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咖啡館走的古典浪漫的格調:深紅色的牆上,挂着抽象派畫作。老式留聲機,吱吱呀呀流淌着低徊的的音調。
向門而坐,見她,起身,等她至英格蘭條紋布鋪就的桌前時,替她拉開對座。
她坐下。
桌上,酒精燈綻放着藍色的火苗,蒸餾器中深褐色的液體翻滾着。他慢條斯理,關了火,取下燒杯輕輕搖晃,然後,給她和自己倒上。
蒸餾器打開的瞬間,那性.感的香味,漫散在空氣裏,讓她無來由地想起情.人的體香。
他從糖罐中挑了冰糖送過來,她收了心神,冷冷道:“不用。”
一怔,問:“什麽時候改了口味?”
“揚喜歡不加糖的咖啡,原汁原味的,醇。”她淡淡的口氣,讓他一震。
揚?這稱謂有些暧.昧。口味,因他而變?
忽然想起那日和小寶的一段對話——
“小寶,爹地對媽咪好不好?”
“好啊。”極幹脆。
他繼續試探:“怎麽個好法,舉例說說?”
小家夥歪頭略思小會:“爹地最愛幹淨了,地上有根頭發都會發脾氣的。有次,他指着地毯上的一根頭發訓歐巴桑,媽咪拾起頭發笑咪咪地說:噢,好像是我的啊。爹地接過去一看:果然是噢。順手放到鼻子下一聞:好香。”
那人出名的潔癖,肯因她放松,情份,想必不淺。
韓振宇眸光深邃,含定了她,聲音極緩,極沉:“那夜纏.綿猶在眼前回放,這邊便急着大婚,倒讓我有些不懂。”
面容一凜,不敢對視,夏伊琳端了杯象征性地啜了一口。
調整好情緒,她擡頭。
“我知道韓先生閱人,尤其是女人無數,也一向極準,這偶爾失查也不必放在心上。那晚若讓韓先生生出誤會,我抱歉。”
韓振宇俊容失色,真的是自己誤會了嗎?先誤以為兒子是他的,再誤以為她對他還有情。
“六年來,我的心意始終未曾改變,不,該是更勝從前了。”他的話如盅,讓她心慌,氣短。
不可以。
她揚臉,唇邊抹開一絲嘲諷,“韓先生總是這麽語不驚人死不休。只是,夏伊琳已不是愛做夢的年紀了,所以,不會輕易所動了。”
便不再給他機會,夏伊琳繼續:“我知道韓振宇縱橫四海,握人生死,從來沒有人,尤其是女人敢在他面前說不。夏伊琳卻敢,還不止一次,承他不忍,未曾追究一次,這份情,她銘感在心。”
對面笑容慘淡,含了些許自嘲,問:“所以呢,你就忍心明裏暗裏,一次一次地往他的心口捅刀子?”
驚覺有溫熱的水汽從眼底漫過,夏伊琳別過頭,不讓他看見。
在凝聚成淚前,她用力,生生将那股水汽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