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出門應該問問吉兇

“阿绫!”見到阿绫,平基盛很高興,“你的頭發怎麽了?衣服上全是土。”

“不好意思,我在那邊看到一只松鼠,就跟着它跑,結果跌了一跤。”她伸伸舌頭,“衣服弄髒了,我回去洗完還給你。”

“不用,你受傷了沒有?”

“沒有。”

“阿绫姐姐,你喜歡松鼠嗎?”清三郎想起舅父的話,“我一會兒給你抓一只!”

“姐姐更喜歡追着它們玩。”她點點他的鼻子。

基盛左看右看,“賴盛叔父呢,他在哪裏?”

“誰知道,剛才讓我一個人留在這裏自己進樹林了,估計是去解手。”她冷冷地說。

平家賴盛,很好!你這個色胚!我記住你了!

“叔父出來了!”清三郎叫道。

“叔父您去了哪裏?”基盛問道。

平家賴盛衣冠齊整,神情依舊淡漠,“方便的時候碰到一只貍貓,毛色鮮亮,本想帶回來養着玩,沒想到一時松懈,到手的獵物竟然飛了。”他冷冷地說,“下一次,就應該把它捆緊一點。”

“是嗎?真遺憾。不過我聽說貍貓性子狡猾而且記仇,這次在您手上吃了虧,估計也記得您了,不回來咬您一口已經是萬幸了,就別想着下一次了,它也不會給您這個機會了吧。”阿绫冷笑連連。

他看着阿绫,目光陰冷,“是嗎?誰知道呢。”

陰風四起。

基盛見狀況不對,連忙打岔,“那個,咱們去打獵吧,林子裏獵物應該不少。”說完拉着阿绫和清三郎就走。

“阿绫姐姐,你跟叔父吵架了嗎?”清三郎一語道破天機。

“清三郎,閉嘴!”兄長瞪他一眼。

似乎是為了發洩心中的憤恨,阿绫的箭又快又準,不一會兒就得到了一只山雞和一只野兔。

“阿绫好身手啊。”平基盛不由嘆道,“女孩子很少有射箭好的。”

“你想說,女孩子一般都不碰這個東西吧。”阿绫眨眨眼睛,“我是沒有辦法,要不一個人出去會餓肚子,我也不想一味都要別人的照顧。”

“我聽說了,阿绫是一個人帶着弟弟跑到京城來的,”他笑道:“一個姑娘家,有這樣的勇氣,真是難得!”

“算她運氣好。”旁邊有人冷冷說道。

“叔父。”基盛面色尴尬。

“賴盛大人說的是,阿绫運氣就是好,而且一直都不錯,讓人不服都不行啊。”她低頭看着旁邊的小男孩,“是不是,清三郎——你怎麽了?”

清三郎正在憂傷,他想給喜歡的阿绫姐姐打點東西,卻不太會使用自己的小弓箭,目前為止一個獵物都沒有,更別提要送給別人了。

自己好笨哦,阿绫姐姐一定讨厭自己了。他這麽想着,大眼睛裏水霧彌漫,馬上就要哭出來了。

“清三郎怎麽了?”阿绫彎下腰,撫摸着他的小臉,“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阿绫姐姐……”他抽泣着。

“清三郎,一個男孩子怎麽那麽愛哭?”基盛皺皺眉,不贊同地看着弟弟。

聽到哥哥的訓斥,小男孩更想哭了。

不太對勁。阿绫心中有了疑惑,便帶着清三郎到一邊,小聲問道:“清三郎,告訴阿绫姐姐,你怎麽了?”

“阿绫姐姐,”清三郎紅着眼圈,“你會不會讨厭清三郎?”

阿绫一愣,“我為什麽會讨厭清三郎?”

“清三郎好笨,一個獵物都沒有。”他小聲說道。

“我當是什麽,原來是這個。”阿绫笑了,“這個需要練習,不是人生下來就能會的,我也是被逼出來的。再說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和不擅長的事,不必放在心上。”

聽到阿绫并不讨厭他,清三郎吸吸鼻子,“可是,我想讓阿绫姐姐喜歡我。”

“我一直很喜歡清三郎啊,你這麽可愛。”她掐掐他的小臉。

“可是,我想讓姐姐更喜歡我。”他看着阿绫。

“恩?”直覺感到裏面有問題,“清三郎,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什麽了?”

“恩。”清三郎點點頭,很痛快地把舅父出賣了,“舅父說,讓我做點什麽,讓你更喜歡我。”

阿绫并不傻,稍想一下就知道平時忠打得什麽算盤,不禁心中冷笑,她摸摸清三郎的頭,“清三郎什麽都不用做,姐姐已經很喜歡你了,如果真要說一點,那就是清三郎不要那麽愛哭。”

“恩!”小男孩用袖子擦擦臉,“我,我不哭了!”

“好,阿绫姐姐很喜歡清三郎。”她拍拍他的小臉,“答應阿绫姐姐一件事,回去以後,不要告訴你舅父,你已經把他跟你說的話告訴了我。”

這話有點繞,但清三郎明白了,他點點頭,破涕為笑,摟着阿绫開始撒嬌。

平基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看見阿绫說了什麽,自己弟弟就笑了,然後把小腦袋埋在人家姑娘胸前,來回蹭着。看到這一幕,他的臉都綠了。

“清三郎,那麽大孩子了不要總跟女孩子撒嬌,過來!”他大踏步走過去,拉住弟弟的手就往回拽。

“不要!我要阿绫姐姐,阿绫姐姐!”清三郎手腳亂動,奈何哥哥力氣更大,只能任由被拖走。

阿绫抱歉地笑笑,人家兄弟情深,自己就不要過去攪局了吧。

“你很擅長哄孩子嘛,”平賴盛走到她跟前,冷冷看她一眼,“莫非小小年紀,已經是幾個孩子的母親了?”

白他一眼,“賴盛大人,我有弟弟要照顧。”

“你弟弟剛出生沒幾個月吧,你就什麽都會了?”他不鹹不淡地地說。

“對于女人來說,照顧孩子是一種天生的能力。”阿绫得意地仰起臉。

“天生的?”目光向下移了一下,“沒看出來。”

“你!”阿绫深吸一口氣,雖然告訴自己千萬要忍耐,但對方非禮在先找茬在後,再忍下去實在沒道理可講了!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小姑娘抽出一只羽箭,彎弓搭弦,對着平賴盛的方向,大力射出!

“咻——”

“噔——”

“好箭法!”平基盛禁不住叫好,一只山雞被牢牢定在樹上,一命嗚呼。

“過獎。”阿绫微微一笑,前去拿戰利品,順便把某個礙眼的家夥擠到一邊。

現在連清三郎都看出來了,賴盛叔父和阿绫姐姐,關系很不好。

就在阿绫馬上要取下獵物的時候,側方的樹叢中突然飛出一只羽箭,向她這個方向襲來!

“小心!”平基盛飛身一撲,抱着她滾到一邊。平賴盛面色一沉,護住臉色蒼白的清三郎,抽出太刀,準備抵禦來敵。

羽箭正好刺入山雞的身體裏,樹叢沙沙作響,不多時,一個身着深褐色衣衫的男人走了出來,身形魁梧,膚色黝黑,相貌英武,面帶微須,五官如刀刻,目光深邃如鷹隼。

只見他掃視了一圈在場衆人,最後将目光定在阿绫身上,眼神裏帶了幾分玩味。

由于剛才的意外,阿绫一頭青絲再次散落,怎麽看都是姑娘家。

阿绫微微皺眉,直覺上她不喜歡這個男人,眼神太具有侵略性,就好像她什麽都沒穿一樣。

“左馬頭?”平賴盛收起刀,基盛也稍稍松口氣,這才注意到與少女的姿勢實在太過暧昧,大窘,連忙将其扶起,“你沒事吧阿绫?”

“沒事。”阿绫搖搖頭,微微向後退了一下。基盛也注意到了異常,看向那個男人,心中一沉。

清河源家的首領,下野國守,左馬頭源義朝,是京城出名的英俊男子,而他的好色跟他的容貌一樣名聲在外。

“平家的人?”他盯着阿绫上下打量,“播磨守*有這麽大的女兒嗎?”

“左馬頭說笑了,阿绫不是父親的女兒,她是,”一個念頭在基盛心裏閃過,“她是我的未婚妻。”

周圍人一愣,阿绫眉心微微一動,表面作嬌羞裝,躲在基盛身後,她打算配合他。

“未婚妻?”源義朝眼神看向平賴盛,“是這樣嗎?安芸守?”

平賴盛神色如常,“他們确實是一對,家兄也在考慮結親的事。”說完,他看了一眼少女,還裝!剛才就是這樣讓他失了戒備!

“哦,原來如此。”信你才有鬼!源義朝心中冷笑連連,但對于這麽一個小姑娘,他也沒什麽興趣,雖然長得不錯,不過看樣子比鬼武者*也大不了多少。目前為止,他對樹上那只山雞的興趣,遠勝于眼前這個黃毛丫頭。

見他要取走自己的獵物,阿绫眉頭一皺,“左馬頭,那是我先射中的。”

“哦,你先射中的?誰看到了。”見清三郎要說話,他揮手打斷,“你們都是一起的,肯定向着她,不算。”

清三郎小臉憋得通紅,氣呼呼地看着他。

“哦,那這麽說的話,誰又看到您先射中的?”見他侍從想說話,阿绫用手一指,“你們都是一起的,肯定向着他,不算。”

侍從瞪圓了眼睛,源義朝似笑非笑,“小丫頭,嘴巴挺厲害。”

“承讓承讓,阿绫見識淺薄,今天才知道搶人東西也可以如此光明正大,可見左馬頭您實在為坦坦蕩蕩一君子也。”阿绫冷笑,說出的話也是又毒又狠。

源義朝眼睛一眯,平基盛見勢不妙,連忙拉拉阿绫的手,“阿绫,不過是一只山雞罷了,我回去給你找更好的東西可好?”他在她耳邊輕聲說道,看着十分親密,現在兩人關系是未婚夫妻,這麽做也很自然。

阿绫咬咬牙,雖然她不在京城,也知道平源兩家關系微妙,而且分屬不同陣營,平家背後是信西入道,源家則是與今上的寵臣藤原信賴關系密切。所謂一身不容二虎,信西入道跟藤原信賴,關系就算不是勢如水火也差不多。雖然目前她與平家人相處愉快,可他們也不希望自己給他們家族招惹禍事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阿绫決定忍了,不就是一只雞嘛!淡定!

深吸一口氣,她說:“我們去其他地方轉轉吧,您說呢,安芸守大人?”她轉向平賴盛,雖然很不想與他打交道,但是這幾個人中,他的輩分最大。

賴盛無可無不可,“也好。”

“那我們走吧。”基盛拉着阿绫的手,轉身欲離開。

“慢着。”源義朝對少女産生了興趣,伸手去拉她的手腕。

“啪——”

源義朝看着自己手上紅了一片,不可思議地看着眼前的姑娘,只見她眸如冰雪,“左馬頭,請自重。”

“哈哈!”源義朝毫不在乎地活動了一下手腕,看着阿绫說道:“性子很烈,我喜歡。美人,做我女人吧!”

“你!”平基盛勃然變色。

阿绫攔住了他,心中冷笑,今天什麽日子?先是差點失了身,又被這個莫名其妙的家夥調戲,以後出門前是不是要先問一下吉兇才能避禍?!

“不好意思啊左馬頭,”她挽住基盛的臂膀,“我呀,對年紀可以當我父親的男人,一向沒什麽興趣。”

作者有話要說: 播磨守即當時的平清盛,鬼武者則是未來大名鼎鼎的源賴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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