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琴跪了下來,沒有理會東瑜的攙扶,還是跪着述職容易些。“許老太太養的那個小情人是她沒有姻親關系的表弟,每日給廟裏挑挑菜,送送米,然後還調戲山下的小尼姑,跟許多尼姑都有那種關系。”
莫琴說到這也是紅了臉,畢竟還是不懂人事的黃花姑娘,幸好這件事小姐是交代那幾個去做的。
“那元夏目又是為何而來?”相比那件事東瑜最關心的還是元夏目,若真的和她猜想差不多,真真是上天助她一臂之力。
“徹查江南私鹽案,名正言順的接過丞相印。”莫琴雖然不知道那幾個人怎麽得到的消息,但是肯定不會是錯的,只是有一點她不知道該不該說。
東瑜自然看出了莫琴臉上的為難,從書案後面走出,扶她站起神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那天我未曾回答你們我為什麽知道你們的名字,是因為娘親在世時候就說過,若是她能生好多孩子,定要湊齊琴棋書畫,筆墨紙硯。”
東瑜坐在她身旁,也招呼一旁的莫墨坐下,今日沒有主仆,沒有貴賤。“我娘把你們當成自己得孩子來養,那我也是你們的姐妹。我們之間是有情聯系的,除了你們,我也沒有別的親人了。”
“是我考慮太多了。元相接觸許赫江的原因是因為許赫江也是私鹽案中的一員,但他具體是負責哪個環節的我們還不太清楚。”莫琴暗暗罵了自己幾句,夫人去世後小姐的日子有目共睹,成日裏膽戰心驚,還有什麽半分情分可言?
“主子,既然莫琴回來,我也該回去了。不過主子放心,我随叫随到。”莫墨沒等東瑜說話就退了出去,實在是特麽忍不住啊,小姐的話太有道理了,聽着實在是想哭。
東瑜笑着看她離開,回過頭卻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查到的這些事情玖叔他們可知情?”
莫琴搖搖頭,“按理來說不知,可若是有人洩露消息便又是另當別論。”
“你可是看出來什麽?”東瑜這一世最怕的就是自己身邊的人出賣自己,雖說他們是娘親一手帶大,可有不是自己一手帶大的,防人之心不可無。
“暫時還沒有。我會去交代莫墨一聲讓她盯着。”莫琴此時心裏也沒個确定的主意,只是碰巧看到他從三娘的屋子裏出來,莫不是真的被財迷了心竅。
“對了,晌午飯後我要去這個地方,你出去安排一下吧。”東瑜把名帖遞給了莫琴,她相信莫琴準備的會比自己準備的更加周全。
東瑜自打知道莫琴是娘親的人後就和顧嬷嬷疏遠可許多,顧嬷嬷生性純良,她也實在是害怕秦氏母女把心思動到她的身上。
兔子逼急了還咬人,更何況是那對吃人不吐骨頭的秦氏母女。想想前世得情形她就心驚膽戰,這一世定要她們加倍償還。
莫琴害怕秦氏母女會從中蛋卷,特意迎着東瑜從偏門上了馬車。東瑜上了車才發現自己前日買的古琴穩穩的在那裏放着,可不是,都說了去學琴,誠意是要有的。
莫琴從琴架旁邊拿出來一個精致的琉璃盒子,遞到了東瑜手中,“古人常說燃香起琴為大家,我特意讓莫墨從華容苑帶過來的。”
東瑜把盒子小心的放在自己袖子裏面,真的是有心了。雖說她也想過送什麽禮物,可跟這個比起來真的是太俗了。
“多虧有你,不然……”東瑜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表達什麽,話也就說了一半,不過想來她也能夠明白。
莫琴難得的彎了彎眼睛,“我應該做的。”她其實對這個新主子成見頗深,夫人死時她笑着送葬不說,還做各種荒唐的事情,把夫人臨死前的心意都給糟蹋了。
不一會馬車就來到了小片幽靜竹林裏的,據說竹林深處的四間茅草屋便是她暫時的落腳之處。
東瑜扶着莫琴的手下了馬車,才發覺這可真是個好地方。風吹而過,竹子的聲音自成一曲。
東瑜撩了撩青草色的裙擺,接過來古琴抱在懷裏,慢慢走到茅草屋前,輕輕叩了叩門。
不一會兒就有一個着绛紅色的小丫頭開了門,只是這臉色有些不大好。“哪家的小姐這般沒禮貌,不知道慕琴師要午睡的嘛?”
東瑜側身行了半禮,“是我等唐突了,我在門外等候琴師,麻煩姑娘了。”
小丫頭氣呼呼的關上門就會去了。東瑜無奈的笑了笑,又走回了馬車旁,“把琴架與軟凳拿出來,把馬車趕到一旁去,車驚了琴師得睡眠,我和莫琴在這裏等候。”
門裏門外卻是不同的光景,慕輕語正與一男子相談甚歡,這次偶然決定開江南也是打算來看看自己這個故人之子。
“慕姨舟車勞頓,不知道哪裏又走漏了風聲?”元夏目遞上了一杯果茶,面上是少有的尊敬之意。
慕輕語接過來搖了搖頭,“是我自己差人送去的,和那姑娘得娘親有過一面之緣,倒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就是性子太剛烈。”
元夏目點點頭,未曾說話。今日他也是匆匆得到消息便趕來見一面,卻不想她要在這裏停留十天半個月,看來這個故人之女也有不小的來頭。
“你忙就先回去,我反正不急着走。蘇帝肯定是又扔了一個燙手山芋給你,你啊,什麽時候能夠成家讓我省點心。”慕輕語拿出墊子下面的一個荷包遞給他,“留給你保命的,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許打開。”
元夏目接過來放進懷裏,“那我就不耽擱您未來的女弟子從後門走了,改日再過來。”
慕輕語點點頭算是聽見了,還真是有點累了,要不先休息一會兒再說。反正放她進來也是晾着她,這個丫頭也是性子太浮躁,需要磨練。
元夏目看秦峰牽了馬過來忽然有些好奇讓慕姨看上眼的姑娘到底是誰。他走過去接了缰繩,“你去前院看看等着的是哪家的姑娘。”
秦峰回來的時候有些莫名的興奮,還沒張嘴回話就被突如其來的琴聲打斷了。元夏目聽着這首熟悉的流月殇,果然是她。“走吧,慢吞吞的。”
東瑜可沒有忽略剛剛一閃而過得褐色衣角,若她沒看錯,那就是元夏目的小厮。既然他來了,東瑜看了一眼身前的古琴,掐着時間挑出了聲音。
誰知道驚豔到的不止元夏目,還有剛剛假寐的慕輕語。孺子可教也,現在的造詣就這麽高,經她指點肯定能做到如癡如醉,如泣如訴,繞梁三日,不絕餘耳。
“小癡,小癡,快去請進來。”慕輕語趕忙喚來門外打瞌睡的小癡,真是的,誰叫她剛剛态度那麽壞的。
小癡雖然臉皮厚,但也美厚到這種地步。剛剛吼了人家一通,如今自家主子如此不矜持,她也很難辦的。
小癡打開木門,見剛剛那個溫婉女子還在醉心彈琴,也不好上前打擾。倒是東瑜先看見了她,琴聲戛然而止。
東瑜拍了拍身上的枯葉站了起來,“可是琴聲驚擾到了琴師,我剛剛實在是情不自禁,望姑娘莫要見怪。”
小癡偷着撇了撇嘴,驚擾個毛線,根本就沒睡。剛剛還和元公子有說有笑,就這個臭毛病。“小姐說的哪裏話,我家主子請您進去。”
東瑜笑了笑,這次也沒抱着自己的琴,想來慕輕語也看不上這等粗鄙的貨色,幹嘛拿進去自降了身份。
東瑜進去就瞧見隔着一道珠簾有個女子半躺在那裏。主子未曾說話,她也就安靜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慕輕語估摸着半個時辰過去了這才出聲:“小癡端茶進來。”
東瑜接過了略微有些燙手的果茶就跪了下去,“徒兒跪請師父喝茶。”
慕輕語笑了笑,這孩子倒是聰慧的緊,不錯,她喜歡。“進來吧。”
東瑜端着茶,低着頭走了進去,偷瞄了一眼貴妃榻上的女子,說的通俗一點就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慕輕語端過茶象征性的喝了一口就放在了旁邊的矮桌上,“這曲流月殇可曾經過他人指點?”
“娘親閑來無事時教過喔一二。”東瑜見她問自己話才擡起頭,嗬,這保養的也忒好了,皮膚和自己差不了多少,也沒有細紋。
“風傾曦當真是毀在了這裏。今日你先回去。打明日起,每天早晨過來,晌午回去,可有難度?”慕輕語自己心裏也是暗暗感慨了一番,若是風傾曦不那麽注重兒女私情,哪能落得此番下場。
東瑜雖有一堆問題想問她,可是逐客令這麽明顯,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只是把袖子裏面的琉璃盒子拿出來,遞過去,“燃香起琴為大家,這是娘親生前研制的香料,還望師父莫要嫌棄。”
東瑜關門出去的時候就看見蹲在門口無聊的畫圈圈的小癡,“今日勞煩姑娘了,明日來時我有重謝?”
小癡一聽她要送禮頓時就精神起來,“小姐可是要送我華容苑左轉拐角百米處劉記的糖葫蘆?”
“好啊。”東瑜點點頭,這個姑娘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潑辣,倒有電陸世子一樣的可愛,扒着她的胳膊,眼睛一閃閃的,像極了她小時候喜歡的那只短尾貓。
“那姑娘慢走,明日趕早兒來。”小癡放開了她,又好生的送她出去。正要關門得時候突然看見了一旁那把孤零零的琴,“明日不要帶琴來了。咱家的好琴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