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落下，身上的餘溫慢慢被寒風包裹。樹葉飄落，寒風肆意捶打，橫沖直撞的進入大帳。
楚雨忙上前把門簾裹好，看了一眼姜婉兒，拿起身邊的衣服，披在她身後：“主子，夜深了，天冷，還是早點休息吧。”
“你先下去吧，我這裏不需要伺候。”姜婉兒擺了擺手，眼睛一刻都沒有離開過孩子。
那漆黑的眼眸，像極了木斬淩，而那薄唇，和自己的一模一樣。她忍不住把去握孩子的手。
孩子咿咿呀呀的說着，像是在和姜婉兒對話。
楚雨自是不肯離去，有了上次的教訓，現在她們幾個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誰都不敢怠懈。
姜婉兒見楚雨還在，轉身問道：“有事？”
楚雨微微攥了一下，低聲問道：“主子，現在小皇子還小，離不開您。”
姜婉兒一頓，随即笑了笑。心裏卻生出一絲溫暖。沒想到，到現在這個時候，居然真的有人關心自己。
說出來估計誰都不會相信。
姜婉兒從來沒有相信過楚雨，即使她為了保護她受傷，姜婉兒都沒有一絲的感恩。
那是楚雨的職責和使命，她本該如此。
更何況，她這條命是木斬淩救回來的，保護他的妻兒，理所應當。
可經歷昨夜，姜婉兒才恍然大悟，楚雨是真的關心自己，關心木斬淩，關心北靖。
她的那份忠心，不需要別人理解，不需要你的認可，她只做自己認為對的。
“不會，你放心，我不會在消失不見。”
楚雨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裏些許安心。
“你看着皇兒，我出去一下。”
姜婉兒徑自站起來，披上披風，帶上帽子，走出了大帳。
楚雨見她往主帳方向，心裏開始有些忐忑，不知道這次會不會和上次一樣。
姜婉兒來到主帳前，詢問了一下丫鬟，便走進帳內。
只見帳內裝飾雖簡陋，卻比一般人的好的多，特別是那張床，鋪着厚厚的絨毯，讓人一看便感覺到溫暖。
姜婉兒嘴角上揚，想來布置大帳的人，是用了心的，因為她看到床頭，居然放着一束野花。
在這荒涼的邊塞，能有這種閑情逸致，也只有那個男人了。
“婉兒，水。”
床上之人忽然喃呢一聲，抿了抿嘴。
姜婉兒神情一晃，看對方沒有睜開眼，随即走到桌前，倒了杯水，然後遞到對方嘴裏。
床上之人微眯着雙眼，拖着對方的手，咯噔咯噔的喝下，然後深深的吸了口氣。
姜婉兒看着眼前之人，心裏辛酸。
不知道是不是心靈感應，還是床上之人有所察覺，猛地轉頭看向對方。
四目相對，眸光流轉。
“怎麽是你？”端木瑾詫異的問道，姜婉兒來自己大帳，怎麽平兒也不知道禀報一聲。
姜婉兒似乎看出對方的疑惑，解釋道：“平兒就在帳外，是我不讓她禀報，本想看看你就走，沒想到……”
沒想到會聽到端木瑾叫自己的名字。
“有事？”
端木瑾不去看她，問的疏離。
姜婉兒也不惱，徑直的看着床上之人：“就是想來看看你，聽說你為了我病倒了。”
“你想多了，我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木斬淩的孩子。”
“無所謂，都是一樣。”
端木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以前姜婉兒聽到自己說這話，定會頂回來，說什麽我不會領你的請，你不要妄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這才是姜婉兒應有的回答。
可是……
“謝謝你，救了我們母子。”
姜婉兒神色平靜，語氣誠懇。反到讓端木瑾有些詫異。她慢慢坐起來，看着眼前之人。
少了平日的張狂和霸道，取而代之的是柔和和平靜。
端木瑾不相信姜婉兒會轉性，冷冷的說道：“你到底想幹什麽，直接說，那才符合你的性格。”
這樣柔柔弱弱，反到讓端木瑾不安。
姜婉兒慢慢站起來，撲通一聲，跪在端木瑾面前：“對不起。”
端木瑾先是一驚，随即明白過來，冷笑一聲：“你這算什麽，負荊請罪？是不是晚了點。”
“我不需要你如此，等到解決了草原蠻族，你便帶着孩子離開，在相見，我們便是仇人。”
端木瑾說的決絕，神情篤定。
讓她徹底原諒姜婉兒，那不可能。可讓她現在殺了她，也下不去手。
姜婉兒像是沒有聽到端木瑾的話，噔噔瞪的磕了三個頭，擡起了頭，淚眼婆娑的說道：“師姐，我知道錯了，而且大錯特錯，我不求你原諒，但這件事我必須要做。”
說完，又是三個響頭：“這三個是跪師父的，我對不起他老人家的悉心栽培，耐心培養。因為我的自私自利，讓師父身首異處。請師姐按照谷中規矩責罰。”
說着從袖子裏拿出一把刀，雙手奉上。
端木瑾冷冷的看着對方，那冰冷的瞳眸，像是淬了毒，恨不得毒死眼前之人。
見端木瑾沒反應，姜婉兒向前移動，匍匐在其腳下：“請師姐成全。”
“夠了，你鬧夠了沒有。”
端木瑾一聲怒吼，快速蹲下，緊緊的抓住對方的領子：“你以為以死謝罪就是一了百了，你以為你死了師父就能活過來嗎？”
那睥睨的眼眸，狠狠的挖着姜婉兒的眼睛：“你身上背的可是我整個藥王谷的人命，你就想用你一條賤命來償還，你還真會盤算啊。”
姜婉兒臉色憋得通紅，神情沒有一絲的害怕，她知道端木瑾是真的想要殺了自己。可她來之前，也做好了必死的決心。
“師姐，我知道我罪孽深重，就算我死一百次，也不能換來師父和師兄們的再生，我只求能讓我贖罪。”
“贖罪？哈哈哈……”端木槿仰頭哈哈冷笑：“你想贖罪就贖罪，我偏不要，我要讓你內疚一輩子，讓你到死，都活在自責和內疚當中，郁郁而終。”
端木槿猛的松開姜婉兒的脖子，剛才那一刻她真的想要掐死對方。可這樣太便宜了姜婉兒。
她要她日日憂郁，夜不能寐，被內疚折磨，甚至瘋癫。
姜婉兒握住自己的脖子，大口的喘着氣，癱瘓在地上：“只要師姐開心，我願意。”
她願意日日為師父誦經，夜夜為師哥們祈禱。
端木瑾掃了一眼地上之人，眼裏充滿了厭惡：“收起你的那副嘴臉，我不會在相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