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輕雲神色微愣:“你說什麽”
無淚靠着牆大笑出聲,信步走到其中一個孩子跟前,伸手按住他的腦袋:“你說得沒錯,這些确實是被蝕氣控制玩偶,你瞧瞧,多麽逼真”
莫輕雲皺着眉頭看向他:“你瘋了,這些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的木偶。”
“被我吸幹了靈力的孩子,若不是我用蝕氣養着他們的肉身,早就腐化成一灘屍水了。知道屍水嗎散發着惡臭味道的,粘稠的一團水。”
莫輕雲聽不下去了,擡步就要走過去收拾他,明歷攔住她,對她輕輕搖頭,聲線低沉的說道:“這些孩子已經沒救了。”
莫輕雲何嘗不知道這些孩子已經沒救了。沒有呼吸,靈力盡失,如今剩下的也就是一團污濁的蝕氣……
她只是見不得無淚對着一群孩子的屍身動手腳。
莫輕雲冷聲問道:“你究竟想做什麽”
“想做什麽你還沒看出來嗎如今這宮中缺了讓煉靈師修煉的靈力,我自然是要從這些人身上取了。不然,似神宗的那群老頭子一般,白發蒼蒼的才只至青銀境,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他的歲數。”
莫輕雲心下沉吟,暗道無淚原來是為了從這些天賦極高的孩子們身上吸取靈力,這些孩子也只是十歲而已,童心純至,身上的靈力正是最純粹的時候。而且失蹤的這些孩童中,均是天賦不錯的孩子,若當真讓無淚吸走了所有靈力,只怕這無淚的修為已是劇增了。
莫輕雲不着痕跡的打量他一眼,暗自猜測着,這無淚究竟是到了什麽品階。
“你怎會知曉如何使用蝕氣”
蝕氣一詞在西洲如同禁言,書中的記載均是一筆帶過,無淚又是從何處習得使用蝕氣,如今更是能熟練的利用蝕氣控制人體。
無淚幾乎的咬牙切齒的說道:“說起來可得多虧你們兩個,在卞城奪了我的滄海蛟珠,害我吸了蝕氣險些走火入魔,若非我經人提點找到神宗的禁術,便早已不存在與這個世間了。”
莫輕雲心下暗驚,從卞城離開之後,司湛便使人一路追查卞城獸亂幕後之人的行蹤,只查到了是神宗中人,線索便戛然而止了。沒成想現在無淚竟是自個兒承認了這件事情。
神宗先是将魔器僞裝成靈器隐藏,後又出了無淚這等修煉魔族術法的敗類。
莫輕雲暗自提高了警惕,只覺得這號稱“天下第一名門正派”的神宗,與那史書上記載的臭名昭著的魔族脫不了幹系,甚至是有着千絲萬縷的幹系。
“說起來這事兒也得怨你,你若是在卞城不橫插一手,讓我安息吸了那些靈獸的靈力,我也不會去擄走這些孩子。”
在卞城時,無淚便利用高階靈獸引來了衆多靈獸,将卞城絞得一團亂麻,若非事态即使被他們制止了,整個卞城的百姓只怕都會被靈獸所禍害。
莫輕雲眸色漸冷,聽着無淚在此颠倒是非黑白,如同看着跳梁小醜一般盯着他,也是覺得好笑:“你可知,你在卞城,險些禍害了一城的百姓”
無淚從鼻子裏哼了一聲,雲淡風輕的反駁道:“莫姑娘,你這話說得可不對,禍害百姓的是那群靈獸,與我何幹。鬥不過靈獸的弱者,還有何顏面活在世上。”
莫輕雲心下一凜,雖然知道這是個強者為尊的世道,但是如此不把人命放在眼裏的人,莫輕雲還是第一次見。
普通的老百姓沒有修習過術法,拿什麽同靈獸鬥,在靈獸面前也就只能是俯首被傷的份兒。
莫輕雲不耐的搖頭,不想再同他撕扯下去:“所以你是承認了卞城獸亂與京城孩童失蹤一案,均是你所為”
莫輕雲頓了頓,精致的眉眼間倏然添亂幾分厲色:“稚童無辜,你不該利用他們提升自己的修為。”
無淚似是聽到了不得了的笑話,神色漠然的擰斷了那孩子的脖頸。
“喀嚓”一聲,響在在落針可聞的洞裏,格外的令人毛骨悚然。
那無淚手底下的那個孩子,脖子畸形的彎向一邊,無淚冷笑着松了手,那孩子已是如同斷了線的木偶般,“騰”的倒在地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動靜,甚至連半分灰塵都沒有掀起。
莫輕雲心口一滞,懵了片刻才回過神來。覺察到手上一暖,卻是明歷在一旁握住了她的手。
無淚沒有再給他們二人質問他的機會,笑得邪肆:“對,沒錯,是我做的,你們要來殺我替這些孩子報仇嗎”
他承認得如此爽快,是莫輕雲與明歷均未料到的。
明歷怔愣了一瞬,只覺得事情的發展超出了他的掌控。
從進洞以來,二人便是在被眼前的無淚牽着鼻子走……
未等二人反應過來,無淚已是拍案而起,手上帶起一陣厲風,身邊跪着的三十多個孩童瞬時化作一團飛沙,随風吹散。
明歷神色微冷,棱角銳利的面容上一絲表情都沒有:“是幻術。”
“這些孩子根本就不在這裏,這裏只是無淚利用蝕氣施下的幻術。”
一團黑霧向着二人襲擊過來,明歷轉身将莫輕雲摟在懷裏躲過一擊,語調急促的說道:“在這裏等我。”
莫輕雲點頭應下,此時明歷竟然還有心情同她說笑,為她這一刻罕見的乖巧聽話心情舒暢,摸了摸她的腦袋:“聽話,明天早上帶你去吃張記的生滾粥。”
京城張記的生滾粥莫輕雲饞了許久,只是每日一大早便被人排隊買光了,因而莫輕雲日思夜想了許久都沒有如願。
二人在此處解決了無淚回去,估摸正正好碰上張記開門。
莫輕雲心中好笑,他倒是把時間都算計好了。
“你自己小心。”
莫輕雲自進了洞中,心頭的不适便逐漸加深,連靈力都聚集不起來。此時對上無淚必是毫無勝算的,幸而身邊跟着一個明歷。
對于明歷,莫輕雲有着盲目的崇拜,她就沒見過明歷失策過。
擡指撫過莫輕雲的眼角,明歷轉身對上無淚,眉宇間的最後一絲柔情也是消失不見。
手上金光閃過,明歷握緊手中的配劍,人便如一只孤鴻向着無淚撲過去。
锵。
無淚舉着雙手擋下這一劍。
莫輕雲揉了揉眼睛,透過山洞裏漫天飛舞的塵土,這才看清無淚使用的靈器。
竟是左右兩只手臂上帶着的鐵環。
一共十六只鐵環,幾乎蓋住了他的整個手肘。
莫輕雲微微眯眼,看着鐵環上隐隐閃過一絲紅光,心中頓時明了。
無淚用的,是被神宗的長老加持過神宗術法的靈器。
明歷一擊不中,擡腿踢在無淚的腹部。
無淚一時不察,被他踢得飛起來重重的撞在石壁上。張嘴吐了口心頭的淤血,無淚抹了把嘴角的血漬,晃悠悠站起來。
擡臂晃了晃手臂上的鐵環,無淚厲喝一聲便舉拳向着明歷沖過去。
明歷橫劍擋住,無淚手上用力,便将昆吾劍格在鐵環中間。
明歷用力翻轉手腕意圖拔出昆吾劍,昆吾劍卻卡在鐵環中間不得動彈。
不緊不慢的掃了格住劍身的鐵環一眼,明歷微微露出一抹冷笑:“不自量力。”
話音剛落,明歷眼眸微眯,劍身倏的銀光大勝,刺了無淚的眼,無淚神色大變之時卻已是來不及。
明歷将靈力注于劍身之上,手腕微抖,格住劍身的鐵環瞬時蹦裂,便是其他相鄰的的十幾枚鐵環也一同散成了渣渣。
明歷收劍,回眸看着愣神的莫輕雲,眸子裏的森冷不屑意味愈發明顯:“神宗利器,也不過如此。”
莫輕雲站在洞口處,聞言順勢說道:“你這把劍倒是獨特,極為鋒利。”
明歷出劍刺入無淚的琵琶骨,卸了他一身的氣力,冷笑出聲:“帶他去見皇帝,咱們這便能回去了。”
無淚眸光微閃,在明歷收劍的瞬間,突然化作一段青煙,一個閃身直奔洞口,速度之快,令人驚嘆。
莫輕雲未曾回過神來便已經被他劫持在手,扼住了喉嚨。
“你以為只憑這樣,就能抓住我了”
無淚擡手将帶着蝕氣的一掌拍向莫輕雲,明歷大驚。
莫輕雲對于蝕氣過于敏感,輕易就會感到不适,如今更是連一絲氣力都險些提不起來,若真讓無淚用蝕氣傷了,明歷想想就驚怒。
明歷閃身過去制住他的手掌,手腕一翻,已是捏碎他的手骨,一掌拍在無淚的胸口,趁着他驚訝疼痛之際,轉身将莫輕雲拉了回來。
莫輕雲驚此一事也是大驚失色,定了定神才發現無淚已經趁此機會跑走了。
微微喘了口氣,莫輕雲對着明歷急聲言道:“追。”
明歷寒聲斥了她一聲:“追什麽追,你怎麽樣”
莫輕雲回神想起了洗髓術,唇角輕揚,笑着解釋:“我沒事,你先追上去,我随後就到。我自有辦法抑制蝕氣對我的影響。”
明歷懷疑的看着她,莫輕雲推了他一把:“若是讓他逃了,我們今夜可就白費工夫了,快走。”
見她說的堅定,明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足尖輕點,朝着淩雲峰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