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7 章 懷疑的種子

烈日炎炎,鳥聲寂靜。

莫輕雲提着裙擺從馬車上下來,擡起手背遮擋住刺眼的陽光。

“這裏的石像沒有了,一時間倒真是讓人瞧着有些不習慣。”

洛湖神醫啧啧了兩聲:“聽說是碎成渣渣了,果真是可惜了,那尊石像上的靈力可是不一般,也難怪雲長把他當作鎮院之寶。”

思起那日所見的異象,莫輕雲不禁心生忌憚,追問道:“怎麽個不一般法”

洛湖神醫捏着手指比劃了一番,語氣深沉的說道:“你看這尊石像的位置,正處于雲泥學院的中軸線上,別人不知曉,我确實能夠探查出來,這地兒正巧是整個雲泥學院的地氣所在。此處能輕而易舉的吸收日月之精華,整個雲泥學院的靈力更是源源不斷的湧過來。”

“恐怕是這靈力太過于強大的緣故,我從西洲回來之後,便覺得這石像上的靈力多了幾分人氣。”

洛湖神醫此話說得淡定,只是在一旁聽着的柳生卻是在大熱天吓出了一身冷汗。

石像多了人氣,難道還成精了不成

“這石像本就為死物,靈力可是甚少出現在死物身上,除非被人用了術法制成了靈器。否則是無法集天地之靈力與一身的。”

“輕雲說得不錯,這石像出現在這裏定是有心人為之,只可惜先前沒下心思仔細琢磨,再來時,這石像已經是碎掉了。”

莫輕雲沉吟了片刻,對于洛湖神醫口中的“人氣”二字依舊是耿耿于懷。

每每從這裏走過,便有一種被人偷窺的錯覺,那日同陸清言一起,小姑娘更是被吓得不輕。

莫輕雲心裏頭有一種說不清的預感,這石像碎了滿地,絕非是偶然……

不過,事實究竟如何,還是等她去看過司湛,再回頭來思量吧。

那個混淡,已經被抓進去三四個時辰了,聽人說還用上了刑具,也不知現在如何

記起自己身上帶着的混元丹,莫輕雲搖了搖腦袋,将心底升起的幾分異樣強強按壓下去。

那人便是受苦受難,又與她何幹,是他自願進去的,便是折騰死了,也是他自己沒能耐玩脫了。

想到“死”這個字,莫輕雲心頭一悸,不動聲色的加快了步伐。

“莫丫頭,不是說不擔心那混小子嗎,你走這麽快作甚”

莫輕雲腳步微頓,抱怨道:“誰擔心他了日頭太大了,我想早日回去。”

洛湖神醫小聲嘀咕了一句“口是心非”,同柳生遞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笑着搖了搖頭,跟着人走了進去。

三人剛到悔過閣,便遇上了雲泥學院的一衆弟子。

衆人見到莫輕雲如此大搖大擺的來到悔過閣,均是心下詫異。

這位小師妹,難道不知道自己已經上了雲泥學院的頭號黑名單了嗎雲長先生命人十二個時辰盯着她,随時随地都有可能被抓到悔過閣關起來的。

一群人互相推搡了半響,終于還是有人忍不住開口提醒。

“莫師妹,悔過閣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自那日白玉廣場的震懾之後,莫輕雲在東洲寒門子弟之間的威望達到了頂峰,而那日參加集會的衆多世家弟子們,對莫輕雲也多是欽佩不已。故而思量再三,還是決定出言相幫。

誰也不願意一顆冉冉升起的紅星就此隕落。

更何況還是一個姿色清雅的美人,幾日前站在白玉廣場,那令人震撼的場景歷歷在目。雲泥學院的弟子們,上到高階班師兄師姐們,下到不出門的役使,都被莫輕雲當日潇灑果決的身影所折服。

“這次的簍子可是捅大發了,雲長先生下令徹查,師妹還是早日撇清關系的好。”

“是啊,我們讀都相信師妹不是那樣的人。只是人言可畏,師妹還是注意些。”

……

話都已經說得如此直白了,莫輕雲若是沒有回應,便太不像話了,只好轉身對着衆人爽朗一笑。

“衆位師兄誤會了,其實,我也沒有鬧清楚究竟發生了何事。只是裏頭關着的是我的摯友,輕雲,沒有不來探望之理。”

一旁的柳生喜滋滋的把這句話記下來,只待日後去主子面前讨賞。

聽到沒有,莫姑娘便是恨得牙癢癢,也依舊承認主子是她的摯友呢!

男人同女人之間哪裏有純情的友誼,都是摯友了,就差沒直接承認相互愛慕了。

“師妹,司湛傷了咱們學院剛上任的院長,此事可不小。”

“哦”莫輕雲疑惑道:“我日日同司湛處在一起,沒道理他做了錯事我會不知道。想必其中,定有誤會。”

白衣師兄都快被莫師妹的智商給急死了,這姑娘,怎地自己往坑裏跳呢這不就是直接說了,此事同他脫不了幹系嗎

“師妹便是同人日日待在一起,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說不得那人背着你去幹了不能同你明說的勾當呢”

莫輕雲幽幽的看向來人,迅速的反駁道:“只要不是去了紅樓,有什麽是我不能知道的。”

“紅樓”乃是東洲華街柳巷的代稱,彼時東洲子弟多愛才子佳人的浪漫故事,這群弟子們最愛做的便是去紅樓開上一桌,叫上有才情的文妓,煮茶飲酒,寫詩作樂,或是相互比劃切磋術法,正當是人生一大樂事。

只是去紅樓,對于有主的男人來說,被女方知曉後,可就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了。

陸清風帶着陸清言緩步走過來,聽罷也是忍俊不禁:“那若是幹了殺人越貨的勾當你又當如何”

莫輕雲懶得同這人打嘴官司,轉身便要往裏走。

陸清風見了忙攔下她:“司湛可是傷了我們學院的院長,按理你也是院長的弟子,這次便是想要包庇他也不成的。”

莫輕雲側眸瞅了他一眼,語音低緩而沉穩,透着一股子的篤定意味:“司湛不可能傷了無辜之人。”

“那是院長。”

莫輕雲擡手将衣袖從他的手中扯開,面色微冷:“對,沒錯,我知道那是院長。”

從知曉這件事之後,便有不少人明裏暗裏的告誡她“那人是院長”。

是院長又如何

神宗的天她也是說翻就翻,便是雲泥學院的院長,頂多也就是多費些心思罷了。

“可你們知道你們口中的院長是誰嗎”

縱使眼前的女孩子只是一字一頓的說出這句話,幾乎不帶任何情緒,平靜而低緩。聽在衆人心裏,卻是猶如重錘敲擊。

擲地有聲的一句話,在氣場上,莫輕雲再一次給了人震撼。

衆人在她目若晴空的眸光下,不免開始轉動小心思,一點一點的大膽猜想起來。

院長是誰

他們倒當真沒有聽說過,只是學院猶如他們頭頂的大山,在學子們心裏積威已久,導致學子們想也不想的便相信了學院的說辭。

尊崇學院的所有決定,這是所有學子們在入院之初便知曉的,并且以此作為行事準則,堅定不移地執行。

不過此時莫輕雲特意提醒,衆人便不可避免的開始多想了。

人的想象力是無限的,比如,學院為何不肯将院長的身份公之于衆為何僅憑只言片語便抓了人,還将學子們推崇的明歷與莫輕雲拉入監禁範圍

“想必我不說,諸位師兄們也早有耳聞。我是跟随洛湖神醫從西洲來的,我不是東洲人,而是來自一海之隔的西洲,司湛也是。”

從柳生手中接過一副畫像,莫輕雲擡手将畫像展開,展示給所有人看。

“這是西洲的最高級通緝令,畫像上的人名喚西無月,曾是西洲神宗的宗主。不過他秘密囚禁孩童,修煉邪術,堕入魔道。在西洲早已是人人喊打,而數月前,此人逃出西洲。此事,洛湖神醫可以作證。”

洛湖神醫适時站出來替莫輕雲背書:“西無月在西洲作惡多端,若非司湛等人識破他的奸計,只怕如今的西洲早已是他一人的天下。”

“而我與司湛,正是一路追蹤此人來到西洲。前幾日,司湛被人襲擊,西無月不敵,被司湛關進了自家的地牢,嚴刑拷打。而此人卻是與前日從地牢中再一次逃脫。”

“聽聞雲泥學院新任的院長,名喚西無月,陸師兄,你可知曉此事”

事已至此,陸清風顯然不能置身事外,他是除了三位先生,在學院中最有地位的一人,更被看作雲長先生的接班人,學院下一代的掌權者。

作為雲長先生最信任的弟子,他沒道理不知道院長的身份。

“院長,卻是是名喚西無月無疑。”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柳生正要再接再厲替自己主子洗刷冤屈,已是被莫輕雲一個眼刀給震住,神色吶吶的退到後面不敢言語。

莫輕雲眼見目的已經達成,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弟子們便會開始多疑起來。雲長先生再想忽悠衆弟子,便是難上加難。

守着悔過閣的役使,不發一言的攔住莫輕雲的身形,不動分毫。

陸清風慢騰騰的盯了兩個役使一眼,沉聲道:“讓她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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