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再見鳶峨

紫缭皇宮的天殿玄機樓,靜駐的三人間彌漫着一股從容不迫的危機戒備之意。挑釁一方自是那個新近到訪的西爍二皇子萬俟宇冀。

如果說那萬俟宇商擅于以靜制動,他話中的諷刺與輕蔑往往都說得十分平淡,從而讓對方試圖去思考他話中的深層意思或是去暗暗窺探他的心緒,其間那一份淡淡的寒意和脅迫往往是在對方未察覺之時便已輕然落下。

作為皇兄的尚且在他們紫缭山宮都還沒有如此挑釁,但是這個萬俟宇冀顯然是過于狂傲了。剛到缭都,他高駕一匹上等西爍天藏戰馬率兩列精兵縱隊氣勢洶洶地踏入帝山宮門,從頭至尾擺出一副興師問罪的姿勢。

而罪從何來?那萬俟宇冀揚言給他們七天時間,但三天過去了,他們依舊給不出任何解答。

楚南忌站在宣晔身側,順着他的目光望向玄機樓高臺下的巨大弧形廣場。沒有風,白日裏最熾盛的光從極高的穹蒼直射而下,灼眼的光華和淡淡的熱氣在地面上方騰浮起了一層透明的薄霧。弧狀展開的澄石柱源源不斷地吸納日光精華而讓原本是灰白色的柱體開始微微透明起來。

這時,與宣晔并站的那個人忽然笑了起來,是冷笑,話中暗藏利刃。

“缭帝,西爍國隊是葬身于你的境內,最重要的是現在我皇兄還下落不明。我們西爍同你們近十年來也是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甚至這一次還是我皇兄親自率國隊前來,給足你們紫缭人面子,卻不知你們竟是如此回禮于我們的?”

楚南忌冷冷地蹙起了眉宇。是的,這個人從一開始就認定罪在紫缭,雖然說現在西爍國隊是在紫缭境內出事的,但是除此以外還找不到任何足以證明是他們紫缭人所為的證據。

他身前的宣晔回望了一眼,淡淡開口道:“冀皇子,你是憑什麽如此斷定這一定是我們紫缭所為?早就聽說你與那商皇子有些不和,怎麽這一次倒是肯站出來了?”

萬俟宇冀的眉眼間掠過一絲陰翳,他低頭笑了笑,再擡起頭來眼中便帶了幾分戾氣。

“缭帝這話說得到輕巧。我是與我皇兄不和,但是就因為如此我便可以置他的生死不顧嗎?”

哪會有這麽簡單,這萬俟宇冀話說得也還不是一般輕巧。楚南忌暗暗扯了扯嘴角。

自萬俟宇冀不約而至,他便和缭帝暗暗猜測過幾種可能,但其中覺得最有可能也是動機最明确的還是——這一切都是萬俟宇冀的自導自演。如今離西爍旻帝退位也不過是一兩年的時間了,不出意外即位的自然是萬俟宇商——這個才能心術都被旻帝認可的大皇子。對皇位的觊觎再加之與萬俟宇商久年的不和都可能會是萬俟宇冀痛下殺手的最好動機。而這一次萬俟宇商帶國隊出使紫缭,正是一次能下手的好機會,成功也好失敗也好皆可以栽贓給紫缭。

如今萬俟宇冀這麽大張旗鼓地來到缭宮興師問罪,更是大大增加了這種可能性。但是無奈他們現在也還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說是萬俟宇冀所為,萬一決斷太過草率很容易會讓兩國鬧僵。最主要是,現在那個大主角萬俟宇商是真的下落不明,可以說他的失蹤讓兩方皆落入了困局。

“冀皇子,我們已經全力在紫缭各大山城境內搜尋商皇子的下落,若是商皇子出現在哪一個城關都會有消息過來。至于西爍國隊人馬的屍首我們也已派遣好部隊,可以協助你們将屍首運回西爍。”宣晔沉頓了一會,斂眸道:“我想既然冀皇子認定罪在我們,那麽我們再怎麽解釋也是掩飾。還有四天,四天後,我們定當給你一個答複。”

“缭帝——”楚南忌還想說些什麽,但是宣晔微微揚手便将他要開口的話壓了下去。

“缭帝那我就再等四天,若四天後紫缭還拿不出我皇兄的下落,那到時候也只能兵臨缭宮門前逼你交人了。”萬俟宇冀冷笑了笑,便拂袖離去。

而走到高樓的日光斑駁處,萬俟宇冀卻又忽的回過了頭來。灼眼的日光映着他一身深栗色衣袍反起了星星點點的銀光,他斂起了眸中冷然的笑意,微微挑眉,有威脅肅殺之意。

“聽說缭帝大婚又推遲了一月,全紫缭人只知喜事不了危情,希望缭帝盡快給我們一個交代,否則我們也只有兵刃相見了。”

在玄機樓上伫立良久,忽來的一陣微風輕輕地拂動起身前年輕帝君深紫色的龍袍。

“南忌啊,邊境山關那裏有消息沒有?”

楚南忌蹙眉搖了搖頭,道:“和之前一樣,沒有任何進展。穿越邊境山關的紫缭人和西爍人都很多,并沒有什麽特別可疑的人。只是近些日子,西爍旻帝那邊似乎也派來了不少人在山城駐守,雖然我們已經盡力在全國封鎖西爍國隊出事的消息,不過在那些山城恐怕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

宣晔的臉上緩緩浮起一股陰翳之色,他眉宇一鎖,嘆息一聲,道:“看來不止缭都,騰淵一帶近日裏都不會太平了。”

“幾個山城的山關我已都親自去過了,戒備也加嚴了,也穩了穩同駐守的西爍軍隊之間的關系。這事雖然僵持着,但——”楚南忌忽然沉頓了一會。

感覺到他的遲疑,宣晔便側過身緩緩地接了他的話。

“南忌,剛才你就想說雲陵祭典的事了吧。”

思忖片刻,楚南忌微微斂眸,點了點頭道:“缭帝,雖然西爍國隊的事确然不是我們所為,但是萬俟宇商失蹤一事是真的與我們脫不了幹系了,這就顯得十分尴尬了,特別是現在萬俟宇冀還緊緊相逼。”

宣晔也默默點了點頭。

“的确十分棘手。現在左右一想,覺得我們和那萬俟宇冀的處境倒是有幾分相似又有幾分相對。”

楚南忌了然宣晔的意思便冷冷地揚了揚嘴角。現在對于兩方,萬俟宇商的下落都是最為重要的。他想了想便又從衣兜裏掏出一張人皮似的面具遞給了宣晔。

“缭帝請看,這是一張源自西爍的叫做素骨的易容面具,只要沾着海水往臉上一貼,這靈敏的海生花花沫便會按着五官延展開來勾勒出一模一樣的面容。想必當時萬俟宇商便是用它來易了你的容。”

素骨面具摸在手中十分柔軟而有韌性。宣晔拿着它對着眼前的陽光細細地觀察了幾分便又将它交還給了楚南忌。

“南忌,好似所有人都給他擺了一道啊。若此人還活着,日後即位西爍帝君,恐怕是很難應付的了。”

楚南忌沉默了一會,不知是在思索些什麽。

再往前一步便是灼灼日光熱氣,但兩人身間卻是籠罩着一股深深沉沉的陰翳憂思,與這樓外的晴好穹蒼和宏大廣場是極其格格不入。

良久,宣晔開口打破了沉寂,他道:“南忌,我看,關于神宮裏的事,還是再去我父皇那裏走一趟吧。”

楚南忌點了點頭,便跟着宣晔一同前往宣統和望舒所在的古幽深宮。

話說那時不知南祝英在想些什麽,一看到那幾個白衣劍客拉起她們就往外跑。這一折騰雖有些驚魂,但是于她也算不上壞事。因為借此,她與缭都便又更近了幾分,不過只是在時間上近了幾分。

因為原本的路線被南祝英強硬地更改了。三人并沒有從忘丘山的缭丘山道徑直穿入缭都城關,而是兜兜轉轉地繞出忘丘山,從離蘇城另一頭的邊境小道進入缭都的西南關。

期間介于她和蜀黎對突變逃亡的不解,南祝英便只好老老實實向她們交代了一下。

他猶豫了一會,然後指了指挂在馬頭的琴盒,忐忑道:“其實,其實是我偷了家裏面的一把琴。”

蜀黎拉着缰繩的手猛地松了松,她有些不可思議地向南祝英怔怔地望了過來。

“你——你不會吧。不就是缭宮的一場琴會,你自己的那把寶貝琴已經夠貴重了,你還犯得着——你還偷”明眸一轉,她想了想又道,“所以,所以敢情那幾個南琴家的小哥是為了你手裏的那把琴來的?”

南祝英頗有些無言地點了點頭。

琴紫歌聽了也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奇怪。這個南祝英還真的是有趣得很。她把目光投向那把琴,淡淡道:“南公子,既然連你都要用偷的,那看來那把琴定是把絕世好琴了。”

“咦,這麽一想從長鄲北上一路你都還沒把那琴拿出來過。”蜀黎有些驚詫起來,“南祝英,究竟是什麽琴啊,你看我們都差不多把那幾個小哥甩下了,不如你就把琴拿出來讓我們看一看。”

南祝英卻是狠狠地瞪了蜀黎一眼。

“荒山野嶺的看什麽看,到了缭都再說。”

然後他微微側了側頭對身後的琴紫歌道:“是把五弦琴,名玄古冰縷天琴。我想若是琴姑娘學過琴是一定聽說過這把琴的吧。”

琴紫歌倏然一驚。

玄古冰縷,取千年沉檀之玄木為琴身,穿冰魄寒蠶之雪絲為弦,雕金木水火土五獸于琴頭,嵌風雷雨雪雲五玉為五獸之眼。盡管從未見過,但是這玄古冰縷天琴的模樣卻是千百年來流傳于世,不論音色外形絕對是上古的好琴。

“這把一直披着傳說的古琴兜兜轉轉最後竟還是回到了了南琴家手裏。”她有些感慨又有些驚詫。依稀記得,十三歲那年學琴,空湛師傅在講琴史時曾提到過幾把上古天琴,這玄古冰縷便是其中一把。上古天琴都有些傳奇的靈異色彩,既是琴又是武器,這把玄古冰縷遇到知音既可奏出上古的清寒天籁為音又可彈出刺骨的無形寒箭來禦敵。

南祝英頗為認真地點了點頭。

“不錯,這把琴是我們南琴先祖造的,那時一個古缭帝君喜琴便想拿去做陪葬品,但世人都覺得一把好琴用來陪葬太不值,所以後來被一神偷偷出了缭宮,之後琴的去向便百年不明,最後還是我們南琴家的先祖在騰淵一座山中尋找制琴木材時在一個崖邊洞窟中發現的。琴還在,彈琴人卻早已化成了白骨。于是這琴便就這麽回到了南琴家裏。”

蜀黎對琴沒有什麽研究,便搖了搖頭對南祝英疑惑道:“喂,不是說你們南琴家的好琴都藏得十分好,什麽斂珍樓、藏音閣一大堆,而且不是說南琴家的珍品一般都不會藏在南府大宅裏,你是怎麽偷到的啊?”

“這你就不用管了,再說這是我家機密哪能讓你這大嘴巴知道!”南祝英奇怪而驚異地望了蜀黎一眼。

感覺這兩人間又有些不對勁,琴紫歌趕忙開口打住了将要發作的蜀黎。

“等等蜀黎,你看前方路邊是否有一座界碑。”

蜀黎偏頭向她“哦”了一聲便幽幽地駕起馬查探着向前過去了。

“琴姑娘是不是在想我和蜀黎好似天天都有吵不完的事?”身前南祝英忽的揚起了唇角,微微向後側了側臉。

琴紫歌望了他一會然後只莞爾一笑,靜靜道:“我也有一青梅竹馬,時常喜歡同他拌嘴。只是——”沉頓時分,笑意緩緩淡入了明眸深處。

“我想這種感情會随着歲月流逝而變得越來越難以捉摸——南公子,我想你是明白人。”她可以感覺到身前人忽的怔了一怔。

不過很快,待反應過來,南祝英便忽的扯唇一笑,他搖頭。

“不,感情是再簡單不過了,這難以捉摸的還是人心吶。”

琴紫歌想了想便也笑了。這倒也是。

“你們快過來,這界石上刻着鳶峨南!”遠遠地蜀黎朝他們喊了過來。

這一改道竟不知不覺繞到了鳶峨山。不過這樣也好。琴紫歌擡頭估摸了一下天色,便道:“快黃昏了,我知道鳶峨山上有一座我認識的神廟,連夜趕路有些疲憊不如我們去那裏歇一會?”

蜀黎舉劍表示贊同。

于是南祝英載着琴紫歌在前帶路,很快三人便騎着馬繞到半山腰的山脊,待在神廟的九九石階下栓好了馬匹,三人便邁步走上了石階。

“這廟造得好高啊。”蜀黎一邊走一邊向上仰頭。

南祝英背起琴盒順着蜀黎的目光望了望,笑道:“高處好啊,山景絕佳,清逸避世。”他又回頭向琴紫歌。

“琴姑娘,這可是好地方啊。”

後面,琴紫歌也緩緩地走了上來,她微微颔首淡淡道:“高處易接納天氣,我從前也常來這裏祈福。”

說罷,她微微一笑便攜着兩人緩緩而上。

廟門依舊大開,不過這次她進去的時候倒有幾分忐忑。不知道清師父聽說了她的事沒有,但不論如何在這個時候見着她,師父定然是會被吓到的。

果然,她前腳一踏進廟門,那個原本在前院執帚掃地的老人擡了擡眼便露出從未有過的驚詫神情來。

“歌——歌兒?”

琴紫歌趕忙向老人搖了搖手示意。那清師父雖心懷疑惑,但聽到她身後還有人的腳步聲便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只好先稍稍緩了緩神色。

下一刻,身後兩人便也走到了這廟中,待見神廟老人執帚望着他們,便也頗有禮數地朝老人微微躬了躬身。

“師父,這天色已晚方便我們在廟中借宿一晚嗎?”琴紫歌擡眼詢問道。

不知她這次又出了什麽事,看來她是又想要和他避嫌了。于是清師父沉頓了一會,點了點頭便放下掃帚,對三人淡然一笑,道:“随我來吧。”

清師父帶着三人越過了三間神殿,徑直沿着幽竹小徑來到了神廟的後院。後院十分寬敞也很清靜,因為只有清師父一個人住,所以除去一些堆放雜物的房間,還空出了許多廂房以備拜神人借宿。

清師父十分有心,讓南祝英單獨一個屋子,又把她和蜀黎帶到了她曾經住過的廂房裏。因為從前不管是她前來向清師父習學天神心經還是來祈福,碰到些意外都會在這裏借住一宿,所以清師父便特地為她騰出了這間屋子。

現在進來一看,裏面的擺設都未曾改變過。抽開木屜,裏面還整齊地擺放着她曾抄過的一疊天神心經。纖細的玉指輕輕地劃過茶幾木桌,再擡起來依舊是幹淨而白皙。琴紫歌不由地扯唇一笑。看來清師父一直都在打掃這個屋子。

入夜時分,清師父過來喊他們一同去用晚膳。高山神廟,菜式清清淡淡,但米飯卻是格外香甜,聞上去便有一股淡淡竹香茶韻。

連南祝英都笑着道:“清師父,我還從未吃過如此可口的米飯,不知師父對這米飯是動了什麽手腳?”

蜀黎冷冷地白了他一眼。

“世家公子當然沒有吃過如此山園美肴。”

清師父笑着搖了搖頭,淡淡道:“只是那煮飯的鍋常被我用來炒些山竹茶葉,久而久之煮飯時便也帶上了這香味。”

琴紫歌只是微笑着默默吃飯。她已不是第一次吃到清師父做的飯了,所以便也不會有像南祝英和蜀黎那般反應了。

滌碗時,她本想借着這次機會同清師父好好交代她的事,但無奈蜀黎硬是要過來幫忙,于是清師父便十分大方地把滌碗的事交予給了她們。他老人家倒自己偷閑着叫上南祝英一道去院子裏對弈了。

琴紫歌暗暗着急着。她本意是想在到缭都前便與南祝英他們分道揚镳,如今借着這神廟便正好可以行動。只是——這個清師父怎麽一點都不給她解釋的機會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夜深人靜,琴紫歌見蜀黎已經酣睡在了一邊,便小心翼翼地穿戴好走出了廂房。

深林寂寂,庭院沉沉。皎潔的山間明月光華幽然落在老者肩畔,微微照亮了他臉上那些略顯滄桑的臉紋。他靜靜地坐着,手邊,一壺冷茶,一把蒲扇和一盤輸贏落定的棋局。

“歌兒,等你許久了。”老者露出淡淡的笑容來。

琴紫歌怔了一怔便走了過去,在老人身邊安靜地坐了下來。

還未等她開口,清師父便先說了。

“歌兒,你知不知道前些日子琴府已經為你辦過喪事了。”這時候清師父的臉上已經不再有笑意了,反而臉色凝重得厲害。

“什麽!”琴紫歌驚呼一聲,但片刻覺得她反應有些大于是又蹙着眉把聲音壓低了幾分。

“清師父,這幾月缭宮裏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清師父嘆了口氣道:“我獨居在這山野哪知道缭宮發生的事,只不過前段時間你哥哥來拜訪過我告訴了我這個噩耗,我也是吃了一驚啊。”

難道所有人都以為她已經死了嗎?琴紫歌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把話咽了下去。也是,他們又怎會料到她在那一片奇境中經歷的一切。

清師父頓了頓,沉重道:“我想你定然是經歷了一番波折,但現在告訴我太過于倉促,歌兒你還是盡快趕回琴府吧。這段時間你們琴府真的是大受打擊,那一日你哥哥還是來為琴相祈福的。雖然一直封鎖琴府內的消息,但是風歌告訴我琴相病得厲害。”

“什麽!父親病了?怎麽會這樣?”琴紫歌臉色一變,猛然站了起來。

“歌兒,與你同行的兩人既是你的朋友,我便會安排好。放心我知道你對他們隐瞞了身份。”清師父道。

琴紫歌匆匆地思慮了一番,便道:“你說得對,清師父看來我現在就得動身了。你便告訴那兩人日後找我便來這神廟。”

她向外走了幾步,卻又被清師父輕輕地喊住。

“深夜行路,沒事吧?”

琴紫歌回頭,勉強着扯出一絲苦笑。

“清師父放心。”

語罷她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深山寂靜的子夜時分,她一顆心卻焦躁不安,她要即刻進入缭都,趕回琴府。

作者有話要說: 尼瑪貌似字數又飙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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