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相認
東瑜随着秦峰走進這裝潢典雅的大廳，看着主位上二位笑得慈祥的人行了跪拜禮，“東瑜替娘親來請罪。”
鳳林恺跟秦冰看到她已然是模糊了雙眼，無需鑒定，就是她，活脫脫的鳳傾的模樣，這一舉一動，連衣裳的顏色她都是素日最喜歡的。秦冰走上前去扶起她，“好孩子，無需多禮，你娘親可随你一起來了？”
鳳林恺雖說也是激動的不行，但也不能同婦道人家一般淚如泉湧，到底要控制一些，“好孩子，你娘親現在何處？”
東瑜也被他們感染了情緒，淚水不自覺的就湧出來，“半年前娘親已經去世，如今東瑜就是來為娘親了結生前的遺憾。娘親時常挂念你們……”
鳳林恺跟秦冰當時就愣住了，鳳傾死了？他們最疼愛的小女兒已然與世長辭了？怎麽可能？鳳林恺跌坐在椅子上，一時控制不住情緒，呼吸加重，夏目見情況不對趕忙跑過去掐他的人中，“夫人，此時不是傷心的時候，快去找大夫。”
東瑜在卧房外跪着，夏目勸了她幾次也沒用，若不是自己到來破了他們的念想，他也不會如此激動，若是出了什麽事想必娘親也會怨自己，“是我不好，還不如留在帝都，哪怕有個念想也是好的。”
秦冰出來就見她一直在自責，“好孩子，快起來。你祖父并無大礙，不過是老毛病了，這消息太過悲痛，他一時不能接受也是情有可原。前些日子我夢見了阿傾。自打那時起我就做了最壞的打算，不過如今看見你，我也心滿意足了。你千萬別自責，也別想着離開的事情，你自是我家的孩子就斷沒有流落在外的道理。”
東瑜随着她站起身坐到一旁的走廊上，倒是夏目聽了這一番話走上前，“我們來時曾約定過，無論走留都要尊重她的意見，這也是夏目對他的承諾。”
“我在這兒先謝過丞相，不過我們的家事丞相不好插手吧。”秦冰拉着東瑜的手有些不悅，難不成她還會虧待了鳳傾的至親女兒？“東瑜自然回來，我鳳府就斷沒有讓她孤身在外的道理。”
“夫人，夏目并無此意。只是這是我與東瑜的交換條件，當初若是我沒有應下，她如今也不會坐在您跟前了。”夏目将之前的情況解釋清楚，語氣很是恭敬，“若她願意留下，夏目絕無他言。”
“東瑜，那你又是怎麽想的？”秦冰看她低着頭，猜不透她的心意，總覺得這個孩子身上透着一股飽經滄桑的氣質，到底在江南遭遇了什麽事情才會如此？
正在僵持之際，守着鳳林恺的小厮出來了，說是請他們三位進去。鳳林恺靠在軟枕上，看着經突然蒼老許多，“剛剛吓壞了吧，咳咳，我這都是老毛病。我找了阿傾這麽多年，從未料想過這個結局，既然今日提起，那你不妨就将來龍去脈給我們講個清楚，過了今日，咱們就不再提起了。”
東瑜瞄了一眼她身側的夏目，見他點點頭，就以二爺講的那個故事為開頭，然後講了她跟她娘親所經歷的，以及最後許府的結婚，以及自己暗中做的所有事。
許多事情不過一筆帶過，不過一炷香的時辰也就講的差不多了，自己娘親本該幸福美滿的一生就這樣草草結束，直至死去也回不到自己這個魂牽夢繞的地方。東瑜講完撩起裙擺跪了下去，“我若大張旗鼓的認祖歸宗，江南的混賬事早晚會被人翻出來，不僅辱了鳳府的名聲，也讓我娘親不得安寧。”
鳳林恺瞟了一眼偷着抹淚的秦冰，重重地咳嗽了兩聲，“凡事我都可依你，唯獨此事不行。什麽事情都有鳳府擔着，你不必擔心，更何況你的那些事并無他人知曉，我挑個日子，夫人，你把老大老二都叫回來，我要……”
“我不願意，無論如何，我就是不願意。夏目，我們走吧。”東瑜站起身來抓住夏目的袖子，眼淚落到他月白色長袍上暈出一圈圈水痕，“我求你，你說過，凡事不可違背我的意願。”
夏目歉意的看了一眼兩位目瞪口呆的老人，“她今日情緒起伏很大，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來拜訪，夏目告辭。”
“東瑜。”秦冰本想追着出去卻被鳳林恺叫住了腳步，“這個孩子跟傾兒一樣執拗，我們不能逼他。萬一她一言不發的離開這裏，茫茫人海，我們能去哪裏尋她？”
秦冰聽他說的有理，只能作罷，“那我們該如何是好？都怪你當時非唉傾兒成親，她離家二十載，我們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過，更是所托非人，一輩子活在一場騙局當中，若不是許赫江已然自殺，我定是饒不了他。”
“我看我們找日子拖着這把老骨頭去一趟江南吧，看看傾兒，看看她曾經帶過的地方，看她一個人在那裏會不會害怕。夫人啊，我怎麽不後悔，這二十年我沒有一天不譴責我自己，我怨自己，可有什麽用？我恨不得我去替她死，夫人啊，終究是來不及了。”鳳林恺眼角滑下了一滴淚，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夏目扶着有些顫抖的她上了馬車，他知曉她現在的心境，把好不容易愈合的傷疤撕開，把血淋淋的現實擺在眼前，父親被自己逼死，自己從小的家被自己一手擊垮，任誰也做不到平靜如初。“東瑜，東瑜，你別怕。那些都過去了，真的都過去了。這個地方，你若是不喜歡，我們就不來了，我送你走，回你最初的地方。”
東瑜拽着他的袖子搖搖頭，咬着牙忍着眼淚，“我不去沒有你的地方，我只是害怕，害怕有一日每個人都指着我說，是我親手殺死我父親，是我親手毀了我的家，是我親手報了仇，也是我親手了結所有。夏目，有你在，我才能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