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莫輕雲眼底又浮現出那抹他熟悉至極的冷嘲之色,無邪怒極,掐住她的下巴,輕柔的摸了摸她滑嫩細膩的臉頰,擡指落在她長長的眼睫上:“這雙眼睛也是漂亮得緊,可惜裏并沒有頭從來沒有我。”
莫輕雲愣了片刻,已是對于無邪這種狀态開始免疫,默不作聲的任他折騰,只是在無邪湊過來要親上她的時候,別過頭躲過。
無邪眼底閃過冷色,手指用力,掐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腦袋掰回來,不顧她的意願,吻上她的眼睫,露出一個暖心的笑意,卻讓莫輕雲無端的升起一身的寒。
二人複又向前行了數百步,多時無邪在拖着她走,莫輕雲已然是力竭,連呼吸都困難。
一片昏暗中,有水滴在莫輕雲的臉上,随後又滴落在她的眼睫上,讓她不适的皺眉。
心間突然一陣激動,莫輕雲神情恍惚了片刻,此處的味道,莫名的熟悉……
無邪撿起一塊石頭,劃過牆面,貼在牆面的壁燈瞬間被盡數點亮。
藍色幽幽的熒色光芒,在莫輕雲看來,如同鬼火般舍人心魄,讓人心中駭然。
又是一滴水漬低落在莫輕雲的臉頰上,莫輕雲皺着眉頭擡手去擦,待看清手指上的血紅,眼前一片模糊。
是血,熱乎乎的血。
一滴接着一滴的向下低落。
在無邪未曾點燃壁燈時,莫輕雲聽到水滴聲,滿心以為此處是溶洞,未曾想此處竟是在滲血。
血從何來,為何帶着她熟悉的冷荷香
無邪早已走遍此處的邊邊角角,回到莫輕雲身邊時,正巧一旦鮮紅的血液滴在他的眉頭上,順着眉心滑落,趁着他暖融融的笑意,莫輕雲莫名的心底發寒。
“這是,什麽”
莫輕雲的聲音透着不自覺的顫抖,分明駭得身子都輕顫了,偏要裝出一副鎮定的姿态質問無邪。
莫輕雲聲色第一次開始尖利起來:“無邪,我問你,這是什麽”
無邪漫不經心的笑了,這模樣像極了她曾經在玄鳴城肆意胡鬧的模樣。
“是什麽你心底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
看着小姑娘白到透明的臉色,無邪有不緊不慢的加上一句:“還是說,你同他還沒有熟悉到這種地步
司湛,司湛……
莫輕雲在心底一次又一次的咀嚼着這個名字,她的司湛。
“你,到底想做什麽”
若是此刻莫輕雲還沒看出一切的來龍去脈,未免也太過于傻白。
擄走賀峰三人的不是別人,正是眼前看起來一臉無辜之色的無邪。
是無邪,在前面設下了陷阱,引她同司湛入甕,他的目的從來都不是她,他針對的是司湛,而她只不過是做了他手裏的一把刀。
若非她沖進去救人,司湛也不會為了救她被銀線束縛住,不能動彈。
若非她心中驚怒,險些走火入魔,司湛也不會不顧生死的掙紮,讓銀線越綁越深,最後深深的嵌入肉裏,讓鮮血肆意橫流。
待她回過神來想要止血時,司湛體內的血卻是險些流盡。
此事,每每想起,莫輕雲心中俱是驚懼交加。
再晚一步,或許她同司湛便是天人永隔。
無邪他,要的便是司湛的血。
從鷹風騎失蹤開始,進入無痕荒澤地,火燒食人花,遇到無邪……一切都在無邪的控制預料之中,甚至于他們一直處在無邪的監視之中。
那雙眼睛,無時無刻不在關注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司湛的血,那麽多的血,向水一般滴落在她臉上。
莫輕雲眼前又浮現出了司湛倒在血泊中的模樣,驚駭得心髒都要停止跳動了。
她要回去看司湛,現在,立刻,馬上。
只是未等她邁出一步,無邪一時瞬間來到她身邊禁锢住她。
少年清脆溫和的嗓音在她聽來猶如鬼魅。
“跑什麽我花了這麽大心思設下的棋局,你不想同我一起看看結果嗎”
想起上面那半死不活的一群人,無邪的語氣透着十足的嘲諷:“我等了這麽久,就是為了同你一起見證這一刻。”
莫輕雲滿臉驚詫的看着她,用力的想要抽出手腕,無奈無邪握得死緊,拉着她一路往前走。
耳畔不斷傳來“滴答滴答”的回響,逼得莫輕雲将要崩潰。
終于在又一滴血液滴在莫輕雲的身上的時候,莫輕雲忍受不住的尖叫出聲。
雙手捂住耳朵,蹲在地上,身形輕顫。
無邪不耐煩了,大跨步的走過去把她提起來:“我倒是不知,你什麽時候膽子變得這麽笑了。昔日我們可是一起戰過狼群的,當時,堆成山的狼群屍體,就在我們腳下。”
說到此,無邪眼底閃過嗜血的光芒:“後來,我們還準備了篝火晚會,那日用來清理狼皮的束河,都被鮮血染成了紅色。”
莫輕雲如今聽不得如此的話語,聽到血紅二字便如同被人踩到痛腳一般,心悸,顫抖。
司湛那瀕臨生死邊緣的一張臉不斷的在她眼前徘徊,她克制不住的想他,擔心他的傷勢,想要立刻飛到他身邊。
無邪冷哼一聲,拉着着莫輕雲來到一處臺階上。
此處的血液彙成一小股,接連從上頭滴下。
仔細看,才會發現此處地上的溝壑透着一股子的詭異。
從上空滴下的血液在溝壑中彙成一小股水流,順着溝壑流盡每一個角落。
莫輕雲在旁邊站住腳步的時候,血流恰好流進最後一條線。
底下的紋路被鮮血填滿,清晰可見。
那是,一個人的手印。
腳底開始震動,莫輕雲已是無暇顧及,人便如同行屍走肉般随着無邪動作。
無邪擡手拂過地面,藍色的光華順着他的手掌掃過每一寸溝壑,知道溝壑之中突然光芒大盛。
掩蓋了所有的血漬,只餘那耀眼的金光。
有一物從中飛騰而出,莫輕雲側身躲過,無邪也是興奮不已的追上去。
金色的光華逐漸褪去,露出那物本來的模樣。
卷軸,金色的卷軸。
無邪揮手,将卷軸卷到手中,迫不及待的打開看了一眼,激動不已:“果真是魔族卷軸,沒了這個,你們拿什麽同我鬥!”
莫輕雲在一旁冷眼看着無邪如獲至寶的捧着卷軸,心中冷笑。
卷軸,就為了一副卷軸,就要司湛同他們衆多人的性命嗎
她的司湛,流了那麽多血,就是為了這麽一副破卷軸
無邪……
莫輕雲攥緊了拳頭,定定的看着無邪激動興奮得險些癫狂的身影。
你好,很好。
一副卷軸而已,就要了她男人的命。
無邪拂過卷軸的每一寸字跡,感受着上面濃濃的蝕氣流動,欣喜若狂。
無邪意猶未盡的收了卷軸,這才想起來被他忘在身後的莫輕雲,笑得憨傻可樂:”阿雲,我太開心了,不小心把你給忘了。”
莫輕雲心道,是啊,多開心啊,用人的鮮血堆出來的成果。
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的問道:“這是什麽”
無邪收了激動的神色,正色的看着她,猶豫了半響,掩飾不住心頭的激動,聲線清靈的告訴她:“是魔族卷軸,記載了魔族所有秘密的卷軸。”
末了,又忍不住有些得意,“有了他,我人族大軍踏平魔族指日可待。”
莫輕雲煞有其事的疑惑不解:“魔族不是已經被囚禁在蠻荒之地了嗎”
據莫輕雲知曉,魔族全族被流放到南洲的蠻荒之地,只有少數的幾個漏網之魚流落在外,掀不起大風浪,無邪為何要如此執着于滅魔族滿門甚至不惜孤身犯險,設下如此陷阱。
無邪摸了摸莫輕雲的長發:“魔族只要一天不被殲滅,總有一天會東山再起,到時,人族危矣,我有責任,替人族除去潛在的禍患。”
所以只是為了這一個虛無缥缈的可能,便要将魔族趕盡殺絕嗎
莫怪魔族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她若是魔族,面對必死的結局,必然也是要奮起反抗的。比起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倒不如拼死一搏,總歸逃不過一死。
“阿雲,你受不得蝕氣,莫要同用蝕氣修煉的人來往。你身上的靈力,乃是天地之間最為純粹濃郁的生命之力,不要讓那等污穢沾染了你的靈脈。”
聽着無邪煞有其事的告誡,莫輕雲半響無語。
難怪她初一接觸蝕氣時,如此的不适,靈力與蝕氣表面上兩兩相克,她體內的靈力月純粹,對于蝕氣的排擠便會越嚴重。
若非從洗髓瓶中獲得了洗髓術,也不知她要被這種體質圍困到什麽時候。
思及此,莫輕雲點頭,微微露出一個笑意。
無邪見了,只覺得整顆心都被少女天真爛漫的笑意給填滿了。
當年,少女也是這般對着她微笑的,猶如冬日的暖陽,給了他生命中所有的溫暖,什麽時候開始,竟是再也看不見她的笑顏了呢
無邪神情恍惚,陷入一陣沉思,莫輕雲依舊保持着如花的暖陽笑意,眸底的溫柔幾乎要将人溺斃,無邪不由自主的陷入進去,只覺此刻是如此的靜好。
腰部刺痛,無邪猛然回神,捂住傷口,不可置信的看着莫輕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