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3 章 尋找愛好

對于一家四口都是大學生這件事, 方海還是有些執念的,一門心思不想落後, 但到夜校一看,專業琳琅滿目,一時竟然不知道學什麽。

起先,他是想學電器維修的,家裏三輛自行車老是叮當響,其他東西也偶爾會壞,他本來還有一點基礎, 覺得學起來容易上手。

可去試聽過一節,又覺得沒意思, 不是他想要的那個勁。

按說人真是生活好起來,開始考慮內在需求,要按以前, 方海肯定是什麽實用學什麽,現在是想學點自己喜歡,想半天竟然覺得沒有。

趙秀雲幫着他琢磨過,提出的幾個想法都被否決, 只能建議說:“要不你都去試試吧。”

試試反正又不要錢,最終定下來再交費就行。

方海也是這麽想的,天天吃過晚飯就出門,回來報告今天的體驗。

有天跑去上獸醫課, 牛棚裏鑽一圈, 見識過給牛接生,回來還說給孩子聽。

禾兒是老家公社職工院長大,已經算半個城裏孩子,哪裏見過, 問:“小牛是從牛媽媽屁股出來的嗎?”

這話,方海有些難為情應,看媳婦一眼。

趙秀雲點點頭,籠統覺得那應該就是屁股,沒說話。

苗苗則是對一切小動物都好奇,說:“我可以去看小牛嗎?”

她要是說去看,就是想坐下來畫,方海現在都知道孩子是什麽樣,聞聞自己身上的味道說:“我才進去一小會,就這樣了,你确定要去?”

苗苗湊近爸爸,退開兩步遠說:“我不去了。”

臭烘烘的,小牛應該也不可愛。

趙秀雲這才覺得一股有種若有若無的臭味,揮揮手說:“趕快去洗洗,搓幹淨點啊。”

還別說,方海本來覺得做獸醫也挺有意思的,但在裏頭待一晚上,自己也尋思不太行,畢竟這味道,沒幾個人受得了,他要是再待久一會,都快腌入味。

要按以前是無所謂,幾天幾夜沒洗都試過,現在是絕對不行,晚上還要不要上床睡覺了,再說,媳婦香噴噴的,萬一叫他染上味怎麽辦。

方海深謀遠慮,自己心裏就把獸醫這一樣劃掉,抱着盆去澡堂。

等他回來,孩子已經被媽媽趕上床睡覺。

趙秀雲聽見開院門的聲音,從房間窗戶探出頭來說:“鎖好啊。”

方海本來都鎖好要進屋,又猛地回頭看,才應道:“鎖好了。”

明明他也記得自己是鎖過的,但媳婦一說,他又不确定起來,生怕是哪裏沒做好要挨罵。

他把一樓的門窗都檢查過,才上樓。

趙秀雲已經躺在被窩裏,見他進來說:“你有多打幾遍肥皂嗎?”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剛剛一直聞見家裏有股揮之不去的味道。

方海都快把自己搓掉一層皮,伸出手說:“你聞聞。”

他用的肥皂是沒味道的,不像媳婦孩子用的,帶着一股淡淡的花香,當然,也更便宜。

趙秀雲鼻子動動,眼睛轉轉,“嗯”一聲說:“下次不要去上這種課了。”

又有些驚恐說:“你不會想學這個吧?”

要是實在想去,她也不好攔啊。

方海其實在牛棚裏都沒敢大口呼氣,連忙搖頭說:“不去不去。”

趙秀雲這才松口氣,不過還是說:“你要是想去,咱就去。”

生怕他是覺得家裏人受不住這個味道,才不想去的。

方海承認這是這幾天以來最感興趣的一堂課,但模模糊糊間又覺得差點什麽,說:“不是最喜歡的。”

他這次是一門心思要上個最喜歡的,也是頭回覺得自己的愛好有這麽貧瘠,竟然連自己想上什麽都想不出來。

趙秀雲已經幫他想過不少,這會又試着說:“有沒有什麽跟你現在工作相關的?”

各單位都很鼓勵職工進修,像他這種情況的話,可以補貼點夜校的學費,要是能對工作有用的話是再好不過。

方海其實也想過,不過他現在的工作專業性太強,屬于除開公安學校,想學的東西別的地方都沒在教,自己想想都嘆氣說:“我當年要是沒去當兵,估計一事無成。”

真是時也命也,他本來就是個普通人,當年跨出那一步的時候也沒想過會有今天。

趙秀雲最不喜歡聽他貶低自己,說:“天生我材必有用,你只是還不知道而已。”

三十大幾的人了,還不知道自己要什麽,聽上去更像是笑話。

方海心裏頭多多少少有點苦澀,覺得自己活得還沒有苗苗明白,問說:“我是不是過得特別糊塗?”

趙秀雲還就不信了,說:“肯定能找出來的,今晚我就是不睡,都給你找出來。”

反正她最近不用上課,忙着寫畢業論文,明天晚點起沒關系。

那倒也沒有這麽急,方海知道她的性子,趕快說:“不用不用,我明天還要帶早訓呢。”

雖然是副校長,但凡事親力親為,主抓的就是訓練,學生們送外號“方黑面”,跑操的時候看到他精神都得抖起來,生怕被加罰。

幹這工作,學生的成績,就是他的成績,也是職責所在。

方海平常一點都不肯放松,立志要為公安隊伍輸送一批優秀人才。

想到他要早起,又知道自己不睡,他肯定不睡,趙秀雲只得作罷,不過多多少少有點夜不能眠。

其實她可以理解方海現在的狀态,小半輩子沒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人,到這個時候才想着以自己為主,哪有這麽容易。

就是因為不容易,才讓她心軟。

這個家裏,每件事、每個人,都被他排在自己的前面。

方海沒想這麽多,只是接着“盲人摸象”,一點一點地探索,好玩的事情發現不少,卻沒有最想要的,本來他都想退而求其次,選個差不多的就行,下決定之前把夜校所有專業都看一遍,最終發現,自己還是有兩樣沒體驗過的。

除開護理都是小姑娘,還有一門課,就是心理學。

八十年代,心理學和神經病好像是劃等號的,一般人都不大會去學這個。

方海每次看到都會下意識忽略,今天是起興趣,想着反正也是最後關頭,索性去聽聽看。

報這門課的人着實少,不像學會計的,桌椅板凳都不夠用,多少人是站着上課。

方海往裏頭一站還挺突兀,坐在後頭聽一會,越聽越覺得還挺有意思的。

主要教的是社會心理學。

這倆詞方海本來都認得,合在一起簡直聞所未聞,只大概聽說這是一門研究人與社會之間的關系的課。

聽上去就很厲害,方海這小腦袋都沒法理解。

但越聽越着迷,尤其是老師剖析人性的幾句,居然讓他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下課後就決定,自己就要學這個。

他交錢交得爽快,回家其實有點不知道怎麽和媳婦說,一般大家說到心理兩個字,真除神經病外沒有其它想法。

趙秀雲聽完都沒想這麽多,只問說:“是不是學心理學,可以猜出人家心裏想什麽?”

隔行如隔山,她對這個專業也不是很懂。

方海自己還沒入門,啥都不懂,模模糊糊說:“可以的吧?”

他現在都搞不大清楚要學的是什麽,純粹是憑想法來。

趙秀雲只高興于他終于有想做的事情,努力挖掘這門課的優點,說:“那你要是學得好的話,也可以用在審犯人身上。”

簡直是一舉兩得。

還真是,方海報的時候都沒想過這麽多,這會也覺得再好不過,一顆心更加堅定,說:“我一定好好學。”

能說這些話,證明夫妻倆确實都是門外漢。

方海很快知道這門學科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樣,理論的東西比較多,當時他沒去報法律,就是想逃脫背誦,沒想到現在是逃也逃不開,每天抱着書叽裏咕嚕,就怕考試被刷下來,拿不到夜校畢業證。

那才真的叫前功盡棄。

一時之間,他很是水深火熱,正有火沒地方發的時候,有人送上門來。

還不是別人,正是他現在毫不留情對待的弟弟,方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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