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0 章 新家 第三更

泰康裏23號, 新家所在。

方海把車開到門口,一樣一樣往下搬。

趙秀雲先是上樓看, 二樓從樓梯口被分成三間房,每間都不大,之前也不知道怎麽住的,每面牆不是掉灰就是黑漆漆,她重新請人粉刷過,損壞的門窗也都加固。

尤其是陽臺的欄杆,讓人釘得死死的, 紋絲不動。

手裏頭沒錢,也就湊合着拾掇一下, 能住就行。

小黃尤其喜歡爬樓梯,一進屋就蹿上蹿下,這要平時也沒關系, 方海今天正是要用樓梯的時候,把它趕到院子裏,提氣往樓上搬。

能拆下來的家具都被拆下來,運上去以後再重新裝。拆不下來的趙秀雲就在前面托一把, 夫妻倆一塊往上扛。老房子的樓梯窄,還有些不那麽好過去的大件,挪了百八十遍才給弄上樓。

趙秀雲忙到一半喊:“禾兒,小挎包裏有錢和票, 你去巷子口買飯, 啥都行。”

那兒有家國營飯店,進來的時候都看見了。

禾兒現在對下館子這件事熟能生巧,領着妹妹和狗就出門。

苗苗緊牽着狗繩不放,她在新環境裏會拘謹和害怕, 抿着嘴不說話,看上去更像是冷靜的面無表情。

禾兒熟知妹妹的性格,說:“你認認路,以後從這裏出去,就是新學校了。”

認路苗苗還是擅長的,看着看着說:“若雲家從那裏。”

她也就走過一次,但是還記得。

禾兒欣慰地說:“對,就是從那裏。”

她自己也是小孩,卻老把妹妹當小小孩,有時候特別怕她磕着碰着,有一萬個不放心。

苗苗也最依賴姐姐,說:“我們以後可以一起去上學。”

禾兒還以為她說得是自己,正想說十三中在另一個方向,反應過來說:“可以,你可以去她家找她。”

苗苗心滿意足,說:“若雲還沒有看過小黃。”

雖然若雲家的是黃色的小狗,但是叫旺財。

禾兒想得更多,問:“小黃是公的還是母的?”

苗苗哪裏知道這個,搖搖頭說:“我不知道。”

禾兒試圖蹲下來看狗屁股,但她也不懂,沒看出什麽來,說:“回去問媽媽吧,如果是一公一母,可以和旺財生小狗。”

就是不知道黃狗和黑狗生出來的小狗什麽顏色,灰狗嗎?

苗苗有點煩惱說:“養不了那麽多小狗。”

如果每只小狗都要吃飯,媽媽會不高興的。

禾兒想想也是,她只是單純覺得大狗生小狗,這會又說:“那就不生吧。”

姐妹倆說着話,溜溜噠噠到巷子口的小飯館,正好是飯點,人多,都是街坊鄰居,看生面孔忍不住多打量。

苗苗攥着繩給自己打氣,不害怕的,不害怕的。

禾兒不動聲色把妹妹藏在身後,笑得活潑,說:“阿姨,要小炒肉、紅燒肉、燒茄子和炸魚片,再要六兩飯。”

點的還都是大菜,服務員給她寫單子說:“這兒交錢,窗口拿。”

交過錢,禾兒到後面把鋁飯盒遞過去說:“阿姨,我們帶回家吃。”

世人對孩子都客氣,尤其是長得好看的孩子,有個客人丢塊骨頭,示意小黃吃。

小黃要是人的話,恐怕會說:“我可是軍犬之後,不亂吃東西的。”

可它不是,因此驕傲地擡着頭,看也不看。

喲,還是條好狗,客人來了興趣說:“妮兒,你這狗家養的啊?”

不是家養的,能是誰養的?

苗苗屬于心裏頭想的多,嘴上吝啬得很,說:“嗯。”

就一個字,禾兒幫妹妹把話補齊,炫耀說:“是我妹妹自己養的。”

照顧狗比照顧自己都認真,有點當姐姐的樣子了,媽媽說她現在也是大孩子了,有些事要一起做。

禾兒從飯店出來,分出一個飯盒說:“你提這個。”

苗苗老老實實提着,才到家,禾兒就大聲說:“媽媽,妹妹也提飯盒了。”

趙秀雲夫妻倆癱坐在樓梯拐角,一個五鬥櫃,挪來挪去都過不去,叫人又累又氣,哪有什麽力氣應。

她恹恹說:“好,那你擺飯,我們就下來。”

擺飯也得有桌子啊。

禾兒試圖把八仙桌拽進客廳,沒能成,索性在木箱子上鋪報紙,喊道:“爸爸媽媽吃飯了!”

就她的嗓門,趙秀雲捶捶腿站起來,也不嫌棄沒桌子,随便拉個東西墊在屁股下,說:“湊合吃吧。”

夥食肯定是不湊合的。

趙秀雲還有心情點評說:“魚炸過頭了。”

方海吃什麽都差不多,一早上就數他最賣力氣,狼吞虎咽,被噎住直咳嗽。

趙秀雲找來找去,也沒找到一口能喝的,說:“你吃慢點。”

方海捶胸口說:“很慢了。”

他的慢也還是快,吃過就接着幹活。

趙秀雲打發孩子拖一樓的地,夫妻倆又圍着五鬥櫃轉悠,好容易才給擡上樓,在新刷的牆上留下一道口子。

這才剛住進來,她有些不悅地下樓。

老式的木質樓梯是黑色,只有一扇小窗,沒有開燈,趙秀雲沒留神狗正趴着,快踩上去,苗苗看到叫起來說:“小黃!”

小黃猛地蹿出去,趙秀雲本來就沒什麽力氣了,被帶這一下,沒站穩,直接摔了一跤。

兩個孩子都叫起來,還在挪東西的方海從二樓探頭看,趕快下樓扶。

要是平常,趙秀雲就說沒大礙,現在是怕自己逞強耽誤開學,試圖動動說:“腳好像有點疼。”

治外傷,方海還是有一套,左捏右捏說:“骨頭沒事,坐一會看看有沒有腫。”

腫的話多半是扭傷,就得去醫院。

還有那麽多活沒幹,趙秀雲嘆口氣,她是講究征兆的人,現在覺得搬進來才這麽一會,怎麽就不太好。

苗苗覺得自己做錯事,兩只手不安地擰着。

看把孩子吓的,她也不是故意。

趙秀雲摸摸她的腦袋說:“沒事,和姐姐上樓收東西吧。”

禾兒再三問過,大跨步走,又說妹妹道:“你要跟小黃說,不能趴在樓梯上,它長得太黑了。”

黑得都融為一體,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到。

苗苗看向小黃,它就“汪汪”兩聲,這要怎麽跟它說?

她索性坐在地板上,說:“小黃,樓梯不行,打。”

說“打”的時候還拍一下,她看人家都是這麽教小孩子的。

小黃也是條小狗,應該差不多。

禾兒有時候就是給妹妹派點活計糊弄一下,方便自己幹活,聽見聲從房間探頭,覺得一人一狗好像真能交流,也沒管。

她把衣服從包裏拿出來,一件一件放在櫃子裏,床鋪好,放上枕頭和被子。

方海關心完媳婦上樓看,忍不住誇說:“喲,禾兒可真厲害。”

禾兒雙手叉腰說:“那當然。”

她本來就是很能幹的人。

方海伸出手把被子撫平沒接話。

禾兒卻覺得有千言萬語,說:“睡醒也會變皺的。”

所以沒必要拉那麽平。

方海也知道這個道理,不過是習慣了,說:“要是在部隊,你這就是不合格。”

禾兒無所謂道:“我又不去部隊。”

她軍訓的時候雖然表現很好,但對她的天生活潑是種折磨,短期可以,長期絕對不行。

方海故意說:“那媽媽送你去呢?”

“才不會!”

禾兒現在又不是好騙的小孩子,利利索索把被子疊出四個勉強的直角來,得意地說:“去我也不怕。”

就這被子疊的,方海都沒眼看,敷衍地誇幾句。

趙秀雲是個閑不住的,內心不安,又怕今天收拾不完,時不時就要問說:“弄得怎麽樣了?”

樓板還挺厚,樓上哐啷響,根本聽不見。苗苗找到了自己可以幹的活,樓上樓下跑。

下來問:“爸爸說書放哪裏?”

上去說:“媽媽說床要靠牆放。”

她本來就不大愛動,上下幾回開始喘,禾兒捏妹妹的小臉,很是語重心長說:“感覺又胖了。”

不管誰說,苗苗都覺得自己是福氣,還給姐姐看手上的肉窩窩。

禾兒捏着她的小爪子,說:“你這樣不行。”

苗苗隐約察覺到什麽,說:“不要跑步!”

禾兒才不管她的意見,直接說:“要跑的。”

晴天霹靂,苗苗吃晚飯的時候都提不起勁。

趙秀雲的腳緩過勁來已經沒什麽,有點無奈道:“沒放假的時候,你不還跟周楊天天跑嗎?”

苗苗有些不高興,說:“他叫我跑的!”

不跑他就不管小黃了。

禾兒本來想幫妹妹說話,現在一聽覺得豈有此理,周楊叫她跑她就跑,直接拍板說:“跑,必須跑。”

苗苗在姐姐跟前蔫了吧唧的,不敢說話,咬着勺子委屈得很。

這才對嘛,禾兒給一個甜棗說:“你好好跑,明天帶你去撿石頭。”

苗苗撿這些還能提起興趣,五根手指都快團在一起,比劃着說:“要五塊。”

意思是說要撿到五塊她想要的才行。

有時候運氣不好,一整天都沒有一塊,禾兒覺得自己犧牲也很多,咬咬牙應道:“可以。”

只要大的在,苗苗的事情根本輪不到趙秀雲管,她有時候就是愧疚這個,說:“你帶妹妹去,媽媽給你五毛錢。”

這樣才能算皆大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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