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公子,莫姑娘,将軍請你二人去後廳議事。”
第二日一早,莫輕雲正在同莫鴻宇商議京城的布置,便有小将進來通禀。
莫輕雲簡單收拾了一番,便跟在莫鴻宇身後去了将軍的大帳。
“将軍的意思是,隐瞞鎮西将軍已死的事實,帶領北關軍直取京城”莫輕雲眉間微皺,低聲問道。
坐在下手的青衣文士,神色肅然的說道:“沒錯,待我北關大軍來到,定可打逆賊一個措手不及。”
莫輕雲不着痕跡的打量了他一眼,眼露疑惑之色:“你是”
鎮北将軍郎聲一笑,想伸手拍了拍莫輕雲的肩膀,這才意識到不妥,改為捶了一把桌邊:“這位先生可是位隐與世間的高人,若非此次北關獸亂,本将軍也不能把先生請出山。”
莫輕雲莞爾一笑,道了句:“原來是位軍師先生。”後轉身對着鎮北将軍問道,“世叔,您此次回京,欲要帶上多少人馬”
“京中的禁衛隊已被太子控制,太子眷養私兵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京城被困,太子在京中的兵馬至少有五萬之多。”
“桐城總督是太子的連襟,重兵在握,一旦京城出事,八萬大軍一日之內便可趕到。”
桐城乃是天紀國的中樞之地,歷代帝王在此留下重兵把守。桐城總督年過五旬,三年前,老妻離世,便将側室扶正,而這側室正是太子妃隔房的庶出妹妹。昔日裏,一個隔房庶出的嫁娶自是無人關心,熟料沒過幾年便成了正室。
莫輕雲心下感嘆,太子妃一脈果真是為了太子殚精竭慮,操碎了心。花一樣的少女,就這樣獻給了一個老頭子。
鎮北将軍正是因為桐城駐兵,因而在兵力一事上猶豫不決。北關屯兵二十萬,北關軍十萬精兵力克太子一脈不是難事,難就難在北關身處邊關要塞,又剛剛平定獸亂,內有民心不穩,外有北夷虎視眈眈,若正此時抽調一半的軍隊,着實是兵出險招。
“北關距京城七日之內必可敢到,将軍何不一路急行軍,重兵拿下京城。若北關有變,倒是折兵而反,也是來得及的。”
莫輕雲想也不想的便要回絕文士的提議:“北夷狡猾,北關尚有百萬手無縛雞之力的民衆,容不得有絲毫差錯。若北夷得知北關軍力只剩一半,定會舉全族之力而下,十萬軍隊定是難以抵擋北夷之人。”
“太子手下能人衆多,也不乏出衆的靈術師,若是不能在兵力上絕對碾壓,太子占盡天時地利人和,我們若是出兵不利,可就是死路一條。将軍,這可是奪嫡之争,不是兒戲,十萬精兵也是不夠的。”文士說着便要給鎮北将軍跪下請求。
鎮北将軍忙将人扶起來,鄭重道:“子溪不必多言,本将軍知你一片真心,只是北關軍民百萬,非同小可。”
他鎮守北關多年,若是因為奪嫡之争,而讓北關軍民陷入戰亂之中,那可就是留下來一生都洗不掉的污點,愧對這些年在北關犧牲的将士們。
“将軍莫不是忘了,最後坐上那個位子的可不是我們”
“輕雲……”莫鴻宇輕聲斥了她一聲。
莫輕雲暗地裏牙疼了一瞬。
好吧,她換一個說法。
“将軍若是一舉拿下京城,大局已定,再迎楚王殿下上位,試想,楚王殿下會怎麽想”
奪下了京城,哪個皇子上位還不是手握兵權的人說了算,楚王日後想起,只怕也要覺得這皇位是鎮北将軍施舍而來的,心生擱應。
莫輕雲眼見鎮北将軍怔愣,接着說道:“我們是臣子,坐上那位子的才是君主,臣子不能做了為君者的事情。”
無論何時,越俎代庖都是大忌。
鎮北将軍沉吟片刻,沉聲說道:“你的意思是,讓楚王殿下帶領北關軍攻入京城”
莫輕雲點頭:“沒錯,面子上總歸是要過得去的。”
文士思索片刻,意味深長的說道:“若是發現楚王不堪大任,臨陣換将,也不無不可。”
如此一來,此戰便權當是給楚王的歷練,結果如何,還是控制在鎮北将軍等人手裏。
“北關是軍事要塞,北關軍不可抽調太多,京中還有各大門閥配合,我以為,五千精兵足夠。”
莫輕雲此話一出,滿堂皆驚,遞給莫鴻宇一個安心的眼神,莫輕雲接着解釋道:“方才我以收到玄鳴城的來信,莫家及其與兩家願出兩千甲士潛入京城,即日便當啓程。”
玄鳴城百裏家已滅,四大家族只剩三家獨大,玄鳴城的兩千甲士縱使比不上北關軍身經百戰,卻是自小接受過術師訓練。奪嫡之争,為了分一杯羹,三大家族自是将族中精英都派遣出來。兩千精英與煉靈師,以一擋十不是問題。
“只是太子手下有十三萬軍隊,我們不及萬人,如何能獲勝”底下的副将出聲問道。
莫輕雲悠然自得的一笑:“我們的目的只是奪下京城,不是屠殺十三萬軍士,七千人馬足矣。”
“輕雲,你只用五千兵士未免太過冒險,桐城的八萬軍隊可是虎視眈眈,一旦他們反應過來,京中七千甲胄也抵擋不了。”鎮北将軍皺着濃眉,對莫輕雲說道。
心下也是有些揣揣,莫輕雲胡鬧,莫鴻宇也跟着胡鬧,絲毫沒有制止的意思。只是以千人抵抗十三萬軍隊,無異與以卵擊石,便是首戰告捷,奪了京城,也不是長遠之計。
“世叔,兵貴神速,五千輕騎,三日便可到京城門下,玄鳴城甲士不出四日也會趕至京城,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桐城遠水救不了近火,我們只需讓他自顧不暇,京中的五萬之兵便可任我們宰割。若是大軍前行,未曾出北關,只怕京城便得到了消息,集結軍隊嚴陣以待。”
文士嗤笑出聲:“只怕你還未進城,桐城駐軍就已兵臨城下,你如何解”
莫輕雲神色莫測的說道:“桐城總督可不是蠢笨之人,如若不聽話,殺之即可。”
沒了與太子聯系最密切的總督,京中大勢已定,莫輕雲可不信,桐城仍敢貿然出兵。
鎮北将軍心念微轉,想起莫輕雲等人平定獸亂的雷霆手段。
北關不能丢,奪嫡失敗了,他也可逃回北關從長計議。莫輕雲之計,實乃近可攻,退可守的境況。
莫輕雲等人都壓下了整個玄鳴城,他若是此時退卻,也太丢軍人的臉面。
一咬牙,鎮北将軍悶聲說道:“如此,我便信你一回。若是失敗了,咱們便一同逃到北夷去趕馬。”
文士還要再勸,鎮北将軍一擺手,止住了他的話頭。
莫輕雲皺了皺鼻子,微微笑道:“北夷喜喝羊奶,侄女去了,只怕也是不習慣,還是算了。”
這話又是引得鎮北将軍一陣大笑。
衆人幾番商議,最終決定從軍中挑出精銳五千,與今日午時啓程。
莫輕雲心下微定,便同莫鴻宇一起告辭。回了營帳便提筆給司湛送了一封信。
京城之中的布置,還得靠着司湛周旋。
待衆人依次告辭,鎮北将軍對着文士悄聲說道:“先生在京中的布置,也該活動起來了。”
文士心中嗤笑,面上不動聲色的回道:“将軍放心,京中之事我以安排妥當。只是計劃已經更改,我能做的便只能是為将軍傳遞些許消息罷了。”
鎮北将軍本是粗人,哪裏肯理會他們這明裏暗裏的酸言酸雨,不在意的擺手:“莫家人到底不是親近之人,此事還得多多仰仗先生。”
文士躬身行禮:“某自當極盡全力助将軍完成大業。”
鎮北将軍這才滿意,放他離開。
文士甫一掀簾進賬,帳中輕風微動,文士神色一變,右手勾成爪,抓向簾後。
未料身子卻突然被巨大的力量束縛住,絲毫不能動彈。
男人挑開他的衣襟,瞧見肩上黑色的印記,輕笑出聲。
男人陰沉喑啞的聲音在帳中響起,卻讓人無端起來一身的雞皮疙瘩:“神宗的人”
文士心下一驚,惡狠狠的瞪着來人。
眼前光芒閃過,文士眼眶一痛,視線中便是一片黑暗,文士不自覺的驚叫出聲。
“大人,發生什麽事了”門外守着的小兵貼着門簾問道。
感覺到那人掐住脖子上的手掌,文士倒吸了一口涼氣,堪堪穩住聲色,澀聲道:“無事,不小心滑了一跤,滾遠些,沒我的命令,不準進來。”
門外人這才應聲退下。
“狐假虎威倒是有一套”
聽到那人嗤笑的聲音,文士銀牙緊咬:“你想要怎麽樣”
那人伸手拍向他的天靈蓋,文士身上的黑色印記便逐漸轉為嗜血般的紅色,妖豔萬分:“你修煉了神宗秘術,卻被蝕氣反噬,神宗的煉靈術法已經滿足不了你,何不再去查查神宗的秘術總歸,你已是犯了神宗的大禁。”
文士斥道:“你胡說什麽”
那人手掌收緊,文士險些無法呼吸:“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