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黎陷一會裝他娘親,一會裝沉瑟,一會又裝月娘,再一會裝烏椤,再再一會裝個甚麽鬼路人甲乙丙丁的,好說歹說終于把蘇提燈給再度哄睡了。
這才脫力一般摔坐回床下。
這時候綠奴也捧着薛黎陷開出的藥方把藥煎回來了。
薛黎陷欲哭無淚揮手——表示你想辦法把藥給他灌進去,老子是不伺候了。
結果真看着綠奴扶起蘇提燈把藥湊到他嘴邊時,那人竟像是習慣了一樣乖巧得不得了,順順利利的就把藥喝下去了。
再度鑽回被窩裏還說甚麽好苦,不要再喝了,娘親你加點糖好不好之類的鬼話。
聽得薛黎陷只想爬出這間屋子。
媽了個叽的從中午折騰到下午,他都險險要人格分裂了。
不過心下也大抵明白蘇提燈那種崩潰的心情了。
他一身傷本就重,生死關頭又被沉瑟抛棄了,扔給自己這麽一個壓根不靠譜的人,換誰誰不得瘋。
但薛黎陷明白,沉瑟斷不可能真把蘇提燈就這麽扔給自己了,鐵定是修羅門出了甚麽急事,他來不及交代甚麽,處理完了應該就會回來把這燙手山芋再接走的。
好在詭域這邊藥材夠多,他先開幾幅藥讓蘇提燈喝喝看,穩定下這錯亂的神經再說。
而且他媳婦不是也在詭域麽,去找找十七來,把他真媳婦給找來,這樣以後女性角色就由他媳婦和那個甚麽十七姑娘來裝了,男性就由綠奴來裝,自己就負責煎藥,裏這兒越遠越好,嗯。
心裏是這麽想的,薛黎陷爬出房門後就捧了地上兩把雪搓了搓手,爾後拍了拍臉,叫住要去洗碗的綠奴,讓他先去把十七或者他家夫人找來。
因了這兩句話說時房門未關,雖然薛黎陷壓低了音量,還是讓蘇提燈聽了個一字不落。
傻子。
這人就是個傻子。
蘇提燈微阖了阖眼,沉瑟定是将月娘也帶走了的,屍體在他手裏,自己這邊無論做甚麽完全準備,都得欠了這個東風。
倒是自己也晚了一步。
哈。
蘇提燈在內心苦笑了下,聽得房門被輕輕又輕輕的阖上了。
薛黎陷看到綠奴再次從陣眼那邊出現時,只覺得這黑夜也不黑了,那個一身綠衣服的小孩簡直燃起了天地間唯一的一縷光了。
就差忍不住歡呼一聲我解放了的時候!薛黎陷敏銳的發現他身後并沒有跟來紅色的身影。
綠奴的聲音聽起來還有些顫巍巍的,「薛,薛大哥啊,夫人和十七姐姐好像也都走了……」
等等,冷靜,冷靜下來薛黎陷,薛黎陷,你要冷靜啊。
薛黎陷緩緩籲出去一口氣。
如果真是修羅門出了事,十七不在,沉瑟不在也好說,怎麽連蘇提燈媳婦都一起走了呢?
難不成……他媳婦和沉瑟有一腿?!
卧槽,最好的朋友那甚麽甚麽的,那甚麽,那甚麽啊!
朋友妻不可欺啊話說……不過沉瑟看起來不像是那樣的人啊……
薛黎陷現在一個頭變作兩個大,但眼下重傷的蘇提燈他不可能不管,沉瑟那裏……
沉瑟不是那樣的人。
薛黎陷緩緩吐出去一口氣,他也不知道怎麽了,沉瑟給他的感覺就像是,就像是……他倒不能太形容得上這種感覺,亦或者用「有敵相惜」這個詞來形容也不太恰當,但是,比起當初初見蘇提燈,他的直覺告訴他要離這個人遠點,這個人是個大麻煩的時候,初見到沉瑟确實恨不得上去躍躍欲試,跟沉瑟那人湊得再近點,覺得将來是可以一碗燒酒,豪氣沖天的交個朋友的。
薛黎陷在院子裏耍了一套拳之後就冷靜下來了,讓綠奴先回屋睡去吧,他再繼續去看着蘇提燈。
反正這貨也是要在這裏先養傷,至少不能拖着他重傷的身子就把他帶出去,那麽這段時日也就等等看,沉瑟若是回來還好說,若是不回來……那大不了就帶着傷快好全的蘇提燈出去找嘛,這有甚麽難的。
是啊,這根本不難啊,只要等就行了。
可他現在也等不起啊,他主要是突然想到,那個被他撿回來的薛小瓜就那麽被他扔在濟善堂了,他的那群孩子雖然不會對薛小瓜不利,但是吧,他總是有點擔驚受怕。那個小子根骨奇的不得了,好好塑造的話是個有用的人才,最重要的是,他心地善。
這一點最難得。
聰明是一件很簡單的事,薛黎陷自認活了近三十年,見過太多聰明的人。包括眼下床上躺着的這一位,可就是個一頂一的聰明人。
但是,善良卻是一件很難的事。
一項關乎于天賦,一項關乎于選擇。
歸根結底,看的還是人性。
薛黎陷忍不住低下頭去,借着灑過窗棂的月光細細打量起蘇提燈那一張好看到天怒人怨的臉上去。
這張臉眉目如畫,太過慈悲。
薛黎陷一直堅信這個世界萬物皆有法則,最合适的,向來是最正常的東西。
像是他養花,他從來不會想着找甚麽奇奇怪怪的飼料去讓它提前開花,迎着它本身的花期開便好了,開的那時候,總有人是能瞧見的,哪怕別人瞧不見,自己開給自己看也是極好的。
像是他做事,他也從來不會想着用甚麽最省時的便捷法子,總是用最笨的,該怎樣做到的,就怎樣做到,做不到就大大方方承認自己做不到了,這沒甚麽大不了。
他從沒把自己認過甚麽救世救難的大俠。
我帶着一塊餅從山路上過,恰巧遇見一個受傷的獵戶了,我拉他一把,分他一半餅,我接下來繼續去趕我的路,他便有着他自己的活法了。
我知道,在同一個時間段,興許便是我拉起那個獵戶的同時,其他地方可能有出甚麽人命啦,天災啦之類,他救不了。
他只是看到了,就順手拉一把,能拉起來一個就是一個。
他從來不違逆天地倫常些甚麽東西,他只是随性的活着自己想活的法子。
餓了便吃飯,困了便睡覺,醒了便做事,一切的一切,都是按着一件事情正常該發展的軌跡來的。
當然,他雖然是這麽活着的,可是,卻也從來不怕突發的事情。
偶爾有時候小孩子心性上來了,他還特喜歡琢磨。
比如此時,他索性将整個上身也蹭到了蘇提燈那床上,單手撐着臉,仔仔細細的盯着那張慈悲的有些過分的面容。
蘇提燈,你不正常。
薛黎陷在內心吶喊道,可是掙紮完了又不得不思考,這人不正常在哪裏呢?
總是給他一種違和感。
好像……他能從這個人的身上感覺到兩個「蘇提燈」似的。
只是,這兩個蘇提燈都不正常。
一個太過善良,一個太過……
太過甚麽呢?黑暗?不,這人好像并不怎麽黑暗,除了是個奸商之外。
冷清?不,這人卻又是極其喜笑的,雖然笑起來有時候還是帶着那一副悲天憫人的神色,所以,這冷清是劃分到正面還是陰面呢?
理智?不,這人也有不理智的時候,瞧見沒,沉瑟一抛棄他他就崩潰了。
啧,歸根結底到也是個小孩子麽!
他倒是也知道,沉瑟一走,他的靠山沒了,於是便害怕了起來罷!
又不無惡意的想到,此刻就算是欺負哭了這人,他也沒地兒找人護着他了。
當然,這等惡劣的念頭也就在心裏過過,薛黎陷老老實實的再度坐回了床下,放棄了把他關小黑屋暴揍一頓的沖動。
怎麽說呢,蘇提燈這人給自己最大的感受,還是像一只有點無助但是硬要裝出很強勢樣子出來,經常莫名其妙就呲牙咧嘴的小獸罷了。
像是只,原先很信任人類,可是被人類抛棄的小野獸,於是後來不敢相信別人了,就……開始有點變得奇奇怪怪。
可到底奇怪在哪兒呢?薛黎陷現在還想不出來。
索性把頭仰靠在了他床榻上,薛黎陷閉着眼一邊睡一邊尋思事情。
蘇提燈是真沒想到薛黎陷怕自己出事,於是索性同自己一間屋子了。
他能容忍他的房間裏出現的也就月娘沉瑟綠奴三個人而已,雖然知道這個人是自己哥哥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可此刻,接受起來也是太難。
因為這個人……實在太不幹淨了。
生活質量糙到讓蘇提燈覺得便是把此人扔到豬圈裏,也是能活的開開心心的。
「薛黎陷。」
薛黎陷猛的一下醒了,起身太快還扭着脖子了,坐在地上驚恐的回頭望去,就見稀薄的月光照在蘇善人那一張溫善的娃娃臉上,只不過,神情可一點也不溫善。
蘇提燈像是剛睡醒一般揉了揉眼睛,語氣沒有絲毫和善,毫不客氣道,「你怎麽在這兒?」
卧……槽!
這,這藥效果沒這麽快吧。
薛黎陷挑了挑一側眉毛,心說這人現在已經清醒了?那又要大嘴巴子箍自己了?
薛掌櫃蹭的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原本想好好的跟他道一下他今天白天都做了些甚麽讓人哭笑不得又驚恐的不得了的事,可又想到精神錯亂的病人最激不得,這人又十分喜愛面子,寧肯把那一幕幕爛在自己肚子裏也不能說出去,於是薛黎陷瞪圓了一雙大眼傻愣愣的看了蘇提燈半晌,這才道,「我估計是夢游,夢游到這兒來了。不好意思,擾着你睡覺了,你繼續睡,繼續睡。我這就走。」
蘇提燈的神情有些恍惚,可薛黎陷也來不及細看就忙逃出去了。
他是真怕,這貨冷冷清清的問一句,沉瑟呢?
可是一推開房門走出去叫這冷風一激,薛黎陷也清醒了些,現在這些個地方都有蠱陣可隔開,蘇提燈萬一再有點事,便是喊破喉嚨估計他在那邊也是聽不到的。
而且這人願不願喊自己還是另一說,綠奴也睡了,此刻去打擾他也不好,畢竟他那個年齡段正是長身體的好時候,多睡覺才行啊。
於是薛掌櫃內心垂淚默默無言的擡頭看了一眼天上圓亮亮的滿月——老天爺,你為甚麽要這麽玩我,難道我做的善事還不夠多麽?
內心吐槽了幾句自己的命運之後,薛掌櫃揉了揉腿,禦起一身內力縮到房門口,側躺在冰雪地上繼續睡了。
薛黎陷雖然走得快,但是腳步也極其輕,本身又是練家子,於是蘇提燈是一點也沒聽到外面的聲音。
但是把這只臭蟲從自己這兒趕出去了,就莫名其妙心情暢快了許多。
於是也心滿意足的拉了被子,側身對着窗外躺穩了。
這一醒來之後他也再睡不着了,雖然白天那故意做戲的種種也耗費他不少精力,頂着一身重傷的皮囊去擡擡胳膊也是要疼的。
可是這世間事又有哪件不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呢?
他靜靜的望着窗外,靜靜的想着月娘,思索了會兒便不敢深思,又把心思動到了算計誰人身上去了。
沉瑟,到底該拿這個人怎麽辦好呢,又怎麽把月娘的屍體從他手裏搶回來呢?
這人,只要不是沉瑟,換做另外一個其他人,殺了滅口還是毀屍滅跡都是容易的,可他偏偏不想傷沉瑟一分一毫。
沉瑟這個人,他拿他敬為似父似師似友,他想将甚麽都坦白,可卻甚麽都坦白不得。
又開始有些微微不解沉瑟的舉動,他拿不準沉瑟這一舉的初心。
若是想攔着自己,當初在自己最弱質的時候阻了自己,那便不得了?
何苦要在這時候,要在……自己就快強大到無人阻攔的時候呢?
如果,沉瑟不是想攔我呢?他又做甚麽要提前把月娘的屍體帶走呢……他難道不是想藏起月娘的屍體,迫自己停手麽?
還是他怕他給自己去取起陣所需的武器了,十七在這裏糊弄不了薛黎陷,怕薛黎陷去撞破月娘現在只是一個傀儡身的事?
沉瑟是在幫自己,怕自己露餡?
一兩片白突然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像是沉瑟的衣袍慣常有的顏色。
蘇提燈苦笑了一下,莫非這些年,自己已經開始只要發生一件事,就要往最壞裏打算的麽?沉瑟……是會向着自己的啊。
擡起眼來細細打量起窗外再度飄起的細雪,蘇提燈看了半晌,又轉念到了薛黎陷身上。
那人,便也這麽撂下自己回屋了麽?
蘇提燈在內心思量了半晌,惡劣的念頭又起了。
他也不知道為甚麽,他不太喜歡用腦子來思考薛黎陷,像是沉瑟,他可能會彎彎繞繞的想去無數個問題,追究無數個答案,但是對付起薛黎陷,他比較喜歡直接求答案。
想知道他在不在外面挨凍,一個簡簡單單的法子就足夠了。
還能繼續捉弄他。
一邊捉弄他,又能一邊收買這個人的人心。
蘇提燈嘴角勾了一勾,無論算計沉瑟與否,薛黎陷這個人,這個人的血,他都是要定了的。
薛黎陷本身就血熱,內力也足,因此雖然被幾片細雪落地的聲音給擾醒了幾次,可也沒有覺得冷,繼續舒舒服服的聞着新鮮空氣睡他的覺。
只是……
只是那麽幾聲像小孩兒啼哭的聲音就不太對了。
他一開始以為是銀銀,可後來想起好像一進詭域就再沒見着銀銀了,此刻這聲音雖然是從蘇提燈房間裏傳來的,但是自己就這麽貿貿然的進去又不太好。
「娘親……娘親……不要抛下我,不要抛下我……我很乖的……我聽話……嗚嗚……娘……」
媽了個……叽……的!
薛黎陷憤憤的推開門,被屋內的暖意一激又再次冷靜下來,關好門後一邊忙用內力把自己全身也暖和起來,一邊向床走去,隔着錦被拍了拍在裏頭亂咕蛹的蘇提燈,薛黎陷捏着嗓子道,「娘在這兒,娘不走,你快些睡吧。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睡吧睡吧~」
蘇提燈一聽到薛黎陷捏着嗓音尖尖細細的唱歌差點笑破功而露餡,只覺此人耍起來簡直不是一星半點兒的有樂趣可言。
又想着驗證了自己心裏猜測的,這人果然是沒放心的下自己,并沒有走遠。便也安心了點,像是深海裏浮浮沉沉抓着了一塊浮木,便舍不得松手了。
被人牽挂着便是這種感覺麽。
尤其是被親人牽挂着啊。
這感覺很好,非常好。
可是薛黎陷……蘇提燈厭惡的蹙了蹙眉頭,你知不知道,要是你沒有出生在這世上,我也不用遭日後那許多罪了?
歸根結底,你不該存在,我也不該存在。
惡劣的想要拽着這根浮木同自己一起下地獄的念頭一起,蘇提燈又在內心無奈的嘆了口氣。
其實并不是這樣的,就算沒有薛黎陷,自己四歲那年也逃不過被廢經脈吧。
薛黎陷沒有錯的地方,他沒有,這個世上誰都沒有錯。
錯的,只是自己罷了,自己不該存活在這個世上。
秘密是該被随意抹殺的,可自己……卻也是被那個男人留住了不是麽?
死罪難免,活罪難逃。
斷我經脈,讓我成個廢人,練不了劍,死後也入不了蘇家的守葬陣……
那你們他媽的為甚麽還要我活着?!
為甚麽!!!
我也想有自己的名字活着,我也想被人噓寒問暖,我也想……成為一個人而活着啊……
不是被那個道貌岸然的一代宗師作為可供懷念的物品而飼養,不是被日後所遇到形形色色的不同人作為嘲諷鄙夷的對象而存在……
你們都欺負我,欺負我沒人疼不是麽?
你們欺負的好啊,欺負的好。
便是欺負我天真善良和藹可親不是麽?
假象啊……一群傻子,一群傻子!!!
蘇提燈的手無意識在被子裏攥成拳,每當恨不得把整個人世間給攪亂的念頭一起,他便忙想想月娘,想想他那美好如天上星的月娘而壓下自己的一系列種種醜惡的沖動。
其實,本質上他還是想要善良的,他是要善良的,哪怕不為自己的以後想想,也要為月娘想啊……
月娘,我那美好如天上星的月娘啊……
我不會做那些壞事的,我也就在內心裏偶爾想想報複一下下罷了。
你放心啊,月娘,你放心。
我只有像以前一樣善良,才能配的上你呢。
便是為了你,我也不會去做那些傻事的。
畢竟,恨這種情感,實在太沉重了,沉重到,他那麽弱的身子骨,根本承擔不起。
快些醒來吧月娘,我好累啊,好累好累。
薛黎陷又輕輕拍着被子唱了小半段之後,那嘤嘤的啼哭聲便止住了。
小心翼翼的收了音湊過去,才發現那人被子已經不是蒙着口鼻了,直接蒙着頭。
又在心裏懷揣着一萬只亂蹦跶的小兔子一般的心情,薛黎陷繼續十分小心的給他扯了扯,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再扯了扯,薛黎陷就看傻了。
這個,這個男人哭起來也未免太好看了罷。
可是,他也是第一次見着有男人是這麽個……這麽個像小孩子撒嬌哭法的。雖然他現在心智不太正常。
此刻那人那雙風情萬種的眼瞳還微微睜着,只不過很失神,長長的如鴉黑睫上還沾着方才哭出來的點點淚珠,挺翹的鼻子下就那一張蒼白,只中央一線血紅的薄唇,看起來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可是……可憐的感覺也就那麽一瞬,薛黎陷更多的是覺得後背又在冒冷汗……
媽了個……叽的……你為甚麽……沒閉着眼呢……
你這是清醒着……還是……
不等薛黎陷小心翼翼又小心翼翼的逃下床,就見蘇提燈突然張了張嘴,一雙眼就那麽定定的沖着他,喊了句,「爹,你要殺我麽?」
卧槽……晴天霹靂……哦不,不,本來就不是晴天……
薛黎陷腦子炸了一般,雖然他早就懷疑蘇提燈不可能是個孤兒,但他的童年也不至于這麽悲慘吧,他娘不要他,他爹還要殺他……
卧槽這熊孩子小時候都幹了些甚麽傷天害理的事兒啊?!
「月娘,連你也不要我了麽?」
「……」薛黎陷半跪在床上,下也不是,不下也不是。
他有點佩服蘇提燈的神智了,對着他一個人高馬大虎背熊腰的大漢,能認成男的就算了,認成個嬌滴滴的女子實在……
實在……實在太讓人忍不住想上前掐死他了!
只不過這人本身那經脈就非常的錯亂,已經無法通過診脈來斷定這人身上有沒有病了,這人身上幾乎都是傷,舊年沉疴,痊愈是甭想了,好利索都困難。
因此薛黎陷雖然覺得蘇提燈有點在耍人的傾向,可那神情又未免太真。
再細細一思量,估計是沒哪個心智正常的人能裝出一會哭一會笑的神色來,於是便也配合着蘇提燈玩了一晚上的你說,我裝,回應你,你再說個角兒,我繼續裝,耍猴戲的一樣的配合到了天亮,折騰到蘇提燈再度困睡過去。
這件事,日後叫沉瑟知道了,冷面暴脾氣的沉大公子聽到後只有一個感想——蘇提燈那人早就瘋了,早就心智不正常了,你們覺得他冷清又冷靜,是,冷靜的過了頭,那就是更恐怖的瘋法。就這樣,薛黎陷還想玩的過蘇提燈,還想不被他拉入地獄。那簡直是在說笑,估計蘇提燈指一指前面是個崖,那傻子也二話不說就跳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