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玺踱步,故作淡定:“皇後娘娘怎麽還沒有睡?”
端木瑾眉目輕挑,指了指天空:“今晚的月亮太美了,舍不得睡。”
兩人并排而坐,默不作聲,昂頭仰望星空。片刻後端木瑾低聲說道:“對不清宋大哥,讓你為難了。”
語氣誠懇,态度嚴肅。
這到讓宋玺不知如何是好。自己其實已經動心,若不是三妹阻攔,估計現在都在研究對策。
他沒有想到,端木瑾會如此在乎自己的感受,心裏有些感動。
“經過這半天,我終于明白,為什麽尉遲妹妹如此決絕。這樣安定的生活被打亂,任誰都會不願意。”
宋玺有些慚愧,到這個時候皇後娘娘還在為自己着想。其實她完全可以用寨子的兄弟威脅自己,讓自己低頭,也可以劫持尉遲藍,讓自己不得不跟他們走。
可端木瑾什麽都沒有做,還一直為自己找理由,越是這樣,他心裏越難受。
“皇後娘娘,您別這麽說,其實是我自己的原因?”宋玺眉頭微皺,深情的看向遠方,低聲問道:“娘娘可有很在乎的人?”
端木瑾感覺氣氛有些壓抑,不明白宋玺情緒怎麽忽然變得如此低沉:“有。”
“娘娘可想聽聽我的故事?”宋玺說的輕松,笑容中卻閃過一絲悲傷。
端木瑾輕輕的點了點頭。
“我原本是山下木村人,家中獨子,父親早逝,留下我和母親。母親年事已高,身體有不好,我想着守着幾畝薄田總不是事,想多掙點錢,讓母親的日子過好一點。”
“于是我去了鎮上的一戶人家,對方是鎮上的首富,錢財多的都可以讓我花幾輩子。”宋玺微微苦笑一聲。
端木瑾明白那種貧富差距的無奈,只能默不作聲。
“我去了之後,負責接送少爺放學,他上學,我就在外面等着,順便也聽聽,等下了課,便護送少爺回家。一個月也有幾天的假期,可以回木村看望母親,也覺得滿足。”
端木瑾看着宋玺嘴角的微笑,心裏也替她開心。
“因為我去了鎮上,家裏全靠年邁的母親忙碌,有時候忙不過來,鄰居小花便來幫忙。她是個熱心腸的姑娘,長得好看,和山上開的花一樣美。”
“真想見見這位姑娘。”端木瑾情不自禁的說道,能讓宋玺看中的人,想來必有過人之處。
“娘娘看不到了,她死了。”
“什麽?”端木瑾神情一緊,知道自己說錯話:“對不起。”
宋玺反到微微一笑,那笑容帶着深深的苦澀。
“小花常來家裏幫忙,母親很喜歡他,總說,誰能娶到小花,那是祖上積德,當是我不以為然,覺得母親誇大其詞。我明白母親的心思,想撮合我和小花,可那會心思全在掙錢上,根本沒有理會。”
“日子一天天過,家裏的條件慢慢變好,我也幹勁十足。有一次發了工錢,我請了一天假,想給娘買塊布,做件衣服,便去了鎮子上有名的布莊,因為走的急,無意中撞到一個人,那人卻罵罵咧咧,得理不讓人。”
“我當時氣憤,回了一句,那人欲要上前打我,見我人高馬大,随即說讓我等着,他回去叫人。我本以為這件事過去了,便買了布回了家。母親看到很是歡喜,還說給小花也做一件。”
“第二日我回到鎮上,在送少爺上學的路上,遇到了布莊的那個人,他身邊還帶着一群人,為首的便是知府家的公子。原來我在布莊遇到的那個人,是知府公子的家仆,整日跟在他身邊。”
說道此,宋玺緊緊握着雙手,現在想起來都青筋暴露:“那小厮回去後便說自己被欺負,鼓動知府的公子為其報仇。說來也巧,知府公子和少爺在一個學堂,而兩人本便有隔閡,所以瞬間打了起來。”
“我們三個人,他們七八個,我想着擒賊先擒王,只要抓住知州公子,他們也就不敢怎樣,誰知那家夥這麽不禁打,我才打了兩拳,他就倒地不起。那群家奴見了也慌了,大喊大叫,說打死人了。”
“我和少爺回了家,可家主知道後,卻說人是我打死的,和他們家無關,還要抓為進衙門,以撇清關系。我一看,便掙脫,跑回了家,然後慌亂收拾了幾件衣服,帶着老母上了山。”
端木瑾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安慰道:“宋大哥你是失手打死人,而且對方挑釁在先,不管怎麽說,你都不會被處死。”
宋玺苦笑一聲,說道:“若是娘娘是當時的知縣便好了。世間哪有那麽簡單的事。”
“我本以為我落草為寇,這事便了了,直到我偷偷溜回木村才知道。那群畜生,找不到我,便去騷擾鄰居,恰巧小花穿着母親送的衣服,那小厮認了出來,說小花一定知道我藏在哪裏,他們……他們便把小花玷污了。”
“什麽?這群群獸,怎麽能幹出此等事情,還有沒有王法。”端木瑾聽後,氣憤填膺,真是山高皇帝遠,一個小小的知州居然也敢肆意妄為。
宋玺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繼續說道:“後來小花不堪忍受屈辱,撞牆而死,死前還穿着那身衣服。其實……其實是我害死小花的,我對不起她。”
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母親的一番好意,最終卻害了小花的命。
這件事一直是宋玺的心病,母親閉眼前,都一直念叨對不起小花,說要下去磕頭賠罪。
沒想到小花還是個烈女子,真是可惜了。端木瑾心情忽然沉重,自己和非離做的還不夠,若不是宋玺說,她真的不知道,離自己這麽近的地方,還有這麽一位魚肉鄉民的知縣。
“宋大哥,事情已經過去了,而且小花的事情,真的是個意外。”
宋玺卻搖搖頭,他不能原來你自己。
端木瑾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忽然覺得眼前的男子好無助,自己很想幫他,卻有無從下手。
“那後來呢?”
“再後來,我把小花的屍體埋在山後,每年忌日都會去吊念,直到有一年下大雨,我第二天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