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阿七,我們圓房吧

七惜攥着手裏的紙條,沉默良久,擡頭極為小心的問道:“阿錦,你大哥……對你應該有一些手足情分吧?畢竟血濃于水。”

雖是開口問了,卻生怕錦繡說出“不是”的答案,或者直接搖頭,他因太過用力,那攥着紙條的手都在輕顫。

錦繡內心是翻江倒海的疼痛,她此刻真真切切地感覺到眼前的鐵一般的男子,在害怕失去。

她實在不忍毀滅他的幻想,沉吟片刻,卻有些怔忡,她說:“小時候他對我一直很好,我們一起修習課業的時候,我若完不成,他害怕我受罰,就會悄悄的幫我。若不是那年在宗廟裏,他猝不及防地打傷我,到現在我都會把他當作最好的大哥。”

她臉上顯出一種天真的模樣,指着紙條,問道:“那是誰給你的信?裏面說了什麽?”

七惜道:“這是我前些天給一個朋友,就是民間傳說的神醫姜堰心傳了書,想問他是否知道相思引長歌的解法,這是他的回信。”

他說:“相思引長歌是百年前西域一個被情人辜負的魔教聖女所創,之所以是叫相思引長歌,是因為中毒之人會有萬蟻噬心的疼痛,伴随刻骨寒冷。且每毒發一次,都會消減中毒人的壽命,一如相思成疾之人,因相思引出的銘心之痛。這毒的确無藥可解。”

“加之你中毒已經十多年,毒性深入到了全身經脈及五髒六腑,連換血易筋的法子都去不了你身上的毒。”說到這裏,他頓了頓,又艱難開口道:“所以他說,若真是身重相思引長歌的毒,第三次發作必死無疑。”

錦繡靜靜聽着,神情不辯悲喜。

七惜接着說到“不過姜堰心還說,因那魔教聖女還惦念着與情人在一起的溫柔時光,與此同時,還創了另一種毒,叫鴛鴦盟。這種毒發作起來,與相思引長歌症狀幾乎完全一樣,不同的是,倘若第三次毒發,有高手真氣護體,是可以得救的。她的原意是用鴛鴦盟懲罰情人的。”

錦繡第一次聽見這麽趣味的人,笑道:“我怎麽不知道還有鴛鴦盟這種毒?況且這毒傳自西域,你這位江湖朋友怎會知道那麽多?”

七惜道:“江湖中奇人異能者本就多,姜堰心早年游歷天下,醫毒雙絕,而且他絕不敢扯謊騙我。相思引和鴛鴦盟是同一個人練就出來的,照姜堰心的猜測,這兩中毒應該是那魔教聖女在不同心境階段練就的。區別只在于創制這種毒藥時,她是否心存最後一絲善念,給她的情人留了最後一次回頭的機會。”???“至于你大哥他們尋來的毒,是這兩種中的哪一種,需得親口問過他才知道。”

七惜的眼睛漆黑,像暗夜中的啓明星一般亮,他伸手拉過錦繡道:“等我先去找你大哥問清楚,如果是鴛鴦盟,我便立誓終身吃素,不殺一人,不傷一物;若是相思引長歌,我就先殺了慕容易之,然後去少林。”

錦繡笑道:“是要殺了我大哥,然後去少林當和尚嗎?你是用劍的,去蜀山當道長比較合适。”

七惜眉眼一震,淡淡道:“我要去少林闖七星陣,那裏鎮有一顆龍珠,據說能解百毒,我去求來給你。”

淡淡的話語中,卻透着近乎毀天滅地的執着,簡簡單單一句“求來給你”,卻是下定決心要闖這數百年來巋然不動的武林至尊之地了。

錦繡怒極,一個巴掌扇了過去,烏漆漆的眸子盡是恐懼之色。她大聲吼道:“徐七惜,你瘋了!那是傳說,你還當真。不管你是去求來的,還是搶來的,我都不要!你以為那銅人陣和什麽七星陣是闖着玩的嗎?別看那些光頭天天青菜豆腐的吃着,手底下卻不吃素,與其你被他們打死打殘,我還不如現在就找禁軍把你關進大理寺重獄。”

七惜見她盛怒,也不躲開,仍由她這一掌重重地打在他臉上。啪的一聲,他左頰上登時起了五條指印,眼中卻盡是沉着的冷靜和內斂的鋒芒。

緊緊摟住她單薄的身子道:“你不要怕。我現在自然不會去,我會等,待我武功更強些,我就去試試,一年不行,就下一年再去。”

錦繡氣得渾身發抖,慢慢冷靜下來,又十分心疼他。伸手輕輕撫上他臉頰道:“你也不必去找慕容易之,他現如今肯定藏得很隐秘。不過,他肯定會來找我,因為南燕要複國,他想稱帝,就必須來取我手裏傳國玉玺。一動不如一靜,我們就在這瑜原城等着他罷。”

七惜點點頭。

錦繡這才覺得稍感放心,又瞥見他頭發有一邊散了一些下來,笑道:“去,把梳子拿來,我給你理理頭發。瞧你這模樣像足了街上的乞丐,哪還有少俠風範哪。”

七惜憨憨一笑,去屋裏拿來一把木梳,錦繡用足尖勾過一張矮凳,放到自己椅子前。眼睛一轉,七惜乖乖坐下,背靠着錦繡。

錦繡伸出玉白的手指,解開他的束發布帶,墨色的長發散落在他寬闊的肩上,發尾垂在錦繡的膝頭。??像蜿蜒的藤蔓一般,連接着他們。

錦繡的手撫上他的頭頂,心像浸入了溫熱的水,終于得回先前的安寧。

七惜的頭發是極純的黑色,黑到在陽光下竟似閃着微藍的光,濃密的從指尖流下,出乎意料的柔順。

輕輕梳理着,手指從發根順到發梢,沒有任何阻礙,長長的,靜靜的流淌,糾纏不清,難分難舍。

錦繡垂下眉眼,收斂了眼中的情緒,在心底靜靜道:阿七,你不知道慕容易之有多心狠手辣,他那麽恨我,又怎會在下毒的時候留給我生還的餘地?不過我卻不想告訴你。

你常說我們要生死一雙人,可我只想你好好活着。這樣也挺好,就讓這虛無缥缈的等待,帶給你希望,讓你陪我走完這餘生也好。

只要能拖着你不去少林,不去拿自己性命去冒險,我怎樣都好。

阿七呵,就算你拿到那龍珠又能怎麽樣?這世上怎麽可能有龍,更何況是能解百毒的龍珠。若真有此物,怎會留到今天。我只是不忍點醒你罷了。

此刻的七惜,也唇角含笑,他其實知道,錦繡說慕容易之會來找她,不過是她着急忙慌想出來的緩兵之計。

他在心裏對她說:阿錦,其實你不必這樣費心騙我。因為無論慕容易之來不來,我都會去少林寺,因為我不會拿你生還的機會開玩笑。

那鎮守少林的龍珠,能解百毒也好,是傳說也罷,我都要盡力一試。阿錦,我徐七惜起過誓,一生一世一雙人。我說到做到。

這天深夜,七惜輕輕掙脫錦繡挂在自己身上的手腳,起身下床,走到院子裏。這些年,只要他在,錦繡就習慣跟他一起睡。

雖是隔着被卷将她抱在懷裏,在這樣的年紀,這樣的體魄,他還是難以忍住體內情欲的煎熬。

況且錦繡自打上次毒發以來,因體質極弱,十分畏寒怕冷,常在睡夢中,尋着他胸膛的暖意,就伸手來抱他。

七惜不忍推開她,大多數時候,他們都是擁抱着入睡的。她身上如幽蘭般誘人的女兒體香,時常撲鼻而來。

七惜時常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在荒原裏裏渴得要死的趕路人,他知道,錦繡就是解救他的一彎泉水。可是他害怕這泉水,經不起他的觸碰。

所以即使在身體已隐忍到達極致,欲望一如餓狼見到砧板上的魚肉一般無法遏制,他還是極力忍着。

此刻的他,萬分慶幸,院子還有一口井。

他脫下上衣,打上一桶井水,舉過頭頂,“嘩啦”一聲,全身頓覺無比清涼。一念及錦繡,心裏還是燥熱難安。

七惜擡頭看,此刻是一彎上弦月,月華流照,朦朦胧胧的月色卻讓他想到錦繡的肌膚;低下頭,青石地上汪着清亮的水,那水光又讓他想起錦繡的眼波。

在他的世界,慕容錦繡無處不在而他無處可逃。

十四歲初相遇時,是懵懂無知的年紀,雖然不止一次趁着月色偷偷凝視她長睫微微抖動的睡顏。可那時也只是覺得她生的好看,覺得珍惜。

十六歲時在瑜原城外那林中情動的一吻,等到夜裏再看着她微微翹起的上唇,就想用自己的唇覆蓋其上。

她睡覺時還愛微張着嘴,露出的一星一點的玉白色的牙齒,他就想用自己的舌尖去撬開她的貝齒。

看着她微微敞開的領口,就想沿着那夢幻似的陰影,順流而下去細細描繪她的身體曲線……

想到癫狂癡迷處,自己都不免害怕。

在錦繡還當他是天真無邪的孩子的時候,七惜一如夏日藤蔓上的瓜果,已悄悄成熟。

錦繡永遠不會知道,兩年前他之所以離家遠行,最大的原因就是怕自己無法自控傷害到她。

他在她心中,完美如畫卷,他不容許自己的思念侵犯她的好。

想到這裏,七惜禁不住苦笑起來,以前的他,從不曾想過,他會這般去愛一個人。

臉頰上的指痕還未消散,她午後替他梳發的溫存還殘留在他發間,一切都似燃燒的火焰般,在他內心灼熱滾燙地流淌。

他一人一劍,浪跡江湖兩年多,有寂寞也有熱鬧。

自打被錦繡救起,經歷了家中巨變,性情清冷孤傲,但卻不孤僻。仗劍江湖這些時日,因他舉止蕭然有俠氣,頗交了幾個朋友,其中不乏年輕風流的俠少。

他也跟着他們出入過秦樓楚館,面對那些脂粉香濃的莺莺燕燕們,他從未生出過任何性質。也有好男風之輩,拉着他去過野巷尋綠柳,同樣的,對那些或清俊或妩媚或豔麗的少年還是毫無性致。

各去過一次後,他再不涉足風月場所,不願辱及別人,也不願辱及自己。就像劉琰對睿親王所說,他不喜歡男人,但恰巧喜歡慕容錦。

這話用在七惜身上也适用,也許這世間,他既不喜歡男人,也不喜歡女人,他就喜歡慕容錦繡而已。

他自是心有所屬,行走江湖也寡心寡性。可這并不妨礙有江湖俠女的垂青,青龍山莊的楊依依,年方二八,豔冠江湖。

自打七惜一人一劍破了山莊的護衛,這位莊主千金就跟他一前一後一路相随,整整一年。

少女的心事,總是天真爛漫的,總以為只要肯用心,石頭也該捂化了。最後還是只能黯然歸家,後有傳聞說:徐少俠無論身姿還是品格都讓女人心儀,男人心折。可這什麽都好的男人,就是不解風情。

可是她不知,這世間有一人,可令他心動至極,無處逃避。

這天下之大,風景再多,他只願折慕容錦繡這一枝花。

他身體上的水珠已經揮發,心中的念想還在,于是又提一桶水,從頭澆下。

“嘩啦”一聲,像一個利落的誓言,是擲地有聲的堅守。

錦繡于他,是天上的那清輝明月,為了她,他願意把自己的少年銳氣和厲烈鋒芒都沉澱成擁着月的漫天黑暗的雲中。只求一生一世,溫柔的,博大的,相随相伴。

第三桶水澆下,七惜體內燎原的火勢,終于冷卻。穿上衣服回到屋裏,躺到床上,卻看見錦繡正含笑看向自己,一雙眼眸澄清如水,晶晶亮亮的,毫無睡意。

她好奇地問他:“這寒冬臘月大冷的天,你大半夜的洗什麽冷水澡,這是練的什麽功夫?”

說着,伸出手去撫摸七惜那瀑布般猶帶濕意的發。輕輕柔柔的,窸窸窣窣的,帶着幽香的撫摸。

七惜感覺騰地一聲,身體又開始燥熱起來。這才發現那幾桶冷水白澆了,那股壓下的火一下被她缱绻的手指點燃。這一次,燒得更烈,他幾欲失控。

正準備起身再次去院子裏澆水冷卻心中的欲望,錦繡卻一把從後背摟住了他的腰。

七惜一愣,身體僵住。兩人的身體,就這般隔着薄薄的中衣,貼在一起。

他的身體,在寬松而柔薄的衣服摩擦中,與她密密貼合下,迅速有了反應。

他有些手足無措,她輕輕扳過他的身體,讓他面對面地看着自己。

錦繡的臉頰,是一種從未見過的桃色紅暈。她的手,一路滑下,從肩頭,到胸口,再到他大腿……

他極力忍着,咬着牙,聲音暗啞,艱難的說:“拿……開,把手拿開!”

錦繡擡起頭,與他鼻尖相對,側過臉來,濃密的睫毛刷過他的眼皮,眼神魅惑,聲音卻很無辜:“為什麽要拿開,你要逃到哪裏去?”

一邊說着,一邊直起腰,指尖劃過那灼熱的地帶,一把解開他腰間束着的帶子。另一只手在他領口一扯,七惜結實的胸膛瞬間裸露出來,蜜色肌膚被月色鍍上一層柔美的華光,似一匹流淌的緞子,卻滿蓄着驚人的彈力和爆發力。

錦繡看得有些呆住,不由自主的按上他胸膛的肌肉,又下滑到小腹,堅韌精悍的觸感更是誘人之極。

纖柔的手指在小腹流連片刻,伸出手去環抱住他,又極為不安分地探起頭去索吻他的唇。

七惜忍不住發出一聲呻吟,輕輕捏住她的下巴道:“阿錦,你快停手,不然我會傷着你。”

錦繡看見他眼底閃爍着危險的火苗,額頭已沁出密密一層汗珠。

她眼波流轉,慢慢向七惜靠過去,她說:“阿七,我們圓房吧。”

Leave a Reply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