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刻有故事的巨石被妥善地安置在底下，在這裏風吹不到，雨淋不到，每天都有巨人輪班看守，确保它們不會出岔子。
地下室被盈潤的珠光點亮，你的眼睛對此适應良好，迫不及待地湊到第一塊石頭前面。
你放開塔爾的手，認真地閱讀上面的圖畫和文字。
前面的圖畫太過抽象，塔爾和你解釋後，你才明白那些炸開的線條代表神明。
光輝燦爛的神明。
你對巨人一族特別的表達方式持保留意見，塔爾一路上盡職盡責地為你講解，從神俯瞰大地到神離開神國，從某一任首領旁邊經過，和他說了一句話。
“你真高。”
從巨石上深刻的印痕，你可以感受到那位首領激動的心情，如果條件允許的話，他也許能到鑽到這句話裏。
直到你聽塔爾說那位首領的骨灰被灑在凹陷裏……
默默收回蠢蠢欲動的手，你決定慎重一點。
“是梅爾菲女神嗎？”
“是的。”
你記起雅蘭給你描述的創世傳說，不同的神明創造了不同的事物，而創造萬族的神明和她的造物之間，給你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相比于其他四位神明，梅爾菲的出鏡率太高了，以至于有種不和諧的突兀感。
“其他四位神明呢？”
你記得他們稱呼梅爾菲為“我們最可愛的妹妹”。
塔爾遲疑地看了你一眼，似乎不知道該如何描述才好，最終也只能憋出一句：“至高無上的神明，在神國俯瞰衆生。”
俯瞰啊……
你将這個詞反複翻來覆去地思考，得出了那四位神明不在乎非自己造物的萬族的結論。
但他們得到的敬畏并沒有因此減少，或者說，反而積威深重。
你在其中一塊巨石前停下腳步，一共只有九塊石板，你現在走到了倒數第二個。
代表神明的炸毛線條，左邊是矮矮的小人，右邊是他幾十倍身高的巨人，看起來是非常和諧的一幕。
“女神，根據我們，創造出了新的種族。”你從塔爾的語氣裏聽到了淺淺的失落，他藏得很好，但還是被你發現了，“小人。”
也就是說，小人族是之後才出來的。
不知道為什麽，你覺得這個走向莫名熟悉。
除了體型差距和刺青位置不同以外，巨人和小人的相似度能達到百分之九十，你還在巨石城內看到了長相很可愛的一米八的孩子，這也就證明了，不是所有巨人都走粗犷肌肉路線，他們也能長成白白淨淨的樣子。
既然這樣，梅爾菲女神造出小人族的意義在哪呢？
難道是她後來覺得巨人太高了，不喜歡，才造出了新的種族……
這就是“愛過”嗎？
你的腦洞一打開就收不住，臉色變得越來越奇怪，全是看過的狗血小說的劇情。
畢竟連穿越這份大禮都能哐當一下砸住你，那麽事情發展再怎麽離譜也正常。
“你知道，女神為什麽要創造小人族嗎？”
正主就在這，你的好奇心達到頂峰，試探性地問。
盔甲表面摩擦發出的聲音，在安靜的地下室顯得格外響亮。
你好像戳到了他敏感的痛點。
“我，不知道。”他黑色的眼睛像是吸收了滿溢的水霧，變得朦胧，“神，您，知道嗎？”
他把問題抛給了你。
其實有個問題你很早就想問了，但出于微妙的心态你一直沒有去碰它。
“你，不會也覺得我是梅爾菲女神吧？”
如果可以，你真的想拉一個班的同學出來給他們瞧瞧。
如果他們覺得長成這樣子就是神的話，那麽在你的世界可是有好幾億的“神”呢。
“不。”他摘下自己的頭盔，你将他焦慮不安的神情看得很清楚，“不，只是，您好像也……”
他吞吞吐吐半天，才孤注一擲地小聲喊出來：“更喜歡他們，不是嗎？”
這個反問太絕了。
你被“是”和“不是”前後夾擊，而在你猶豫的時間裏，塔爾似乎明白了什麽，他深深地跪下去，額頭貼在冰涼的地面上：“神，我的嫉妒太過醜陋，請……”
他停下，像是有外力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嚨，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你無奈地嘆了口氣，這都是什麽事啊。
這年頭，做神難，做一個會端水的神更難。
你慶幸自己只要去十個領地，要是把萬族的領地都去一遍，你打了一個顫，不敢再想。
“塔爾。”
“我喜歡很多東西，美麗的花，夏天的風，烤得滋滋冒油的肉串等等。”
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你蹲下來，注視着他黑色的後腦勺。
“但是，我信任你。我覺得，讓你成為神國護衛的神，也是這樣想的。”
有“撲”的東西落地聲，你往後退一步，低頭。
這個視角看地面更清楚，你才發覺有鮮紅色調彙成了一條小河，滲進縫隙，蔓延到你腳邊。
……
哪來的血？
你愣住，出于直覺第一時間伸手去摸塔爾的下巴，果不其然有濡濕的觸感，順着你的指尖往下滴落。
塔爾不發聲的原因，你找到了。
他沉默着，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