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啞的男聲自頭頂傳來,讓莫輕雲心頭一凜。
“別動,再動弄死你。”
空氣中含着若有若無的冷荷香,莫輕雲嘴角微抽,無視脖頸上的刀鋒,反倒将脖子往前傾了幾分。
“你動我一根寒毛試試啊!”
那人刀鋒一抖,忙避開了她纖細白嫩的脖頸,輕斥了一聲:“胡鬧。”
莫輕雲神色一厲,握住那人橫在下颌下的手臂,雙腿微曲,人便如同一條滑不溜鳅的泥鳅逃了出去。
反手握住,左腳急踏出步,絆住那人的腳步。
身形一轉,那人已被她掀翻在地。
男人悶笑出聲,索性躺在地上一眼不錯的看着她,聲色低沉,透着一股強勢蠻橫之氣:“長進了啊!”
月色斜斜的照進室內,為男人平庸粗犷的五官添上幾分冷色。
莫輕雲順勢在地上坐下,才不理會他故意的調侃,散漫的笑着,問道:“你來幹什麽”
明歷為她言語間透出的些許嫌棄感到頗為不悅,伸手一拉便把人禁锢在懷裏,這才心裏舒坦了些許。
“怎麽,白日裏同那司湛玩鬧,如今卻是連見我都不敢見了嗎”
莫輕雲險些被這話氣笑了,掙紮着從他身上爬起來,順着長發,漫不經心的回他:“我就是愛同司湛肆意玩鬧,與你何幹,何來不敢見你一說”
眼瞅着男人被她噎得半響不出聲,莫輕雲“嗤”的笑出來:“更何況你這人,随心所欲慣了,想來便來,想走便走,我便是不想見你又能如何,擋得住嗎”
明歷見她小嘴一翻,說出的話卻同她柔和的面色完全不同,氣得他肝疼。暗地裏吸了口氣,明歷才緩了心頭的怒火,冷硬的說道:“我若是執意要見你,你又能如何”
莫輕雲拍了拍衣裙,明智的決定不同他說理,與這人講道理是行不通的。明歷若是那般明理的人,莫輕雲也不會每次見他都頗為頭疼了。
三句話說不到就要喊打喊殺的暴戾性子,莫輕雲覺着,還是不惹他為妙。
将人從地上拉起來,莫輕雲點亮了燈臺,才在他的對面坐下,語氣較之之前和緩了些,問道:“你今夜來,所為何事”
也怪不得她初時語氣不好,換誰半夜三更被人那樣吓上一遭,哪裏還會有好臉色。
得虧莫輕雲不是尋常弱女子,否則非要被他這一番動靜下破膽子不可。
明歷喝了口冷茶,不悅的皺眉,心下只覺得莫輕雲對他哪裏都比不上對司湛盡心盡意。她哪裏會舍得給司湛倒冷茶,看人下菜的臭丫頭。
明歷心裏頭恨恨的想,面上卻是一如既往的冷着臉色,讓人瞧不出他的心思:“你這是準備出門”
他剛潛進來時,小姑娘便是整理好了站在窗邊,誰家的姑娘大晚上的穿着一身夜行衣入睡
明歷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咳,連頭發都綁好了……
莫輕雲杏眸圓瞪,卻是不打算同他細說,只想着趕緊的把這瘟神忽悠走,她好去做自己的事情。
“打算去黑市轉轉。”
明歷嗤笑出聲,明顯的不信她的說辭,嫌棄的放了茶杯:“你這一身去黑市,打量着人家不知道你剛剛做了見不得人的事黑市的扒手可就愛盯着你們這些人。”
莫輕雲氣餒,聲色幹硬的回道:“你管我。”
明歷眼眸一眯,倏然出手捏住她的下巴,隔着小幾探過身子湊近了問她:“你說什麽”
兩人湊得極近,鼻梁更是險些貼在一起,莫輕雲瞪大了雙眸同他對視,這才發現司湛同明歷,其實是有些相像的。
那雙眸子,同樣的狹長上挑,深不見底,将那一幹見不得人的心思掩藏在長長的眼睫之下。只是司湛總是笑着的,冷起臉色來,瞧着便像是目若晴空;而明歷一旦發怒,眉宇見便透着淩厲之色,而那雙冷眸更是閃爍着殺氣。
師兄弟二人,平日裏總是同吃同住,因而有些相似麽
莫輕雲暗地裏輕笑,可惜眼眸相似,性子卻是截然不同。明歷身上淩人的盛氣太重,就如同此時,蠻橫的拉過她,按住她不準她動彈。
莫輕雲除了同他對視,什麽都不能做。
“說話。”
莫輕雲抿唇,眉頭微蹙,男人說話間,着熱的氣息如同他的人一樣蠻橫的噴在她的臉上,讓她不适的閉眼:“我說,你這日理萬機的人,沒事總盯着我這個小姑娘做什麽。”
莫輕雲點了點他的手腕,示意道:“能不能把手松開,疼。”
她哪裏是受不得這點疼,昔日裏同明歷鬧騰的時候,在地上滾上一圈都不喊疼的,只是受不得同明歷靠得如此之近。
同明歷相處,她潛意識裏總是想起司湛,下意識的想避過明歷。
明歷聞言松手,好整時暇的看着他,心頭生了幾分怒意:“是啊,我閑着沒事做,整日同司湛忙着給你補窟窿,擔心你擔心得整晚都睡不着覺,特意過來看着你。”
莫輕雲語氣一凝。可不是嗎,無論是明歷還是司湛,都助他良多。
只是他這話說得半真半假的,莫輕雲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
“方才我若是不攔着,你便要帶着雙福去找那幕後之人嗎”
莫輕雲一愣,這才明白他在說什麽,吶吶的回道:“我準備帶着雙福去尋那股蝕氣。”
“你一個人”
莫輕雲想也不想的便回答:“是啊,不然還有誰”
明歷恨得咬牙,冷哼了一聲:“你倒是看得起你自己,不知道自個兒的身子沾不得蝕氣嗎”
蝕氣雖與靈力相克,但是全然不能接觸蝕氣的,明歷見過的也只有莫輕雲一人。
只要接觸蝕氣,便會心頭絞疼,險些窒息,就莫輕雲這身子去追尋蝕氣
被人發現了,跑都沒處跑。
明歷私下裏猜測着,或許是她體內的靈力太過純粹的緣故,以至于不能沾染上一絲一毫的雜亂邪惡之氣。
莫輕雲白了他一眼:“我有那麽蠢嗎,發現不對我還不知道逃嗎我只是去探個深淺而已。”
明歷笑着說:“你是沒那麽蠢,你只是被兩萬禁軍追得滿山兔子一樣的跑,最後還要司湛趕過去給你收場。”
莫輕雲猛地握緊拳頭,士可忍孰不可忍,太這話侮辱人了……
“你胡說什麽我那是同司湛合作,合作你知道嗎引軍入甕,最後在寒風谷殺之。”
明歷長長的“哦”了一聲:“我胡說什麽大實話啊!”
莫輕雲吸了口氣,暗道了一聲“這個混淡”。
不待莫輕雲反駁,明歷已是下了決定:“司湛不方便,這次我同你一起去,省得你捅出一個大簍子,還得我給你收拾。”
莫輕雲撇嘴:“你給我收拾了什麽呀”
明歷橫眉高挑:“我給你……”
話說到一半卻是突然斷了。
莫輕雲假惺惺的湊過去,追問道:“我什麽呀你快告訴我呀”
明歷将人拉到身前過來站正:“你先給我說說,我這次幫了你,你又要怎麽回報我我給你數數,卞城一次,北關一次,還有這次,你欠我的只怕是數也數不清了,你打算怎麽補償我”
莫輕雲無奈的瞥了他一眼:“除了以身相許,什麽都行。”
明歷聽了,立馬站起身來跟在她身後:“可是我就是想要你以身相許,只此一個要求。”
莫輕雲想也不想的便回絕了:“不可能。”
“為什麽你未嫁,我未娶,被我救過,抱過,除了我,誰還肯要你。”
這話說的便不中聽了。
莫輕雲定定的看了他一眼:“便是沒人肯要我,我也不會嫁給你。”
明歷突然陰森森的問她:“你是想着最後還有司湛給你備着是嗎”
莫輕雲頭疼不已:“與司湛何幹我就沒想過嫁人。”
“若是司湛想要娶你呢,你便會嫁給他那個半身不遂的瘸子”
莫輕雲猛地推了他一把,跳起來,臉上一派冷色:“司湛是你的師兄,你便是如此诋毀他的”
明歷湊過來還要再說,莫輕雲已是一把推開她:“明歷,司湛是對我很重要的人,如果你不想我們再次翻臉的話,我不想再從你嘴裏聽到這類話。”
明歷氣得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好啊,你不許我诋毀他,碰都碰不得,心裏頭藏着他,那我呢”
“昔日要你當仆從你不肯,當側室你也不肯,如今我事事如你的願,你心裏頭卻還是裝着他,你把我說的話當作耳邊風了嗎我被人诋毀時,你可會這般翻臉不認人”
莫輕雲一愣,解釋道:“你同司湛都是我的恩人,我自是都要維護的。”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承認你同司湛的事情。那個混淡,趁着我不在,同你勾勾搭搭。”
莫輕雲嘆了口氣,這人剛剛正常了一會兒,怎地就又化身成火藥桶了呢,誰點誰燃。
“你多想了,我只是同司湛更熟悉些,從未有過越距之舉。”
明歷不相信的反問:“真的”
莫輕雲發誓:“真金都沒這麽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