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節
在水面上,兩個轱辘不知道摔到哪兒去了。因車身體積龐大,又是上好的木材,原也可以在水上浮一陣,只是缰繩掉到水裏,被她一陣亂拉,也淹了一小半。
她趴在馬車上,想向岸邊劃去。
馬車太重,她折騰一陣,仍沒将馬車劃向岸邊,猛然發現,那匹死了的馬,還是套在馬車上。她從懷裏掏出匕首,一咬牙,将架馬的套子割掉。
那馬就悠悠的往潭底沉去,如同她剛才掉進潭底的樣子。而車身子,也在她的努力向,慢慢向潭邊靠近。
那潭不大,左右不過十來丈大小,一會兒就到了岸邊。
她躺在岸邊,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又将一肚子的水全部嘔出,這怎麽也算是死裏逃生了。躺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将精氣神緩過來。一陣陣山風吹過,全身發涼。
她仔細打量四周,這是個南北走向的峽谷,東西兩邊都是如仞的峭壁,峭壁上寸草不生,北面是一道瀑布,瀑布不大,如一匹光滑的緞子,下面,就是剛才落水的那一口深潭,潭水沿着淺淺的河床,向南迤逦而去,卻又斷了去處。
她沿着河床,走到斷處一看,下面卻又是瀑布,水飛流而下,落差竟比這處山谷的大,讓了望而生畏。
看來,南北兩面都是懸空的瀑布,出路只能在東西兩面找了。
沿着東邊的山壁走了一遭,別說路徑,就連可攀援的藤蘿都沒有。她不甘心,倒轉回走,趟過淺淺的河床,西岸倒也果木茂盛,桃樹梨樹杏樹,四季果子皆有,一直沿着山壁尋路,走到瀑布下面。
瀑布後面卻另有天地,一塊寬闊的空地,空地上壘得有鍋竈,擺有石桌石凳,倒似有人居住流羽大喜過望,奔了過去。走得近了,赫然發現空地後的石壁上刻着兩字:“寒潭”。
寒潭這名,這幾天是聽得再熟悉不過,流雲囚禁蘇媚兒的地方,就叫寒潭。
這寒潭,是流雲浪跡江湖的時候無意中發現的地方,只覺此處地方幽靜,寒氣逼人,倒适合練功,于是在此逗留了半年。
後來離開寒潭後,就不巧遇上蘇媚兒,蘇媚兒當時正勾引一個秀才,讓他抛妻棄子,跟自己雙宿雙飛。秀子妻子自是不願,當晚就懸梁自盡。
其實蘇媚兒哪肯一心挂于某個男子身上,她只是喜歡看着這些男子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為她颠狂,抛家棄子。越是搞得衆叛親離、家破人亡,她的虛榮心就越滿意。
流雲看不順眼,當下就擒了蘇媚兒,丢在寒潭,讓她遠離人世繁華,生生在這寒潭受點苦頭。又将上下攀爬的木樁盡數毀去,如要出來,只有等上面來人營救。
流羽由驚喜到失望,不過轉瞬間。蘇家姊妹想方設法要将她弄來此地受苦,想不到東逃西逃,居然自己掉到此地來了,倒省了她們一番奔波。
她很快就想通了,這兒能囚禁人,想來也有供人進出的地方,蘇媚兒能出去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只是她目前沒找到而已。如此一想,她就開心多了。
這兒就象一個天然的石屋,後面山壁環抱,壁上還鑿有山洞,供夜晚歇息,左右各有窄窄的石徑出入,面前的瀑布,倒似流動的門簾。而且山風也吹不進來。
她在石竈之下,找些火拆子,再找了些樹丫來,烤了堆火烘衣服。她當叫花子這麽多年,年少時野外都能生存,何況現在又長大一些,生存自是沒有問題,只是看什麽時候能找到出路。
又用樹枝紮成掃把,掃了掃石桌石洞,上面落滿了灰塵,想來蘇媚兒離開這兒也有一段時間。
只是,她在這兒是吃什麽呢?難不成就是吃那滿山的水果?
她這時候倒有些可惜那沉入潭底的馬匹,要是拖上岸,至少也能烤點馬肉來吃。
她去西岸的林子裏轉了轉,挑了幾個果子,酸酸甜甜,倒也好吃。
34 孤苦 [本章字數:2017 最新更新時間:2013-08-13 13:55:49.0]
她去西岸的林子裏轉了轉,挑了幾個果子,酸酸甜甜,倒也好吃。
似乎山谷的夜來得都比別處早,一會兒功夫,天就黑了。寒意一陣比一陣重,她在洞口生起火堆,還是忍不住一陣陣的哆嗦。看來寒潭,确實明不虛傳,冷徹入骨。
半夜裏,實在太倦了,她坐在火堆旁,卻也不敢睡着,要是半夜有猛獸來怎麽辦?還好擔心是多餘的,這兒寒氣逼人,都沒有毒蛇猛獸生存。
直到天快亮了,寒氣慢慢消退,她才沉沉睡去。
睡夢裏,似乎又是幼時,蜷縮在破廟裏,寒風吹得呼呼的,她又冷又餓,獨自抱着小小的身子,一陣陣的低低抽泣,身子已冷麻木,随時都有可能死去。
漫天風雪中,流雲向她走來,他的一襲藍衫如此極致,猶如一塊冷清的玉。
他含笑看着她,伸手将她抱進懷裏。明朗舒展的五官,竟将滿天的風雪給隔阻。
她也笑了,終是有人肯要她,肯疼她的。
醒來時,陽光直射入谷中,已是中午。
夢境再美好,也是夢境,不能指望流雲馬上找到這兒來,在他找到自己這前,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她在外面又四處轉悠,總希望快點能找到他們進出的路。昨天的馬車,還擱在岸邊,她靈機一動,跑了過去。
馬車上能拆下的東西,她全給拆散下了抱回石屋。蘇家姊妹一向貪圖舒适慣了,馬車也豪華,車裏東西還是比較齊全。
她将打濕了的東西,用火烘幹。于是,晚上的時候,山洞裏鋪上了一層厚厚的褥子,那是用馬車上鋪地的地毯再加上馬車的門簾做成了,烘幹了的被子就蓋在身上。
流羽很得意自己的傑作,自小練就的求生本領還是沒丢。只是這兒太冷了,特別是夜裏,陣陣寒意無法抵擋,難怪蘇媚兒會恨流雲恨之入骨,這兒的夜,太難受了。将她千嬌百媚嬌滴滴的一個美人兒,囚在這種地方兩年,也難為她了。
一想起這個,她又想起流雲,他現在沒事了吧?他會四處找我麽?他要是不來找我,我回去一定要好好的跟他發發脾氣。只是怎麽能回去?這樣一想,流羽就有點小沮喪了。
雖然這個地方是流雲找到的,但是,他又不是神仙,不會推算她會掉到這裏。
就算他找到了蘇家姐妹,蘇家姐妹說流羽自己跑了,他也不會先想着到這兒來找吧。流羽越想越悲觀,竟放聲大哭起來。自從遇上流雲後,流雲對她是無限寵溺,她除了為讀書的事曾哭過一次,就再也沒傷心過。
白天沒事的時候,她就四處轉悠,希望某一天,老天開眼,能讓她找到出路。只是時間越久,希望越渺茫,看來除了外人來救,根本沒出路。
她就不再找出路,只是,谷中的日子太難打發,沒事只好練練劍法,再練練心法,天熱了的時候,也下寒潭戲水,初時不會,被嗆過幾回,後來慢慢學會,水性越發娴熟。
流雲本就只是想流羽做個普通的女子,教的心法,都是一些最普通打底子的運氣吐納方法,以強身健體為主。流羽現在心無旁骛練起,進步也快。特別是半夜,寒氣越重,內息催動越快,運功之後,身體倒也暖和。以至于後期,夜晚都不用烤火禦寒。
山中無甲子,寒暑不知歲月。
她不知在這山谷中呆了多長時間了,開始的時候,還日日用匕首在石壁上刻下日子,記錄有幾天,時間久了,也懶得再記。
夏季到了,天氣越來越熱,雷雨也越來越多。
又是一個暴雨的天,雨水沖刷着山澗,上游的河水彙聚而來,門前的瀑布也比以往更寬更急,聲音回蕩在山澗,聲勢浩大,震耳欲聾。
流羽躲在石屋裏,用泥巴捏着小人,一個小人是流雲,一個小人是她,又有小人是楊媽,流國公府上的人全捏了個遍。
她将這些小泥人放在地上,又用匕首削了些小木桌子,小木椅子的。
這樣,一家小泥人都有桌子吃飯,有椅子坐了。
她怔怔的着着那些小泥人,半響掉下淚來。她在此處,是如此的想念流雲,只是心下也有些惶惶,只怕流雲四下找她不着,已經死心,或者當她已經喪屍野外,從此忘了曾有這麽一個小姑娘的存在。甚至,他娶了別的姑娘,從此不再找她,她是不是就要在此一輩子。
暴雨下得足足一天,她透過厚厚的水簾往外望,水簾那麽厚,望也望不穿。
上游似乎沖來了一個箱子,箱子在瀑布底下打着轉,被水流沖下潭底深處,又被浮力給托了上來,一直翻上翻下,浮浮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