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面聖
一早兒就來了不少身着粉色宮衣的丫鬟,端着華服、銅盆,來給東瑜整理。到底是宮裏來的,有規矩的,雖說能在眼中看出幾分不屑但手裏動作還是有輕重的。
東瑜看着一身青色的自己,蒼白的面容,毫無血色的嘴唇,嘆了口氣,拿起一旁擱置的胭脂抿了抿,看着還稍微有精氣神兒一點,雖說不知道一會兒要面對什麽,但也不能失了鳳家的顏面。
領事姑姑在大牢門口等候,見她過來忙扶着她一步一步艱難的上了馬車,然後自己才跟了上去。“姑娘莫要擔心,是蘇帝要見您,我知曉您受了不少委屈。這是我家娘娘托我給您的傷藥,可以緩解一會兒疼痛。我家娘娘說了,蘇帝未必什麽都不知道,可他樂不樂意知道是他自個兒的事,可若是咱們上趕着說了,就是咱們的事兒。到時候弄的下不來臺,這蘇帝損了顏面,難免不會做出什麽極端的事情。”
東瑜就着她端過來的清水咽下一顆藥丸,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不知姑姑是哪位貴人宮裏的,我出獄後也好上門感謝提點之恩。”
姑姑接過她的茶杯放到一旁,笑了笑,“我家娘娘向來不喜好管這些閑事,着實不大願意透露自己的名諱。而且難免會引起身邊人的猜忌,您也知道,宮裏勾心鬥角的日子不好過。”
東瑜見她不說也就沒再多問,安安靜靜的靠在一旁。這果然是頂好的傷藥,疼痛慢慢消失,若不是前夜那些事她記得清清楚楚,只怕真要當作一場夢了。那位貴夫人只是坐在那裏看手下的人對自己極盡折磨,一張臉上全是淡然,看不到絲毫報複成功的快趕。
姑姑見她想的出神,也就輕輕推了她一把,見她迷茫的看着自己,這才出聲答道,“上書房到了,蘇帝在裏邊兒等着。我自然不能陪着姑娘進去,還請姑娘保重,記住言多必失這個道理。”
東瑜踏着姣白的毯子随着李居安走進上書房,那李居安或許還記着那日賞他的銀兩,倒也還算客客氣氣的,沒有多加刁難。“罪民東瑜見過蘇帝,給蘇帝請安。”
蘇帝坐在書案後邊兒,一改近日來的陰陽怪氣,雖說沒笑但語氣也不像要将她處死的樣子,“不過幾日就瘦了許多,若你知如此下場,可還敢對朕的孩子下手?”
東瑜還未回答就被一旁的人搶了話,她這才敢擡起頭看着身旁立着的男子,“蘇帝,微臣覺得此事定有蹊跷,東瑜的鋪子一向沒出過什麽事故,卻偏偏在她身世被揭開之後出了這檔子事,您難道不覺得惹人生疑嗎?”
蘇帝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這元夏目也忒不給自己面子,“雖說我也信你并非有意為之,可到底是因為你才有人盯上了朕的孩子。就算揪出幕後之人,你的罪責也是有的。”
夏目涼涼的看了蘇淮景一眼,他的眼神飄忽不定明顯是有人已經跟他禀報了什麽。他剛要張嘴說些什麽就被進來的人打斷。百裏琦的臉已經好的差不多,只是耳朵後邊兒還有一些紅疹沒有消退。她端着茶盤走進來,裝出來一臉的驚訝,“我只當三哥來跟蘇帝哥哥敘舊,這才親手烹了茶來,卻不曾想你們有事商量,那我就先退下了。”
“無妨,送進來吧。”蘇帝本來就是故意為之,“你多年未曾回京,好不容易回來可要多呆一陣子。祖爺爺那裏不少人照顧,你一個姑娘家也該回來挑選中意的夫婿了。”
“蘇帝哥哥慣會打趣我,我年紀尚小,更何況三哥都未曾婚配,我一個姑娘家着什麽急。”百裏琦端着茶盤笑着走過來,經過東瑜的時候才裝作驚訝的倒吸一口涼氣,“這不是華容苑的老板?若不是塗了她家的脂粉我也不至于耽擱這麽久才敢進宮來。”
“夏目,這就是你說的華容苑沒出過什麽差錯,若不是見了阿琦我還被你蒙在鼓裏。世間好姑娘多的是,你偏偏看上一朵有毒的。前些日子祖爺爺遞了信來,催促你跟阿琦的婚事,我看找個日子定下,也好了了他老人家一樁心願。”蘇帝臉色變得不大好,說的話也生硬了許多。
東瑜見他們做戲認真的模樣嗤笑兩聲,“還是送我回牢房等死,如今你們要我怎樣我就怎樣了,我死心就是。若是蘇帝看在鳳王府的面子上就給我個痛快的,別一時不察适得其反。”
她直到走到馬車跟前還是渾渾噩噩的。明知道不該意氣用事卻還是撕破臉,夏目,你就算不愛我也不必如此羞辱我,為什麽一言不發,原來之前全是騙我的。淚珠滾落下來,直到一只骨節分明的手遞過來一方藍色手帕,“任你受了什麽委屈,我鳳府也能給你分毫不差的讨回來。你如今這個樣子倒是真丢了咱家的臉了。”
東瑜擡起頭就看見鳳蘇這張妖孽容顏,一下子就撲到他懷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二舅,他馬上就要同別人成婚了。當初我為何要多此一舉去求來兵符,還不如一起死在那裏,倒也圓滿。我如今這麽落魄難道只是我自個兒的原因。若不是因為他我何必受這麽大的委屈。”
鳳蘇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沒出息,跟你娘一樣。到了事情發展不可預料的時候才知道後悔。眼淚是懦弱的象征,東瑜,你要記得無論你做了什麽,咱家都能給你撐腰。就算你要做女帝我也能扶你上去。不過一個男人而已,我給你找個百八十個圈養在府裏,你挨個調教,早晚有一個合心意的。”
東瑜聽了他這話是萬萬哭不下去了,擡起頭揚着一張可憐兮兮的小臉兒,“待我出去後一定死了對他的這條心,華容苑交給你們,我也交給你們,再也不敢自作主張了。”
鳳蘇拿着手帕給她擦幹淨小臉兒,“你能相通就好,也沒枉費那人在咱家跪了小半夜直到支撐不住昏過去。像這種分開就能得到幸福的話我是聽不得的,我知道你心悅他,他亦悅你。可是他始終不敢大步向前早晚有一天會厭倦的。欲擒故縱,若即若離,兵不厭詐,你可懂我的意思?”
東瑜乖巧的點點頭,“二舅說的我都記在心裏了。前天夜裏許佑王瑾修來了牢裏,還有一個未曾謀面的貴夫人。我不記得哪裏招惹了她,看她的樣子是一定要我死。莫琴應當已經把三娘交給了你們,你們順藤摸瓜就好。我只受了一些皮外傷,不礙事,二舅別跟祖父祖母她們提起。雖說你在這裏,但我也不好耽擱太多時辰,這就回去了,別再惹什麽麻煩。”
鳳蘇看她就要上馬車,扯住了她的袖子,“你以為我今日是來做什麽的,我都來了哪能讓你還回刑部大牢。蘇帝說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如今雖說還是回刑部,但換了個屋子,不必再去那暗無天日的地方。不過怎麽也好過你去牢裏受苦。我知道你不願意鳳府受牽連,可你見如今事态,蘇帝已然起了殺心,若不行動,早晚落得個一将功成萬骨枯的地步。”
“可算是趕上了,這是刑連配的上好的傷藥,我知道你家表哥也是一代名醫,可到底是術業有專攻。”陸品歌急匆匆的跑過來塞給東瑜一個白瓷瓶子,“你養好傷我再去蹭茶,別忘了。”
夏目站在廊下看他們交談許久,陸品歌都可以大大方方的上前去關心他,他卻不能。李居安從上書房後邊兒繞過來走到他身後請安行禮,“您交代的都辦妥了,王美人也一直等着您的消息。”
“你好好守在他跟前兒,若是有什麽不适千萬要及時請太醫,萬一出了什麽差錯,咱們誰都擔待不起。”夏目目光變得銳利,帶着絲絲殺意。我本無意害你性命,是你逼我。她本無辜,卻因我陷入如此境地。如今我還親手傷了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