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歷腳步微頓,回身問道:“你當真對司湛沒有感覺”
莫輕雲心頭忿忿,懶得同他繼續解釋。
方才急急的同他撕扯了一堆,莫輕雲只覺得莫名其妙,她又什麽義務,一定要同明歷交代她與司湛的關系
“當真沒有,一絲一毫都沒有對我也沒有,對司湛也沒有”
莫輕雲手上光芒一閃,已是拿着驚夜刺橫在他的脖子上:“時過三更了,再磨蹭下去,今晚就不用去了。”
明歷倏然斂了神色,眼底閃過一道幽光,順着她的意思放過這個話題,冷聲說道“走吧。”
莫輕雲背對着他,聲線清冷的說道:“明歷,我一個人去就行了,你不用跟來的。”
小姑娘背對着他站着,連個正臉都不願意給,更不談給個好臉色了。
月光投在她的身上,将影子拉長。
明歷只覺得那一瞬間,莫輕雲身上的氣質冷得驚人。
“你說得對,無論是你還是司湛,都幫了我許多,只是我卻無從報答。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本該有自己的路要走,實在是不該同我牽扯太深,做這許多無用功。”
這才是莫輕雲的心裏話。
兩個人都曾帶着她出生入死的,盡力護她周全,反過來将自己鬧騰得一身傷,而她卻什麽都不能做,什麽也不能回報。便是明歷唯一的要求,她也不能答應。
莫輕雲想着,既然如此,不若不再牽扯他們師兄弟二人,給他們徒增麻煩。
明歷兩步上前,便把她從後抱住,莫輕雲掙脫了兩下都掙脫不開。
“你聽着,你以為你是誰能左右我們的決定輕飄飄的一句話便能将我們打發走嗎虧本的買賣司湛不會做,明歷更不會做。”
莫輕雲握住他的胳膊,使勁将人掰扯開:“你明知得不到回報,為何還要執意幫我司湛傻了,你也跟着傻了嗎”
明歷盯着她,神色莫測的說道:“就當我們一起傻了吧。”
話落,便把她的腦袋按在胸前:“誰都不能把我們推走,除非我們哪一天厭煩了,自己離開。”
他說的是“我們”,只是莫輕雲心事重重的,沒有發現其中的異樣。
莫輕雲在他的懷裏悶聲說道:“所以你可以放開我了嗎”
明歷聞言,将人放開。
莫輕雲眼眶微紅,細細的看上去裏頭似乎含着水光:“你能不要動手動腳的嗎”
明歷攤手表示無奈:“看着你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
“司湛就不會像你這樣,無賴。”
明歷眼底笑意更深:“所以他到現在連對着美人一親芳澤的機會都沒有。”
莫輕雲愣了一下,腦海中閃過些許片段,覺得自己真是要被他逼瘋了,竟然會聯想到司湛同她親,熱。
莫輕雲想起這人的過往,只覺得往事不堪回首,被這人占過的便宜不知凡幾,臉色倏地紅了:“我記得在卞城的時候,你答應過我,不再勉強我。”
明歷詫異的問道:“有嗎我怎麽不記得”
莫輕雲差點急得跳腳:“有的。”
“所以你這這樣做是不對的,雖然我沒有準備嫁人,但是你幾次三番的輕浮我……”
小姑娘控訴的看了他一眼,未盡之意是滿滿的威脅。
可是她功夫不如人又能如何呢還不是由着明歷将她欺負個盡興。
從前倒是覺得沒有什麽,就當被狗啃了,畢竟她無法反抗,只是這些日子時常想起司湛,再同明歷進一步接觸,莫輕雲便有着滿滿的罪惡感。
她不想的……
明歷對她有恩,但不代表能對她為所欲為。
這是個無解的局,莫輕雲不想同他進一步接觸,只是天不遂人願,每每都被明歷欺負得見底。這些話,她不能同人說,更無法對司湛啓齒。
難道要告訴他,你能管教一下你的師弟,讓他不要來搔繞我嗎
莫輕雲心底一沉,這顯然不可能。
司湛得瞞着,明歷得防着。
就算杯水車薪也得如此作為,那是她的底線。
明歷顯然不想再次同她過多糾結,麻溜的轉了話題,眸光深沉的看着她:“時候不早了,我們該走了。”
莫輕雲點頭,跟在她身後。
摒聲凝氣,莫輕雲如今已能緊緊的跟在明歷身後,不落後分毫了。
二人轉眼間便翻出了莫家大院。
莫輕雲将雙福從洗髓瓶中放出來,雙福同她對視一眼,便撒歡一樣的跑遠了。
明歷輕斥了一聲:“狗腿子。”信步跟上。
一路急行,走到目的地的時候,雙福已經是累得趴倒在地,小肚子鼓鼓的喘着粗氣。
莫輕雲将小家夥抱起來,輕聲問道:“是這裏嗎”
雙福舔了舔她的手指表示肯定,轉身卻見明歷一個起身便已經飛掠進去了,她攔都攔不住。
雙福順着氣味兒,将二人帶到此地,那股蝕氣離這處已經很近了,不需要雙福,明歷也能輕易感受到。
莫輕雲勾唇一笑,抱着雙福跟上明歷的腳步。
夜色下,山門前的牌匾高大而莊重。
一筆一畫均是鋒利無比,透着一股霸道難擋的氣勢,正是“神宗”二字。
兩人一路急掠,爬上淩雲峰,到一處山洞前止步。
莫輕雲側過頭瞅着他,明歷突然伸手将她摟過來,将二人的身形隐到石頭後面。
後背緊緊貼着他的前胸,男人氣息平穩,一點都不像剛剛爬了一座山的樣子。
莫輕雲腹诽,修行高的人就是這樣,便是氣息也較一般人要綿長輕穩。
不遠處傳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莫輕雲心神一凜,擔心雙福出聲洩漏了蹤跡,索性把它收進了洗髓瓶。自己卻被明歷更緊的箍在懷裏,兩人又往暗處走了些。
之間提頭一人打着燈籠,後頭跟着一群步伐一致的人。
莫輕雲睜大了眼睛仔細看,發現後面跟着的竟然是一群孩子,人數少說也有三十之多。
京城失蹤的孩子已經有這麽多了嗎
對上莫輕雲詢問的視線,明歷緩緩的搖頭。
窮苦人家失蹤的孩子,多的是沒報案的,報案了也有沒有被劃分為這一類的案件。所以呈上去的折子上面寫着失蹤了七個孩子,實際上,在這個案件中失蹤人數卻是遠遠要多于這個數目的。
均是十歲左右的男童,瞧着都是骨瘦如柴的樣子,如今更是雙眼無神,游魂一樣的跟在那人身後進了山洞。
這是……被控制了
明歷突然捂住她的眼睛,示意她用念力去感受。
莫輕雲閉上眸子,感受着這些孩子們身上的氣息。
濃濃的死亡之氣,空氣中更夾雜着濃厚的血腥味……
待一行人依次走入洞中,莫輕雲才微微松了口氣。原因無他,方才那股蝕氣太過濃烈,刺激得她險些喘不過氣來,難受得緊。
明歷掏出一個青果給她服下,輕聲問道:“還好嗎”
莫輕雲微微靠着他緩了口氣,又忍不住捂住口鼻,那股惡心的腐蝕之氣感覺太濃烈,便是她努力克制,都無法阻止心中的沉悶。
“我還行。”
明歷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低聲說道:“跟着我,小心些。”
莫輕雲點頭,一路捂着鼻子進了山洞。
洞口只能将将容一人通過,洞中卻極為寬敞,到了盡頭更是一片廣闊的天地。
裏頭的那人突然摘下帽子,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一字一頓的說道:“莫輕雲,我等你許久了。”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的,甚是奇怪,莫輕雲卻是心頭無端升起一股寒意。
明歷展臂将她護在身後,率先走了出來。
既然人家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蹤跡,便沒有必要再隐藏着身形了。
莫輕雲眯着眼睛,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那人,眸光落在那人身着的白色袍服上,嗤笑出聲:“沒想到神宗之中也不乏有偷雞摸狗的鼠輩。怎麽,在北關軍中呆着不慣,又來神宗混口飯吃”
此人正是昔日在北關軍中與莫輕雲有過一面之緣的白衣文士,是鎮北将軍的謀士。
當日二人為了出兵京城一事頗有争執,莫輕雲倒是沒想到京城一案竟然出自他之手。
男人如同聽到了不得了的笑話,大笑出聲:“吾乃神宗弟子無淚,豈是鎮北将軍區區一個莽夫能夠随意指使的”
莫輕雲恍若未聞,直直的走向坐在門口的那個孩子。
瞳孔放大,表情麻木,如同得了失魂症一般的孩子……
這個孩子正是白日裏小婦人同她提起的旺財,神宗擂臺上,莫輕雲見過的。
如今也管不得那許多,莫輕雲持起他的胳膊便給他探脈,半響,聲線幹澀的說道:“沒有脈搏。”
明歷神色一變,将手指放在那孩子的鼻子下,沉聲道:“沒有氣息。”
這已然是一個死人了,只是卻能同常人一般行走……
莫輕雲倏然想起一個詞——行屍走肉。
無淚見到呆愣的莫輕雲,扶着牆眼淚都笑出來了:“你是不是覺得特別奇怪,這沒了生氣的人,怎麽還會同活人一般”
莫輕雲神色冷冽的說道:“你用蝕氣控制了他們。”
無淚聲音陰冷得如同海底的寒冰:“你果真是魔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