先生,恕我直言,我雖不是男子,但我并未覺的女子有何不好,自古不缺巾帼英雄,女子哪裏不如男?”先生怔了怔,看向我的目光不覺也深了些。片刻,先生道,“你這番話倒也稀奇,不失氣概。這些都是你兄長教于你的嗎?”

我竟忘了我是個10歲的小毛孩,太過鋒芒畢露只會得不償失。“這些都是學生看的一些雜書裏說的,學生并無意冒犯,頭腦不清楚了些胡話請先生不必當真。”

先生饒有興趣的縷縷胡須,“哦,不知夏小姐看的是什麽書?”

“沒什麽。就……”

“顏老先生,太子求見。”門外傳來小厮的聲音,關鍵時刻救了我一命啊。我有點詫異,我想過這個教書先生的地位不低,卻不知竟連太子都需求見,這皇家的人是越發搞不懂了。先生随手一擺,語氣裏帶着無奈,“可算是來了。讓他進來吧。”我想也沒我事了,正準備告退,先生卻說稍等。

片刻後,從門簾處走進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約莫十幾歲,正是當今太子慕容重黎。“見過先生,學生來領罰。”太子走到先生面前,微微颔首。

“今日又去哪厮混了,前日教于你的詩書可背會了?”我看着臉色微紅的太子,忽然想起小時候沒寫完作業然後被罰的場景,不由自主的輕笑出聲。太子聞聲看向我,惡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那樣子像極了被搶了糖的小孩。先生也不說話,只是時不時把目光在我跟太子身上來回流動,随後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殽函之固自若……也…”太子呢喃了半天依舊沒蹦出一個字。“陳涉之位,非尊于齊、楚、燕、趙、韓、魏、宋、衛、中山之君;鉏櫌棘矜,非锬于句戟長鎩也;适戍之衆,非抗于九國之師;深謀遠慮,行軍用兵之道,非及鄉時之土也。然而成敗異變,功業相反也。試使山東之國與陳涉度長絜大,比權量力,則不可同年而語矣。然秦以區區之地,千乘之權,招八州而朝同列,百有餘年矣。然後以六合為家,殽函為宮,一夫作難而七廟堕,身死人手,為天下笑者,何也?仁義不施而攻守不勢異也。”見太子那笨頭笨腦的樣子,我無意就接下去了。這篇古文是高考必考篇,當時為了應付老師随時的抽查,我幾乎每天早讀都在背,以至于現在一聽到前面,我就忍不住向後接。

瞬間周圍安靜了,先生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我,太子眼神裏更是怨恨極的,“若不是夏丞相教過你?”先生問。

我忽然意識到自己還是個十歲的小孩,一下順口背出這麽長的古文确實很怪異。“回先生話,學生曾經無意看過這篇文章,只覺得蘊意頗深,不覺就記下來了。”

“哦,不知你看到的是何深意?”

“這秦始皇歲一統天下,卻二世而亡,推其位者并非王侯将相,而是一個平民百姓。若不是統治者自身的問題,那社會則不會有這般大的壓力。遂仁義乃是帝王之必備條件。這篇文章講的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随後門外傳來小厮的聲音,“顏先生,夏丞相求見。”我瞬間感覺解放了。先生依舊探究得看着我,随口答應着,“跟夏丞相說,我這就帶沐果學生出去。”随後先生便轉身對着太子道,“你且先回去,明日不可再不來了。”太子颔首,“是,先生,學生記着了。”他走的時候還不忘惡狠狠的瞪我一下,這個別扭小孩。

随先生出來後,便看到哥哥欣長的身影。青色的長衫更顯出他飄逸的身形,如此這般的風流公子,作為我的哥哥真是太浪費了。不過,我也是真心欣慰的成為被他呵護的妹妹。若終有一天,他娶妻生子了,那我又會是處于何地。

哥哥和先生寒碜了幾句後,便帶着我回家了。對于我入學第一天就犯下這麽大的事,在路上哥哥卻是只字未提。事實證明,哥哥不說話的時候比他發火還恐怖。不管我怎樣百般讨好,哥哥都是,嗤之以鼻。次日早晨,我成功戰勝自己的懶蟲,早早的起床為哥哥準備早餐,也總算是打破僵局了。

“皇宮險惡,沐果,為兄是為你好。這趟渾水能少淌就少淌,出風頭不是什麽好事。還有,太子性情暴戾,以後能避則避之。莫要被他帶壞了去。”哥哥見我沉默不語,嘆了聲氣,問道,“昨日的傷好些了嗎?就是不想讓你受傷,你卻還是這般讓我操心啊。”哥哥一句一句的關心,讓我心裏頓時五味俱全,“哥哥,你娶妻生子後還會這般待我嗎?”被我突兀的疑問,哥哥臉上明顯一怔,他沉默片刻後不自然的轉移了話題,“收拾好了就上學去吧。”

我低聲應了,別扭的不正面回答。我不知道哥哥在逃避什麽,他從不牽扯這個話題,也未曾說他有什麽心上人。古時候像哥哥這般大的男子早已有家室了,而哥哥到底在守着什麽。

一進學堂,悠然就湊上來,“沐果姐姐,你沒事吧?”我勉強擠給她一個微笑,說,“沒事,不用擔心。悠然公主,以後還是不要叫我姐姐了,叫我沐果就行了。”悠然微微點頭,算是答應了。

到快要上課時,太子風風火火的帶着一群小跟班走進來,走到我身邊時定定的瞪着我,像是要将我千刀萬剮一樣。“也不知父皇是怎麽想的,什麽人都答應在國子監念書。竟把這麽個野小子放進來了!”太子語氣鄙夷。對于大家都把我當成男子,我覺得也沒什麽不好,反倒省事了不少。不讓悠然叫我姐姐,也正是這個原因。

“太子殿下說在下是野小子,可這‘野小子’倒是讓太子高看了。”我的語氣倒也沒有太過鄙夷,不過有心之人聽起來就略顯刺耳。

太子聽後氣的兩眼噴火,怒道,“來人,把這個不懂禮節的狗奴才給我拖下去打二十大板!”我一驚,忽的亂了分寸。悠然記着我為她頂罪之事,這會子忙為我求情。“太子哥哥,我給沐果賠個不是,不要動手了。沐果也是悠然的伴讀,好歹給悠然一個面子吧。”看到悠然梨花帶雨的小臉,心下有些悸動。

“太子殿下,你高高在上,若是動不動就來人來人的叫,未免太窩囊了些!”還未說完悠然就拼命想捂住我的嘴。太子看着我,道,“好,明日就你我二人決鬥!你若是不來,可別怪我心狠手辣!”

這場鬧劇在先生來後算是一時平靜了。一堂課我什麽也沒聽進,一直想着明日決鬥的事。小孩都是這般,尤其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好勝心強些也不無解釋。所以決鬥之事我也無法推脫,只得硬着頭皮應對。

不知道為何,雖然這個太子很惹人厭,但卻讓人可憐。德帝尚年輕,又是勤政的明君,所以目前兒女并不多。太子上面只有兩個姐姐,一個已經成了戰争聯姻的奉獻品,還有一個已過及笄年齡,卻依舊未嫁。太子并非皇後所生,他與大公主都為平妃所生。據說平妃并無意争寵,在生下太子後就代發修行了。而太子一直是由長公主代為撫養,但是幾年前,大公主遠嫁,太子還是一個小孩,就獨自一人在這個險惡重重的皇宮裏,性情暴躁點也實屬正常。除了太子,還有幾個皇子,一個是已故的皇後所生,還有一個是淑妃所生。皇上對皇後情深意重,在皇後逝世之後就将後位一直空着,但因皇後遺子慕容卿塵天生癡傻,這才把太子之位給略長之子慕容重黎。雖說五皇子慕容解墨的母妃乃是名将之後,五皇子手握兵權也是未可知的。偏他自小便只喜愛一些詩書,并無心權位。他母妃也從不曾教他武功。所以這麽來看,慕容重黎是太子的不二人選。還有一個皇子尚未足月,且他母妃地位低下,只是個才人,更是成不了大氣。

但偏偏是這樣,問題就大了。太子從小就這般驕橫,沒有一點帝王的潛能,最重要的是這太子未有半點後臺,只能将來娶太子妃或許得些支柱。若是他當皇上,那這個皇位定是坐不穩的。但看現在的情形,皇上卻未太過在意。我不相信德帝會是不知道好壞的昏君,可以這般溺愛太子。而我最大的猜想便是,皇位人選早就暗有決定,慕容重黎,不過是為後面那個上位做的擋箭牌。

“夏沐果,下面你來接這段話。”先生的話一下把我拉回來了,頓時尴尬無比。我厚着臉皮站起來,道,“先生,學生沒聽清楚。”先生無奈的搖搖頭,“方才想些什麽呢,念書的時候就該好好念書。下學後先留下來。”我颔首,“是,先生。”

第四話 師師令

下學後大家幾乎都走的差不多了,我被先生帶回太傅府。可他将我閑置在那,卻像是并未注意到我的存在一般,一直在埋頭研究他的古書。時間也漸漸過去,先生似乎沒有絲毫要擡頭的跡象。當我正準備起身時,先生發話了,但依舊沒有擡頭,像是自言自語一般,“這就等不了了?你這般急性子,在這深宮中遲早是要出事的。”

“先生,學生不懂。”我低頭,像是在對自己說話。

先生終于放下他手中的書,目光轉向我。“跪下。”

我怔了怔,無法理解的看着他。不過是上課走神,至于這般對待嗎?心中雖是這樣想,但還是跪下了。誰讓師為長呢。

先生又道,“磕三個頭。”心裏把這個破先生罵了幾千遍,但還是忤逆不了他。實實在在磕在地上。見我一臉不服的樣子,先生緩緩問道,“可知我為何讓你磕頭?”

“學生不知。”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着不那麽惡狠狠。

先生走過來扶起我,“從今往後,随我習武學詩。這三個響頭不過是見面禮,倒還輕了。”我又是一怔,他這是逼着我當他徒弟啊。不過看史書中這個顏先生确實本領極高,若是得了他的真傳,他日做出一番事業來也不無可能。我本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主,來這古代倒也有趣了起來。先生見我半日未回話,輕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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