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紅日的最後一絲亮光被完全遮蓋,無邪飛身而起,在空中劃出一個血印。
“你們二人即使要夫妻情深,那邊一齊受死吧!”
莫輕雲萬萬沒有想到,那傳世于人間的故事的主角竟是他們二人。怪道那日司湛如同入魔了一半研究魔族卷軸。
擡手推開司湛,莫輕雲袖袍一揚,洗髓瓶便直面迎上無邪的攻擊。
無邪已然入魔,可惜他用了魔族的鮮血行了換血之術,沒有将自己變成純正的魔族,反而讓自己成了半人半魔,不人不鬼的玩意。
莫輕雲正面迎上天邪的攻擊,司湛卻是趁着此時閃身來到天邪的身側,手中的昆吾劍已是高高舉起。
天邪腹部猝不及防的被司湛捅了一件,神色狠厲,洗髓瓶承受不住這股力道,連同莫輕雲一起飛了出去。
司湛待要回身救莫輕雲,天邪卻是突然轉身握住劍尖。
眼底閃過寒冰,司湛手腕用力,昆吾劍卻是被他制住,無法動彈。
心中着急莫輕雲的傷勢,司湛左手燃起一團火焰,拍向天邪的胸口。
天邪神色微變,兩人這才分開。
“天邪,你殺我妻兒,此仇不報,我司湛有何顏面去見輕雲。”
無邪冷笑:“若非你一意孤行,青雲又怎會橫死,是你,是你糾纏了她生生世世,讓她每一世都得不到好下場。你觊觎我人皇的未婚妻,天理難容。人魔結合,更是觸犯天怒,天地間何處能夠容納你們二人!”
司湛聽罷,如遭雷擊,說到底,輕雲這麽多年的苦難都是他帶來的。
若是那一年沒有遇見采蓮少女,沒有出手搶奪,便不至于情深至此。
玉神依舊是那個被人皇捧在手心,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可是,若要他放棄……
司湛眸光微冷,眼底醞釀起風暴。
此時想也不要想。
二人同時飛身而起,靈器相撞,擦出的火花直接摧毀了方才莫輕雲待着的牌樓。
二人再次撞上的時候,一陣天崩地裂的聲響,便是天地也為之變色。
然而天邪與司湛卻是尤自未覺,眼裏只看得見面前的敵人,置對方與死地,是兩人如今不約而同的想法。
一陣狂風中,司湛雙手展開,仰頭看着被遮住的紅日。
若你當真是我的守護,便請你助我一臂之力。
遠處,雙福似是心有所感,一躍而起至不遠處的矮崖上。
以它的角度,此時是正對着對遮蓋的太陽。
雙福擦了擦爪子,對着遠在天邊的紅日咆哮,一時間電閃雷鳴不絕,然而雙福卻是立在崖邊,對着紅日,一聲大過一聲的嚎叫,直至那處烏雲散盡,晴空萬裏的藍天白雲上,紅日依舊。
司湛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沐浴在溫和的暖陽之下。
左手輕輕撫過手中的昆吾劍。
本是造型笨拙古樸的昆吾劍,劍柄上的溝壑連同鍵槽,霎時綻放出金色的光芒。
天邪心下一沉,便徒手應上。
當司湛的昆吾劍刺入天邪的心口之時,天邪包裹着靈力的拳頭已是到達了司湛腹前。
司湛顧不得許多,手上用力,昆吾劍感受到主人強大的念力,靈光如藤蔓般順着無邪的身體散開。
天邪知道,自己的靈魂都在被拉扯,不過臨死前有司湛陪葬,也是不錯。
司湛咬牙,靠着劍氣将天邪的身體震成碎末,而那最後一絲殘留的神識也是被盡數毀滅。
待塵埃落定,莫輕雲只從一片雲霧中,看見男人長身玉立,從昏暗中一步一步的走了出來。
司湛将人抱起,往宮殿中走去,漫不經心的回答她的問題:“逃了。”
莫輕雲松了一口氣,嘴角噙着笑意的靠在他的胸前:“真的是太好了。”
天邪與明流身死,妖族的軍隊一時兵敗如山倒,而東洲之人群龍無首,恰逢陸清風帶着冷流先生出現,将一行人帶走,臨了也是沒臉再過來見一眼莫輕雲二人。
雲泥學院的人打上了北州,此時怎麽說都是他陸清風對不住莫輕雲。院中的學子被人輕易挑撥,倒給莫輕雲添了這麽大的麻煩。
然而此時莫輕雲才無暇理會旁人,司湛抱着她,一路走過衆多斷壁殘垣,直至一處宮殿處停下。
“這不是你出生的地方嗎”
王宮之中的建築盡數被毀,唯有這一處保存得完整,也是幸運。
司湛低低的“嗯”了一聲,抱着她往裏走去。
後背甫一挨上床榻,莫輕雲便被司湛狂風暴雨的親吻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莫輕雲神色頓了片刻之後,伸出胳膊勾住他的脖子,配合的吻着他,任由男人把她按在懷裏揉搓。
大戰之後,男人受傷的心靈繼續安慰,自诩善解人意的莫輕雲心想,這個道理她自然是懂得。
然而唇齒之間,逐漸彌漫出血腥味,且越來越濃郁,莫輕雲皺着眉頭将他推開。
男人剛一離開她的身邊,便仰躺在床榻上咳個不停,後來竟是背過身去對着她。
莫輕雲滿廂的柔情蜜意的哦碎成了渣渣,爬過去趴在男人的身上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男人喘息着握住她的手指,安撫道:“我沒事,只是一時氣息紊亂……”話未說完,便又是一陣咳嗽。
莫輕雲覺察出指尖微熱,液體粘稠,眸光微頓,強硬的将男人翻過身來。
“阿湛,阿湛。”
男人微微眯着眼睛應了一聲,莫輕雲心底一慌,俯身便去拔他身上的衣裳。
司湛縱使不準,也拗不過莫輕雲的氣力,只能随着她去了。
小姑娘溫熱的淚水滴在自己的胸前,将他全身的每一塊肌膚都燙的火辣辣的疼痛。
觸目可及之處,男人全身上下,所有的經脈盡數爆開,向外滲着血液。
莫輕雲哆嗦着唇部給他把脈,氣息微弱,近乎沒有。
可是男人剛剛還在好好的同他說話呢還有力氣一路抱她進來。
觸碰到他左胸處不自然的腫脹,莫輕雲這才知曉其中的緣故。
司湛必然是在抱起她前封住了自己的經脈,如今經脈被體內亂竄的氣息沖破,再也壓制不住,這才咳血不停。
“阿湛,你別急,我這便來救你。”
莫輕雲說把,便要拿出洗髓瓶,卻男人一把将手指竄在手心。
“沒用的,我的身體,我知道。”
殺了了獲得妖王之力的人皇,哪裏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司湛在最初,便存了同歸于盡的心思。只是後來他恢複了魔帝的記憶,倒是讓後面的一切事情變得容易起來。
若非他及時恢複了魔帝的力量,只怕單單以他的能力,便是想要重挫發狂的天邪也是不行。
司湛還未曾突破紫玉境,卻越階将兩人重傷,術法消失之後,便是經脈破裂,藥石無靈,他自己的處境,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輕雲,你聽我說,我早知會有如此結果,然而我從不後悔,再來一次,我也會如此選擇。”
為了護着自己心愛的人,同天邪與明流玉石俱焚,這才是司湛會選擇的道路。
昔日無力的看着輕雲在自己懷中咽氣,這種無力感,司湛絕對不會再讓自己經歷一次。
莫輕雲驚惶無措的看着渾身是血的男人,撫着他的臉龐,淚如雨下:“我不要,司湛,我不要你有事,你答應過我,要陪着我生生世世。你已經食言過一次了,你若是再敢食言。莫輕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語氣哽咽的說道,“此生,下一世,生生世世,我都不要再見到你。”
司湛摸着小姑娘光滑細膩的臉蛋,輕笑道:“你這個小傻子。”
莫輕雲捏着袖子給他擦拭喉頭奔湧而出的鮮血:“你再堅持一會兒,我定有法子救你的。”
莫輕雲手裏握着驚夜刺,眼眸微黯,狠了下心割破自己的手腕。
“我是集結人世間最純粹的靈力的玉神,如今我要用我的血救你,阿湛,你不許拒絕。”
司湛眼眸突然瞪大,死死的握住眼前少女的衣襟,自喉頭艱難的吐出三個字:“不可以。”
莫輕雲抽噎了一下,咬緊了下唇:“唯有此法,可以救你。”
司湛沉默了一下,再要掙紮也是無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莫輕雲将手腕送到他的跟前。
司湛近乎昏迷,全身已是無力,獠牙早已不受控制的長了出來。
在初一接觸到莫輕雲手腕的時候,便迫不及待的張嘴吸吮着。
莫輕雲被他牙上的力道咬得生疼,卻是一聲不吭,靜靜的等待那陣痛感過去。
鮮血順着手腕盡數流進司湛的喉管之中。
含着純粹生命之力的靈力,一點一滴的在司湛本要幹涸的身體裏流動。
“阿湛。”莫輕雲喃喃的看着眼前的司湛。
男人已是失去意識,壓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甚至根本不知自己正在謀奪自己心愛之人的生命之力。
莫輕雲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不醒人事。
再次醒來時,仍舊是在這處的宮殿中。
方睜開雙眸,便撞上了男人溫熱熟悉的懷抱。
“阿湛”
男人悶聲應了一聲。
擡手描繪着男人俊秀精致的眉眼,呢喃道:“我不是在做夢吧。”
司湛将她抱得更緊:“不是夢,我在呢,我們都沒死,我們都活下來了。”
莫輕雲輕輕的哼了一聲,心道如果這是個夢境,但願這個夢永遠也不會醒過來。
身邊突然傳出一聲嗤笑,莫輕雲神色悶悶的自司湛懷中退出來,環顧了一圈四周,眸光微亮。
忍不住笑出聲的是金山那個促狹鬼,再看陸清風與柳氏兄弟時,一群人俱是強強的忍住笑意,若非礙于兩人平日裏極為慎重,早就忍不住大笑出聲了。
“阿湛”莫輕雲疑惑的喚了司湛一聲。
這是什麽情況
司湛輕咳了一聲,對她解釋道:“洛湖神醫救了我們,他将手裏頭剩下的一顆廣陵丹給你服下,日夜用靈泉水嬌養,這才救了你的姓名。”
莫輕雲神色頓了片刻,心頭滿是慶幸。
還活着,可真好。
一行人眼見兩個人膩膩歪歪得不行,索性關上門退了出去。
“這些日子,總歸無事,你想去哪裏”
莫輕雲眸光微轉,細細的想了一番:“我想去南洲。”
去看魔族聚居的地方,去看他們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司湛喟嘆出聲:“南洲啊……”
他也是許多年沒有回去過了。
……
《辣妃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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