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9 章 心懷叵測

莫輕雲撚着指尖的墨跡,笑道:“你們府中的書房倒是潮濕得緊,瞧這墨跡都沒幹呢!”

管家神色頓了片刻,周圍手忙腳亂的幾人俱是不一而同的停下了動作。

“姑娘說的是,大人時常将這些畫卷拿出來賞玩,這幅畫正巧是今早所得,大人才放下筆,便随着王上去浪滄山了。小人們便想着索性将書房中的畫卷都拿出來晾曬一番,北州潮濕,也省得糟蹋了大人的一番心血。”

莫輕雲颌首,不動聲色的拂過整張畫卷,眉頭微動:“你倒是一個好的。”

将整張畫卷完全打開,莫輕雲敏銳的察覺到管家驟然緊促的呼吸,手指微緊:“我覺着這畫像上的人有幾分面熟。”

付女官強顏歡笑道:“侯大人的丹青乃是咱們北州的一絕,千金難求,這些小人手腳粗笨的,也不怕弄壞了這些畫作。”

管家回眸瞅了身後的小書童一眼,小書童渾身一僵,渾渾噩噩的被人推了一把,便要抱着書簍退下。

“慢着。”

少女清潤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漫不經心,只是聽在幾人的耳裏卻透着幾分威嚴。

幾人怔愣間俱是不敢再有動作。

莫輕雲邁過地上的石塊,緩步走到小書童跟前,輕笑出聲:“把你懷裏抱着的東西給我。”

小書童下意識的抱緊了懷裏的畫卷,越發不敢放手,神色怯怯的看着莫輕雲。

莫輕雲自然是注意到了那孩子膽怯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溫潤的笑意,方才霎那間出現的冷硬之色已然消失無蹤。

“怕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

管家同付女官聽罷,俱是身子一抖。

少女的清靈的聲線帶着一股子的蠱惑意味,二人在心底不約而同的道了一聲“妖孽。”轉而又看向少女精致如畫的眉眼,更是心頭直打鼓。

這可是個吃人的妖精,禍國的妖孽……

有妖女之姿,又天賦異禀,靈力強大,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縱使莫輕雲此刻目不能視,卻也是個讓人頗為忌憚的人物。

最起碼眼下,在北州,在司湛撐腰的情況下,無人敢忤逆她的話,說是橫着走也不為過。

付女官倏然又想起朝中隐隐約約傳出來的留言。

王上為了一個女子在西洲逗留數年,不理朝政,顯然是被那妖女勾了魂魄。如今那妖女是西洲的帝王,若是王上心頭火熱,拿了北州的天下未為聘,他們又當如何

向西洲稱臣嗎

小書童被少女臉上的笑意黃德心頭恍惚,懷裏的畫卷不自覺的散了一地。

莫輕雲唇角的笑意更深,俯身将畫卷一一撿起,放進那背簍之中。

少女一系列的動作如同行雲流水般賞心悅目,付女官定定的注視着少女妖嬈的身姿,暗暗的別過目光。

直到莫輕雲面上帶笑的将所有的畫卷準确無誤的放進畫簍,管家才稍稍松了一口氣,眼見莫輕雲臉色不變,眼底閃過一道幽光。

“付女官,咱們走。”

付女官垂下眸子,上前恭順的扶着莫輕雲。

莫輕雲走了兩步又回身定定的看着管家。

那雙明亮若性子的眼眸分明被那一縷白綢遮了個結實,可管家卻硬是被這目光看得遍體生寒。

“告訴你們大人,改日,我莫輕雲再來同他把酒言歡。”

最後四個字被莫輕雲咬緊,一字一頓的說出來,恍若是從牙齒縫裏頭擠出來的,管家聽得心裏頭直打鼓。

直到莫輕雲一行人走遠,管家才怔怔地回神看着傻在那裏的小書童,斥道:“愣着幹什麽,還不快滾。”

付女官随同莫輕雲一道上了馬車,一路上噤若寒蟬,如臨大敵的模樣反倒讓莫輕雲好笑不已:“你這麽緊張做什麽”

付女官膝蓋一軟,便跪在地上颌首:“奴婢有罪。”

莫輕雲饒有興趣的轉着青玉茶杯,慢悠悠的“哦”了一聲:“你何罪之有啊”

付女官渾身一顫,目光死死的盯着少女繡着扶桑花的精致裙擺,心下一橫:“若不是婢女多事,撞上了那小書童,姑娘也不會看見,看見……”

終究是話說到一半,便不敢接着說下去。

莫輕雲好整時暇的誘着她開口:“我一個瞎子,還能看見什麽”

付女官合在身前的雙手緊握成拳,仍舊是戰戰兢兢的跪着不敢多動彈。莫輕雲毫不避諱的說着自己的傷勢,縱使是如此雲淡風輕娓娓道來,付女官聽着心下卻是越發不确定了。

眼前的主子究竟是生氣了還是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呢

今日那麽多宮人都在場,不說府裏的下人,便是跟着的一群宮人也将那畫像看得一清二楚,此事不消片刻,定然是要傳揚得滿城皆知。更何況莫輕雲從府中出來,并未下令禁言,這種話一傳十,十傳百,指不定最後會傳成什麽樣。

只是此時付女官心頭明了,卻不能說出口,只能疑惑不安的看着莫輕雲,支吾不語。

莫輕雲微微俯下身子,挑起她的下巴,慢悠悠的磨搓了一番手下光嫩的皮膚,不緊不慢的說道:“來,告訴我,你所知道的關于侯生的一切。”

“主子,主子……”付女官嘴唇嗫喏了兩下,更深的拜倒下去。

莫輕雲收回手,閑閑的飲了口茶,依舊是那般雲淡風輕的模樣,只是付女官卻看得心頭生寒。

她怎麽就忘了,眼前的這人,手段的狠辣程度,可絲毫不遜色于宮裏頭的那位王上。

如今她這般漫不經心的模樣,同王上實在是太像,熟悉他們的人都知道,這雙平靜的眸子下暗藏着的是滔天的怒意。

“你還知道我是你的主子呢”

付女官額頭抵地,不敢出聲,半響才哆嗦着回了句:“奴婢惶恐。”

宮中女官又如何,在這些貴人面前也不過是奴才罷了,直到今天,付女官才如此深刻的明白這一點。

貴人們只是一個眼神,便能決定她的生死。

回宮之後,等着她的又是什麽

莫輕雲将茶盞放到小幾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打斷了付女官的無限沉思。

“說吧。”

付女官還要猶豫,莫輕雲已是拿起茶盞便扔到了她的腳下,殘茶将付女官的裙擺打濕,染上一片污漬。

付女官抖着身子擡起頭來,吞吞吐吐的說道:“侯大人同王上相識于微末之時……大人甚是傾慕王上的殺伐果決以及雷利手段,故而,故而……”

莫輕雲嗤笑出聲:“傾慕這詞用得不錯。”

可不就是傾慕嗎

否則怎會畫了滿滿的一簍子司湛的畫像裝裱在書房。

朝堂上的雷厲風行,書房裏的冷漠平和,以及冷梅下的風雅淡然……

司湛的種種,都被侯生記錄在了畫像之上。

不得不說,侯生的丹青當真是一絕,便是懷着挑剔心态的莫輕雲,也得對着這些畫像贊一聲傳神。

也正是因為太過于相像,莫輕雲在用念力探查畫像的時候,第一時間便察覺到了畫中人的異常,不做其他猜想,便能萬分肯定,畫中人就是司湛。

侯生懷着如此詭異的心思,司湛他,知道麽

莫輕雲眉尖微蹙,那人當是一無所知的,否則定然不會如此輕易的答應同侯生同游。

司湛那人,最是古板不過了。

莫輕雲此時的心情頗為微妙,怪道侯生那人第一次見到她總是有着隐隐約約的忌憚之意,甚至意味深長的看着她。

多了一個情敵,還是個男人

這當真是讓人不知說什麽好了。

莫輕雲心頭微微生出幾分不痛快,敲了敲車壁,寒聲道:“去浪滄山。”

她倒要去看看侯生打着什麽算盤。

大費周折的讓她知道他的心思,究竟是所圖為何

讓她現在去浪滄山棒打鴛鴦

啊呸,司湛才不會看上侯生那混小子。

若是先前莫輕雲對着侯生還有幾分好感,如今只剩下了滿心的不滿。

情敵見面分外眼紅。

何況她的男人現在還在同他相會,只要想着侯生懷着那般叵測的心思,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暗戳戳的勾引司湛,莫輕雲整個人都不好了。

止不住的要胡思亂想,最後險些要将自己氣炸。

她要見司湛,現在,立刻,馬上……

“速度快些。”莫輕雲忍不住催促道。

趕車的是柳蓮,這小子同莫輕雲一道進了侯生的府上,自然是把那一出戲從頭到尾看得分明。

不同于兄長的木讷,柳蓮鬼主意頗多,看到司湛畫像的時候,便是心頭暗叫一聲不好,如今看着莫輕雲急忙及的趕去浪滄山,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當下也不敢怠慢,忙駕車急行。

只是到了滄浪山下,到底還是忍不住,借着将莫輕雲扶下來的時機,低聲道了一句:“姑娘放心,主子心頭只有你一個。”

莫輕雲神色微愣,轉而驚異的看着他:“你小子倒是忠心。”都這個時候了,還敢在她的氣頭上勸誡,柳氏兄弟當真是為了司湛死而後已。

柳蓮撓頭:“您且莫理會那些人,主子心裏頭清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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